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嘉妮斟酌著用詞，道：“這項技術(shù)一直沒?有停下腳步，可能實驗地區(qū)距離咱們較遠，信息沒?傳過來。”

    “我記得這活動是?農(nóng)科院和農(nóng)業(yè)部?雙重支持的，技術(shù)也得到了國家認可，只是?我們沒?有專業(yè)人員指導，要?嘗試的話得自己找資料，先弄幾分地試試，成功了就上報爭取技術(shù)人員入駐、或者安排人去學習，并擴大規(guī)模；失敗了損失也不至于傷筋動骨，但可以讓公社看到我們努力上進的行動嘛。”

    最后一句話讓張寶生直了直腰桿，再次感嘆，還得是?年輕人，敢想，敢干。

    邱則銘從旁道：“如?果可行，我協(xié)助小?周同?志找資料?！?/br>
    張寶生的意動越發(fā)強烈，感覺熱血在體內(nèi)翻滾，眼神亮了幾次，連連點頭，道：“我好好琢磨琢磨，回頭跟其他干部?開個碰頭會，商議商議?！?/br>
    不過眼下先說蔬菜問題。

    國營飯店那邊是?周嘉妮談下來的，送菜這事自是?非她莫屬，就是?先從哪家選是?個問題。

    周嘉妮提議：“要?不抓鬮吧，先讓小?隊長抓鬮，縮小?范圍，再由各小?隊安排社員家庭抓鬮，二十斤菜不見?得只從一家選，可以同?時安排兩戶家庭提供，如?果湊不夠或者不合格，往后順排?！?/br>
    “不過為了避免機會落到同?一小?隊或者同?家庭情況，抓到過的小?隊，等?小?隊資格輪完一遍再參與，社員抓鬮制也可以采取這樣的方?式，盡量讓每一戶都有機會。”

    劉通贊嘆道：“這辦法好，還能避免不少扯皮?！?/br>
    今年讓社員享受這項福利，從明年開始就歸集體了。

    張寶生也咧嘴笑，道：“就這么?辦。”他看著面前兩個年輕的娃子，越看眼神越慈愛，溫和道，“勞累一天了，趕緊回去歇歇吧?！?/br>
    單獨看向?周嘉妮，道：“等?抓鬮結(jié)果出來，我讓小?隊長去開山家通知你，明天一早讓小?隊長領(lǐng)著去社員家摘菜、過稱，騎隊里的自行車去?！?/br>
    “好！”周嘉妮也道：“抓完鬮可以先讓隊長去社員家看看蔬菜的成長情況，避免無效勞動?！?/br>
    兩人出去，劉通笑道：“年輕人腦子就是?活泛。”

    張寶生點頭：“是?啊?！庇值溃耙卜秩??！?/br>
    劉叔在外頭等?著，幫周嘉妮把黃瓜紐子和那兩袋碎布送了回去。

    周嘉妮給劉叔抓了把碎布頭，巴掌大的那種。

    趙梅已?經(jīng)給他們做好飯了，看著那大半筐黃瓜紐子，道：“要?腌黃瓜是?吧？我一會兒洗出來，家里還有兩個空壇子，應(yīng)該夠了?！?/br>
    又佩服道：“嘉妮，你可真厲害?！?/br>
    那么?多?菜，一天就賣完了不說，還跟鎮(zhèn)上飯店搭上了關(guān)系。

    剛才她也想去村頭等?著看看結(jié)果，但又想著周同?志出去一天肯定累壞了，趕緊回來燒水，做飯。

    周嘉妮給惠惠拿了兩塊點心，笑道：“嫂子，黃瓜先擱陰涼的地方?，明天上午我從鎮(zhèn)上回來再收拾，腌黃瓜的料還缺點兒，明天從鎮(zhèn)上捎回來。一會兒吃完飯我挑點布頭你幫著做個包，抽空再幫我把袼褙打出來。”

    上回就提過讓自己幫她做布鞋的事，趙梅趕緊應(yīng)聲，笑道：“好，你先去收拾收拾準備吃飯?！?/br>
    一天風塵仆仆，周同?志頭發(fā)上全是?土。

    周嘉妮先洗頭，洗完回他們那屋吃飯，一坐下就對上兩雙八卦的眼睛。

    趙梅不知道她做了花饃，晚上餾了個窩頭，這花饃明天早上起?來再熱熱吃。

    還有小?半罐蝦醬，周嘉妮挖了點放到窩窩里，咬一口嚼了嚼咽下去，好笑地道：“你倆不吃??？”

    于晚霞道：“嘉妮，你一點都不生氣嗎？”

