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她也沒什么需要買的東西了，邱則銘前幾天給她置辦了點(diǎn)年貨，已經(jīng)?隨貨車發(fā)走了。這家伙還去了趟市里，給她買了件毛衣、一條呢料子的褲子，還買了點(diǎn)熟瓜子，都讓她打?包發(fā)走了。

    第二?天周嘉妮去了趟趙梅家里，收走她這段時間做的發(fā)圈。

    給她結(jié)賬，趙梅道：“發(fā)圈還沒賣出?去呢，先不用給，等?賣出?去再說??！?/br>
    周嘉妮笑道：“你還不相信我的實(shí)力？過年回城的知青多，那也說?明新客戶增多，這幾個發(fā)圈還愁賣么？拿著，過年了嘛。張大哥身體恢復(fù)又不錯，手?里有錢，也好好過個年?！?/br>
    惠惠在旁邊脆聲道：“嘉妮jiejie，今年我mama留了rou?！?/br>
    去年分的roumama拿去換錢給爸爸買藥了。

    趙梅嗔了閨女一眼，自己也有些鼻腔發(fā)酸，今年真的，多久沒這個過年的勁頭了？

    周嘉妮摸摸惠惠的小臉，這姑娘比剛見她時胖了一點(diǎn)，小臉上有rou了，笑道：“那提前?；莼菪履昕鞓费??！?/br>
    “嘉妮jiejie也提前新年快樂。”惠惠脆聲道。

    “好好好，我提前新年快樂，哈哈?！敝芗文輼?，掏了兩毛錢的壓歲錢給她，趙梅趕緊攔著：“不用不用，嘉妮，這真不能收……”

    她欠嘉妮的太多了，怎么還好收嘉妮的壓歲錢？而且還一下給兩毛。

    她婆婆這做親奶奶的，往年給惠惠壓歲錢只有一分，給她寶貝孫子是兩毛。

    自家親娘那邊，是真心疼孩子，也是真心疼她，會借著過年給惠惠塞五毛，她嫂子給兩毛，在農(nóng)村里，這個紅包數(shù)就算很?高的了。

    嘉妮一下給兩毛，她真的不好意思收。

    周嘉妮也是同樣的想法，趙梅嫂子幫了她不少，而且她給的真不多，實(shí)在也是怕趙梅焦慮，不光惠惠有，還又給了兩毛，讓她等?過年回娘家的時候給她侄子，笑道：“趙大哥這前前后后的沒少幫我忙活。你也別說?辛苦費(fèi)的事，我?guī)蛣e人買東西是在替自己拉關(guān)系攏人脈，這可?不是辛苦費(fèi)能算的清的。壓歲錢只是一點(diǎn)心意，也是一份祝福，可?不許推了?！?/br>
    趙梅拒絕的話?就沒法說?了。

    明明是嘉妮幫他們啊。

    從趙梅家出?來，周嘉妮又去了趟武奶奶家，拿上了鞋墊和炊帚，也是提前把錢給了，理由是同一套說?辭，道：“這一過年，全國各地的知青都回家探親，對咱們來說?就是增加了一批新的客戶群體。別說?這么好看的鞋墊了，弄不好咱們的編織品銷售量都能翻一番…雖然之前就不夠賣的。”

    武奶奶樂呵呵地笑，跟嘉妮接觸多了，她就愛聽嘉妮說?話?，可?會說?話?了。

    本來她想說?結(jié)算的錢她會先留一留，要是賣不了回來她再退，又覺得年底下說?這種話?不吉利。況且，之前幾回，沒賣完的嘉妮也沒說?退，只說?下回出?去接著兜售就是了，讓她不用著急。

