周念念以為不然。

    明明……盼盼的體溫，也能夠融化這個寒冷的冬天。

    ……

    作為一個看客，昏迷中的祁妙很?希望，念念和盼盼的故事，就能夠在這里結(jié)束。

    可夢境還在繼續(xù)——

    那是個很?尋常的一天。

    周念念早上照舊穿上校服出門，還告訴盼盼，今天中午要?吃糖醋魚。

    盼盼開心?說“好”。

    卻在jiejie出門10分鐘后，她發(fā)現(xiàn)，桌子上……有一枚刻著“群英中學”四個字的?；铡?/br>
    聽jiejie說，校徽是要?別在胸口的，如?果?忘了佩戴，門衛(wèi)叔叔是不準進校門的。

    盼盼記住了，也開始著急了。

    她拿起?；?，又拿起鑰匙，倒騰著兩條小短腿，獨自出了地下室的門。

    口中還小聲?地喊著“jiejie”。

    然后，在她從地下室跑到?爛尾樓小區(qū)路上時……

    一塊兒磚頭，不知道從哪個窗口里飛了出來。

    瞬間便砸倒了小小的女孩子。

    盼盼那扎著羊角辮的、圓圓的腦袋……硬生生被砸出一個稀巴爛的大洞。

    血，迅速蔓延了一地。

    “盼盼——！?。　?/br>
    祁妙渾身顫抖著，大聲?喊她。

    可這是在夢境里，根本就沒有用。

    祁妙淚流滿面?，咬著唇，猛地抬起了頭。

    正看見——

    六樓的窗口中，閃過一張男人的臉。

    ……她見過、她絕對見過！

    是那個周念念臥室里掛著的……結(jié)婚照上的男人！

    第23章

    “照片上的這個男人, 叫馮保成?！?/br>
    加班到凌晨三點半，終于根據(jù)祁妙的圓珠筆素描像比對出結(jié)果的技術(shù)科的同事，將執(zhí)法記錄儀視頻中的截圖, 發(fā)給?了談靳楚。

    電話中, 同事的聲音聽起來也有些疲倦：

    “他就是六年前群蠅街后?街、爛尾樓小區(qū)女幼童意外身亡的報案人——也是周念念現(xiàn)在的丈夫?！?/br>
    醫(yī)院衛(wèi)生間里，談靳楚握著手?機, 緊緊蹙起了眉頭。

    “……那女幼童的死因呢？確定就是高空拋物?導致的意外死亡嗎？”

    “從當年的出警記錄來看，是這?樣沒錯。”

    同事解釋道：“那個小區(qū)從2015年就開始建造，直至今日?都沒能正式交房。小區(qū)內(nèi)也沒有安裝任何攝像裝置, 所以?, 最終都沒能找到那個扔磚頭的肇事者。”

    沉默了幾秒后?, 談靳楚開口，“好，我知道了, 辛苦您了陳哥。”

    “需要報案人的聯(lián)系方?式嗎？”同事問，“哦, 死者jiejie周念念的聯(lián)系方?式我們這?邊也有?！?/br>
    “不用了?！?/br>
    他道完謝, 說：“這?個人, 現(xiàn)在就在我這?兒?！?/br>
    談靳楚掛完電話回到病房，那個素著顏、臉色略顯蠟黃的女人還沒走?。

    她坐在床邊, 正給?躺在病床上的小姑娘擦著眼淚。

    見年輕的男警官又回來了，連忙站起了身。

    周念念那雙熬出紅血絲的眼睛里，現(xiàn)在滿是擔憂。

    她語氣有些焦急，既怕驚醒床上的人, 又怕她遲遲不醒。

    “談警官, 妙妙她這?是怎么了？剛剛那兩位醫(yī)生為什么進來看了幾眼就走?？妙妙可是后?天就要高考了?！?/br>
    其實是明天。

    談靳楚想，這?會兒已經(jīng)是6月6號的凌晨了。

    他的視線緩緩落到病床上。

    祁妙那綁歪了的馬尾, 發(fā)繩已經(jīng)被拆下，即肩的半長發(fā)披散開來。

    發(fā)絲上，枕頭上，還有一片順著臉頰流下的水漬。

    他壓低了聲音問：“妙妙她，還是一直在哭嗎？”