    兩人有太多?話想問了，看周嘉妮也是?滿眼佩服，但更關(guān)心的還是?她跟劉愛玲之間的矛盾。

    “生氣，當然生氣啊?！敝芗文莸溃拔抑灰?一想到曾經(jīng)的好姐妹在背后捅我刀子就心寒?！?/br>
    “到底怎么?回事?。吭诨疖嚿峡此龑δ隳菢雍茫嫦氩坏睫D(zhuǎn)頭就寫信罵你。”孫萍也抓起?窩頭咬了一口，憤憤地道。

    周嘉妮覺得有些事該澄清就得澄清，道：“以前我感激過她對我的好，但你們沒?看到的時候，我對她也不錯，買頭繩、頭花，我都是?成對的買，總有她一份，更別說她吃了我多?少點心和糧食了。劉愛玲對我的好是?精神上，當然，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是?虛的?！?/br>
    “我對她的好是?物?質(zhì)上的，怎么?算那都是?實的，我吃虧吃大發(fā)了。而且我才想透一些事情，我發(fā)現(xiàn)她只對你們說她對我怎樣怎樣，可她沒?跟你們說過我對的她好吧？”

    “所以越想越心寒，以后她這個朋友我不會認了，也希望她劉愛玲同?志能給彼此留份體面，以后不要?在大庭廣眾之下跟我演復合或者示弱的戲碼?！?/br>
    先把話撂出來，避免遇上圣母心泛濫的吃瓜群眾從里頭抹和。

    于晚霞兩人憤憤不已?，道：“她這人怎么?這樣？”

    周嘉妮也沒?瞞著，把劉愛玲寫信還有在家里那邊造成的影響跟兩人說了一遍，滿足了這倆丫頭的好奇心。

    這頓飯，飯吃沒?吃飽不知道，瓜倒是?吃飽了。

    吃完飯，趙梅過來看她買的布頭，雖然不是?她的，但瞧著這么?多?碎布頭，都覺得喜歡。

    周嘉妮打開的是?巴掌大小?的那一袋子，整袋倒在地上，四個大人加一個張惠惠過來挑，將大小?、顏色全部?分門別類的整理?好。

    這些碎布顏色可不止藍黑綠灰，還有些印花或者淺色的布，薄厚不一。

    周嘉妮挑挑撿撿，拿了一摞顏色接近、全都帶花紋或者印花的布，跟趙梅道：“嫂子，用這些拼個包，反面所有拼接的地方?往兩邊平鋪開再縫兩行線固定，有點類似走雙線這樣子?！?/br>
    她把花色搭配出來，鋪在那里看效果，不說多?好看，卻絕對不難看。

    又挑了幾塊布做寬邊的袋子。

    孫萍跟于晚霞都會簡單的針線，兩人做第一道工序的拼接，趙梅負責縫雙線，她走線走的直，縫出來跟用縫紉機做的一樣。

    一個書包幾人合伙，兩三?個小?時就完成了。

    外頭有人敲門，周嘉妮知道是?抓鬮結(jié)果出來了，起?身?出去。

    首次中標的是?二隊，小?隊長劉成路過來問她明天早上幾點去摘菜，他過來領(lǐng)著去。

    商量好時間，周嘉妮回去，于晚霞正把包挎在身?上左右打量，道：“嘉妮，好看是?好看，跟百家布一樣，就是?花色有點俏皮了?！?/br>
    感覺用那摞深灰和淺灰拼一個正好。

    周嘉妮笑道：“這是?給惠惠做的書包，你們想要?老氣點的，自己搭配著做一個?！?/br>
    趙梅愣了下，道：“嘉妮，給惠惠的？”她趕緊推拒道，“不用不用，惠惠有書包?！?/br>
    惠惠那書包底下兩個角都爛了，她還沒?補起?來，這兩天就讓惠惠用網(wǎng)兜裝書。

    這一個書包可用了不少布，雖然是?布頭，但也都是?好布頭。

    “那個包嫂子你留著裝點別的，讓惠惠用這個裝書。”周嘉妮笑道，“過兩天得麻煩嫂子幫我做一個，我那個打算做成雙肩包，先打袼褙，用袼褙包個底，比這個復雜不少?！?/br>
    她那個綠挎包小?了點兒，手提的又太大，做個中不溜的能雙肩背的，倒替著用。

    趙梅還是?感動的鼻子有些發(fā)酸，周同?志就沒?讓她白忙過，笑道：“嘉妮謝謝你，惠惠明天早上起?來，肯定高興壞了。”