    嗯，周嘉妮為了顯得真實(shí)，偶爾會拿出?一兩雙告訴武奶奶這趟賣了多少，剩了多少，賣完的先結(jié)算，沒賣完的等?下回賣掉再結(jié)算。

    但最后肯定?是全賣完啦！

    從武美云家出?來，周嘉妮又挨著去張寶生、張老四、盛滿糧等?幾個關(guān)系不錯的老鄉(xiāng)家里轉(zhuǎn)了一圈，提前拜了個年。

    回家前的最后一個晚上孫萍直接搬到周嘉妮這邊來住了，她提前跟于晚霞打?過招呼，住她的房間。

    過來后孫萍也發(fā)現(xiàn)了一點(diǎn)尷尬的局面，就是她的電燈泡身份。

    可?明天就要啟程了，她真的不想感?受宿舍的低氣壓，連個笑容都不敢露，擔(dān)心孟見娣他們會以為自己在炫耀。

    其實(shí)這情?況已經(jīng)?持續(xù)好幾天了，于晚霞早就說?過讓她最近這幾日搬過來住，她有點(diǎn)不好意思，堅(jiān)持到最后一天，她便以跟周嘉妮作伴為由拿上行李搬了過來。

    所以吃完飯，孫萍就自覺的回了西屋，關(guān)上門，留邱則銘和周嘉妮在堂廳里圍著爐子談戀愛。

    其實(shí)邱則銘和周嘉妮根本沒拿她當(dāng)電燈泡。要是孫萍不過來，邱則銘都不敢光明正大的過來并逗留這么久，即便要談也是在外?頭來回溜達(dá)著說?話?。

    畢竟嘉妮住的地方也沒個長輩，他太隨意的進(jìn)進(jìn)出?出?，難免會影響嘉妮的名聲。

    不過孫萍這么有眼色，邱則銘也就笑納了，握住了對象的小手?，眼神繾綣地看過去，輕聲道：“我大年初三下午過去，找招待所住一晚上，初四上午去家里給奶奶、叔叔阿姨拜年?！?/br>
    周嘉妮笑：“好，到時候我去接你。”

    她也輕輕反握著邱則銘的手?，不知道他剛來的時候手?是怎么樣的，現(xiàn)在摸著都有明顯的繭子了。

    又道：“大年初一上午十點(diǎn)多我給你打?電話?。”

    “嗯！”他到時候肯定?會在電話?旁邊守著。

    再不舍得，邱則銘也準(zhǔn)備告辭了，周嘉妮起身送他，出?了大門口后邱則銘拉著對象的手?，溫聲道：“明天早上我做個疙瘩湯端過來，再熱幾個饅頭，炒個菠菜，還炒了一點(diǎn)rou醬……”

    他們自己院子里也搭了塑料棚，種的菠菜不如大棚里的出?息，但自己吃沒問題。

    “好！”周嘉妮笑瞇瞇地道，“辛苦小邱同志啦?！?/br>
    他們早上四點(diǎn)半準(zhǔn)時從村里出?發(fā)，早點(diǎn)過去，那邱則銘要三點(diǎn)多起來做飯。

    “咳，不辛苦，那你回吧，早點(diǎn)休息?！?/br>
    “嗯，你也早點(diǎn)歇著……”

    兩人說?著告別的話?，邱則銘卻沒松手?，夜色中眼神拉扯，只覺得渾身的血液在躁動，一時熱血上頭，瞄準(zhǔn)周嘉妮的嘴部飛快的湊過去啄了一下，又閃電般離開，感?覺大腦就缺氧了，暈暈乎乎地說?了句，“冷，趕緊回屋暖和暖和，我也回了?！?/br>
    就轉(zhuǎn)身深一腳淺一腳的走了，回到家關(guān)上門才后知后覺地自責(zé)：他為什么沒看著嘉妮回去就先回來了？

    又傻笑著抬手?摸了摸嘴唇，有點(diǎn)麻酥酥的，回味了下，那觸感?好像很?柔軟。

    另一邊，周嘉妮也在摸嘴，剛才被撞的有點(diǎn)疼。

    回去用熱水泡了泡腳，鉆進(jìn)被窩里剛準(zhǔn)備拿出?她那套東西看會兒?書，就聽著西屋那邊有動靜。

    孫萍開門出?去上了個洗手?間，回來把門關(guān)好，敲了敲周嘉妮的屋門，壓著聲音道：“嘉妮，我太興奮了，睡不著?！?/br>
    明天就要回家了，又激動又開心，根本沒發(fā)入睡，在炕上翻來覆去的烙餅，又覺得想上廁所，等?真去了廁所又沒多少東西，應(yīng)該就是過度亢奮了，她來找周嘉妮要書看。