    周念念回眸看了一眼，點了點頭。

    “也不知道是不是夢見了什么，她好像很難過?！?/br>
    女人又拿起紙巾，動作輕柔地把?她眼角的淚給?擦干凈。

    再抬頭，微微皺眉，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談警官，聽妙妙的說法，她好像不是第一次這?么暈倒了……甚至，她還能預料到自己?會暈在麻辣燙店里？”

    “嗯?！?/br>
    談靳楚點頭。

    至于更多的，他就不能再說了。

    這?不僅是祁妙的隱私，也是他們這?些警察無法參破、且需要共同為她維護的秘密。

    ——吃了菌菇，就會夢見人命案。

    他的目光久久停留在祁妙滿是悲傷的臉上。

    這?一回，她又在夢中親眼目睹了什么呢？

    是不是自己?也沒有想到，這?起命案居然就發(fā)生在身邊，近在咫尺，還跟她很喜歡的念念jiejie有關(guān)？

    病房里，男警的聲音不再似往日?里的淡漠。

    他說：“妙妙這?兩天，總是會做噩夢。”

    “嗯，我知道?！?/br>
    周念念接道：“當時在醫(yī)院門口，她就告訴過我了，晚上吃飯的時候，她也提過幾句?！?/br>
    談靳楚聞言轉(zhuǎn)過頭，看向了她。

    “那她有沒有告訴你?，具體夢見了什么？”

    周念念搖了搖頭。

    “……她說，她的體質(zhì)有點兒特?殊，最近老是能通靈……又說，我晚上可能會起床給?寶寶喂奶，不想讓我聽到特?別血腥恐怖的事兒，怕我嚇著?！?/br>
    聽到這?話，談靳楚一瞬間有些啞然。

    可轉(zhuǎn)念一想，又確實是這?個善良純粹的小姑娘會產(chǎn)生的顧慮。

    弄巧成拙啊。

    祁妙估計怎么也不會猜到，夢魘中，困擾她的小女鬼，居然就是……

    他輕輕嘆了一口氣。

    轉(zhuǎn)過身，掏出手?機，喊了一聲，“周念念。”

    然后?，將那幅出自祁妙之手?的圓珠筆素描像，出示給?她看。

    緩聲道：“她夢見的，是你?的親meimei。”

    站在病床邊的女人盯著手?機屏幕，猛地瞪大了雙眼，驚訝得差點沒能站穩(wěn)。

    “……盼、盼盼？！”

    她踉蹌兩步，胳膊肘撞在了一旁的輸液架上。

    意識到那是床上小姑娘正在輸?shù)纳睇}水，才回過神來，顫抖著手?，將架子?給?扶穩(wěn)。

    但還是滿臉的不可置信，“……妙妙只在我家?里見過一次她的照片，怎么會……”

    又想到什么，臉色“刷”一下變得極其蒼白。

    “不對呀，妙妙做噩夢之前，根本就沒有見過我meimei！更何況、更何況……”

    她說不出口了。

    因為照片上畫著的，是她meimei發(fā)生意外、死亡后?的樣子?。

    她神色有些恍惚，眼淚奪眶而出，“原來，妙妙沒有騙我，她真的會通靈……”

    談靳楚說：“對不起，又向你?提起了……你?meimei的那件事?！?/br>
    周念念咬著唇，緊緊盯著他，目光極其復雜。

    然后?，看著他翻過了那張素描像，又調(diào)出6年前，執(zhí)法記錄儀拍攝的、高空拋物?致死案的現(xiàn)場照片。

    談靳楚面含歉意道：“但現(xiàn)在，可能需要你?配合一下……能不能再跟我具體講一講，當年，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

    樓下花壇旁的長椅上。

    周念念眼中的紅血絲，在路燈下清晰可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