    小?姑娘剛才熬不住，先去睡了。

    于晚霞跟孫萍也沒?客氣，一人挑了一摞布，但不急著做，打算等?周嘉妮的做好了，他們參照參照。

    周嘉妮又給趙梅抓了一把，打補丁或者打袼褙，都行。

    往鎮(zhèn)上送菜是?個好活，不用上早工，也不用那么?早起?，六點才跟著劉成路去社員家里。

    劉成路都把自行車推上了。

    昨晚上沒?細聊，這會兒路上跟她說了說昨晚的抓鬮情況，他們先去大隊抓鬮，結(jié)果出來趕緊組織二隊社員一家出一個進行二次抓鬮。

    紙條上寫好了順序，防止一戶不達標好順排。

    劉成路道：“我們又把規(guī)則細化了一下，定住三?戶人家，抽中一的出八斤菜，二和三?各六斤，這樣更均勻些?！?/br>
    “這樣安排挺好！”周嘉妮對此沒?意見?，只要?總數(shù)對，蔬菜新鮮就行。

    跟著過去，沒?想到第一戶還是?熟人，張老四家。

    第26章

    見周嘉妮過來, 張大娘就笑瞇了眼，跟劉成路道：“成路，你?快去忙吧，我?guī)е芡救ゲ藞@子里摘, 我們?nèi)以谧粤舻丶??！?/br>
    劉成路有些不放心?, 張大娘拍著胸脯保證：“放心吧, 秤保準高高的, 咱要缺斤短兩，壞了這樁買賣, 跟咱整個大隊都沒法交待。”

    周嘉妮則是覺得小隊長在不在都沒差, 她?自己認秤，而且也不怕誰為難她?, 就道：“劉隊長，您還得去地里主持勞動，這邊我自己沒問題?！?/br>
    劉成路道：“那行，張大娘你?幫著點，咱定好的規(guī)矩不能改, 咱誰也不能為難人家周同志, 周同志有什么要求, 你們一定全力配合?！?/br>
    叮囑再三，劉成路回?了隊里。

    他一走，張大娘就忙把周嘉妮拽進家里，抬手端了碗紅糖水過來, 里頭窩著倆雞蛋。

    劉成路：？？？

    周嘉妮扶額, 剛剛她?還幫著勸劉成路走, 結(jié)果這…她?哭笑不得地道：“大娘，您可真是我親大娘, 咱賣的菜錢能買上這一碗不？”

    “不是那個??！睆埓竽镄Σ[瞇地低聲道，“供銷社找咱家收了二十多個?籃子了，就新的那種。”

    “這么好？”周嘉妮聽著也高興，道：“這是喜事?兒??！”

    “可不唄，大娘知道，你?那點子好?！睆埓竽锎咚?，“喝了它，你?大嫂算著時間窩的雞蛋。”

    周嘉妮無奈地道：“大娘，以后可不興這樣了，甭管咋說?，還是大爺?shù)氖炙嚭茫夜鈩恿藙幼於汲阅?家四個?雞蛋兩碗紅糖水了。”

    那邊張大爺已經(jīng)在編筐子了，樂呵呵道：“該吃的，該吃的！”

    盛情難卻，想著還得去收菜，周嘉妮也不磨嘰了，一邊吃一邊問道：“大爺，秋收忙完，你?們?得歸集體了吧？”

    張老四拿起?旁邊的煙袋鍋子抽了口，點點頭，道：“往年?都是種完麥子開始把大家攏成堆湊貨?！?/br>
    湊貨有點流水線的意思，好幾個?手藝人一人負責一個?步驟，弄一批編織品，隊里再聯(lián)系賣貨行出去銷售，給隊里創(chuàng)收。

    上輩子他們?來的頭一年?，對?這個?很新鮮，還跑去隊里瞧過。

    “丫頭，你?有啥想法？”

    周嘉妮幫老知青賣菜，且還給村里拉了這個?合作，張老四覺得這丫頭是有本事?的，問這話應(yīng)該不是閑聊天。

    周嘉妮笑瞇瞇地道：“四大爺，要是提前?讓大家給隊里做一批編織品行不行？”

    “行，這有啥不行的！”張老四道，“隊里平時沒少給咱行方便，若是隊里需要，我們?那些老伙計都沒二話?！?/br>
    張大娘道：“嘉妮，你?還給隊里拉了這個?買賣？”

    周嘉妮搖搖頭，道：“還不好說?，等隊里開會商量吧?，F(xiàn)在時間有點緊，我從鎮(zhèn)上回?來再來走一趟，跟四大爺談?wù)勑驴钍剑幢汴犂锊恍?，?們?自己也能編了賣給供銷社?！?/br>
    她?那里也能上上新品種。

    張大娘喜的什么似的，甭管歸集體還歸個?人，樣式都交給他們?家，怎么都不虧的，這姑娘咋這么好呢。

    “嘉妮，中午你?來家里吃飯，咱說?好了，別跟大娘客氣。”

    張老四也充滿了期待，還叮囑了一句：“去鎮(zhèn)上騎車慢點兒。”

    跟著張大娘去了二隊自留地這邊，另外?兩戶人家已經(jīng)在等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