    “我看會兒?書吧。”

    周嘉妮起來開了門：她這被人撞到嘴的人都沒這么亢奮呢。

    “來屋里咱倆睡一張炕吧?！敝芗文菁傺b去箱子里翻了翻，拿出?高中的數(shù)學(xué)課本，“要不你做兩道題冷靜一下？”

    孫萍：……

    她只是太興奮了想看點(diǎn)語文或者歷史類的書籍，如果有小說?更好，沒想到嘉妮要讓她做題。

    “你是認(rèn)真的嗎？”

    周嘉妮點(diǎn)點(diǎn)頭：“認(rèn)真的，我也準(zhǔn)備做幾道數(shù)學(xué)題冷靜冷靜?！?/br>
    孫萍還不理解，心說?嘉妮三天兩頭回去，還需要冷靜啥？

    周嘉妮正色道：“出?差跟回家過年不一樣。”

    孫萍就信了，開始就著煤油燈做數(shù)學(xué)題，都是高中學(xué)過的東西，丟下還不到一年，認(rèn)真沉進(jìn)去還真能解決亢奮的問題。

    兩道數(shù)學(xué)題沒解完，孫萍就打?了個哈欠，把書往旁邊一放，轉(zhuǎn)身睡了過去。

    周嘉妮也沒再學(xué)習(xí)、抄課本，刷了會兒?手?機(jī)，搶了個紅包，看到有二?群的人開了衛(wèi)生巾的團(tuán)，10包一組，日用夜用對半，搶了五組。

    往上翻了翻，有開松花蛋的團(tuán)，還有貨，搶了兩箱。

    又撿漏一袋真空包裝的大米。

    聽著孫萍呼吸均勻，周嘉妮把東西提取出?來，又掃描轉(zhuǎn)進(jìn)倉庫里的上貨貨架上。

    另一邊，邱則銘借著月色把收完的菠菜地翻了一遍，才冷靜下來回屋睡覺。

    第二?天一大早，邱則銘端著早餐過來，看著來開門的小周同志，他臉頓時一紅，不自在地道：“東西都收拾好了吧？”

    天還黑著，周嘉妮倒是沒看到對象羞澀的臉色，笑道：“收拾好了，你吃了嗎？”說?著打?了個哈欠，真的起不來呀，要不是孫萍同志夜里十二?點(diǎn)又亢奮的醒過來并睜眼到現(xiàn)在，她恐怕得等?邱則銘來拍門才能醒。

    “沒吃，一起吃?！?/br>
    孫萍有點(diǎn)不好意思，但已經(jīng)?沾上這種光了，該吃就吃吧，盡量別打?擾人家兩人說?話?就是了。

    而且邱則銘太讓人意外?了，他會貼心的幫周嘉妮做早飯也就罷了，還備了饅頭加rou醬，一個饅頭上劃了兩刀，都刷了層rou醬，用牛皮紙包好，方便周嘉妮中午吃。

    還帶了塊小棉被…確切的說?是縫好的棉口袋，孫萍震驚地看著邱同志給周嘉妮的水壺灌好熱水，將?蓋子擰緊，裝到了那個藍(lán)色棉口袋里，并細(xì)心的扎好。

    作為沾光隊(duì)友，她拿到一個熱饅頭和一點(diǎn)rou醬，自己掰開倒上去隨便抹了抹，用兩塊干凈的小手?帕包了，放到她的行禮包里，低頭的時候才敢露出?臉上的驚色。

    真的，她完全沒想到給人冷冰冰印象的邱則銘會做這個，這反差真的太大了，等?年后見到于晚霞，她一定?要八卦這個。

    吃完飯拿上行李，邱則銘背上周嘉妮的背包，一手?打?著手?電筒，一手?拎著周嘉妮的提包，去了村委。

    拎著倆提包的孫萍：……

    這暴擊真不是一般大。

    好在她前兩天已經(jīng)?沾光讓貨車往省城捎過一回東西了，不然更難。

    村里大部分知青都已經(jīng)?走了，到了這個時候就只剩家比較近的幾個。除了周嘉妮跟孫萍這倆去縣里坐火車的，還有要坐長途汽車的兩個老知青，已經(jīng)?在這兒?等?著了。

    邱則銘今天把他們送上車，還會順便把出?去學(xué)習(xí)的劉巖兩人接回來。

    除了兩個老知青，周嘉妮還看到了趙梅和張開山、武奶奶跟大兒?子、大兒?媳、張老四老兩口、劉叔、張叔、張寶生他們，還有村里很?多熟悉的嬸子、大娘、嫂子，都來送她。

    這么早、又這么冷的天…周嘉妮心頭一熱。

    “嘉妮，替我問家里人好?！壁w梅道。

    劉叔笑道：“忙了這么長時間，趁著過年在家好好歇歇?！?/br>
    張老四道：“到了來個電話?說?聲。”

    翠云嬸子：“一路順風(fēng)，大家都順風(fēng)?！?/br>
    “好好好，各位叔叔大爺、嬸子大娘，你們的叮囑我都記下了。”周嘉妮也笑著一一回應(yīng)，還像模像樣地拱了拱手?，道：“我也在這里提前給父老鄉(xiāng)親們拜年，祝大家新年快樂，身體健康。也祝咱大隊(duì)的產(chǎn)業(yè)在新的一年里節(jié)節(jié)高升，爭取走出?國門，賺洋鬼子的錢?！?/br>
    大家也笑著附和：“今年高低得賺洋鬼子的錢，哈哈哈?！?/br>
    一邊歡聲笑語中，張寶生道：“好了好了，你們趕緊走吧，可?別誤了點(diǎn)?！币驳溃暗搅艘悄艽?電話?就打?個電話?回來。”

    “知道啦……”

    周嘉妮揮手?，邱則銘趕著騾車帶著他們?nèi)チ丝h城。

    兩個老知青啟程的時間彎，邱則銘讓他們在外?頭看著車，他進(jìn)去送站，人還是很?多，也還是很?擁擠，但他堅(jiān)持把周嘉妮送到座位上，幫她放好行禮才戀戀不舍地道：“你們路上互相照應(yīng)著，我先下去了?！?/br>
    “嗯！”周嘉妮點(diǎn)頭，輕聲道，“你找個暖和地方等?劉巖他們的火車，不然就去飯店坐會兒?。”

    “好，你到了要是方便來電話?就打?一個，不方便就別打?了，不知道省城的路滑不滑，別刻意往郵局跑……”

    周嘉妮看著旁邊的孫萍嘴角都快抽筋了，她好笑地道：“知道了知道了，你快去下去吧，快發(fā)車了?！?/br>
    邱則銘不想走，小周同志明明經(jīng)?常出?差，也經(jīng)?常四五天、七八天的不見面，不過是多了個過年的因素，怎么這么舍不得？

    目光落在她紅潤的嘴唇上，邱則銘想到昨晚，耳尖微微熱了熱，不過這時候可?沒多少時間讓他戀戀不舍，再不舍得也擠了出?去，然后又從窗戶那里探頭出?來，看著他對象。

    車子動了起來，她探著身子邱則銘揮手?，直到看不見人了才坐回來，對上孫萍促狹的笑意，周嘉妮一本正經(jīng)?地虐狗：“你沒對象，你不知道?！?/br>
    孫萍臉色卻微微紅了紅，抿嘴沒說?話?。

    周嘉妮看著不對，猛地吸了口氣，湊過去狐疑的一瞇眼，低聲道：“有情?況？”

    她都想起來孫萍上輩子的對象是誰了，是一個姓耿的老知青…她還后知后覺地反應(yīng)過來，那個老知青前幾天就回去了，當(dāng)時也沒見孫萍去送他啊，這是還在接觸階段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