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大人駕到 第27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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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趙樸,崔凝坐在棚子里看著巷口飄雪,想了一會事情。 諸葛不離收起茶壺,忍不住問道,“大人不是打算套話?” 好像從頭到尾也只是看了一眼信,并沒問出什么。 崔凝只道,“等等看?!?/br> 三人回到監(jiān)察司,崔凝吩咐崔平香,“去找韓開,讓他繼續(xù)盯著趙樸?!?/br> “是!”崔平香領(lǐng)命離開。 “哎呀大人去了何處,找您半晌了!”黃格跑過來,語氣焦急。 崔凝疑惑,“何事?” 黃格道,“圣上宣您進宮!” 第462章 進宮面圣(2) 監(jiān)察令才進宮去面圣,緊接著便招她入宮,多半是與符危有關(guān)。 一路上崔凝腦子里亂哄哄。她對圣上的了解大都是通過道聽途說,有好的也有不好的,但終歸是個十分有能力的君王。 崔凝打心底尊敬圣上,她不希望圣上與監(jiān)察令有同樣的想法。 外面天色漸晚,崔凝站在廊下等候時,見宮娥內(nèi)侍把燈一一點亮。那么多的人,竟然連衣料摩擦的聲音都十分輕微。 看著原本黑暗朦朧的一條路被燈火照亮,崔凝忽然間心緒平靜下來,腦子也清明起來。 內(nèi)侍跨過門檻,弓著身子輕聲細語地道,“小崔大人請。” 崔凝立刻斂了斂衣襟,隨著內(nèi)侍入內(nèi)。 這次召見地點是一個暖閣內(nèi),地上鋪著厚厚的毛氈,胡床軟塌,看起來是休息之處。崔凝也只是快速掃了一眼,余光看見軟塌上著赤黃色常服的女子,便立即停住腳步,長揖行大禮,“末臣參見圣上!” “免禮?!迸鄯畔率种袝?,打量眼前的姑娘。已經(jīng)抽條的少女穿著官服,看不出什么娉婷裊娜之態(tài),不過身量纖細修長,面容清麗絕俗,尤其是一身氣質(zhì)與旁人十分不同。 “坐吧。”女帝道。 崔凝垂眸看了一眼,也沒有什么正式的席位,便坐在了一旁胡椅上。 直到坐定,她才看清上首之人。 女帝穿著隨意,頭發(fā)簡單盤起,第一眼只能感覺到撲面而來的威嚴,再看才見她面龐豐潤白皙,雖已見歲月痕跡,但仍然是個風(fēng)華絕代的美人。 她面上帶著溫和笑意,“你這一路過來,可曾想過我為何見你?” 女帝竟然在一個微末小臣面前如此隨和,崔凝心中詫異一閃而過,旋即老老實實應(yīng)答,“想過?!?/br> “想出答案了嗎?” 要來了嗎?她想著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閉了一下眼,再睜開,便毫不猶豫道,“末臣以為,可能是關(guān)于符相。” 女帝仿佛根本不在意這件事,很是隨意道,“監(jiān)察令也是關(guān)心則亂,國有國法,觸犯律法自當(dāng)依法處置。你不必有所顧慮,放心查便是?!?/br> 崔凝眼神猛然一亮,忙不迭拍了個馬屁,“圣上英明?!?/br> 女帝道,“今日只是想見一見你,說說話,不必拘謹。” “是。”崔凝放下心的同時又不禁心生迷惑。 “你很疑惑?!迸垭m然語氣溫和,但是不容拒絕,“說來聽聽?!?/br> 崔凝依舊實話實說,“末臣想,圣上與末臣,一個在天一個在地,能聊些什么?” 女帝哈哈一笑,“脾性倒是與魏五有幾分相像,像是能過到一塊去的孩子?!?/br> 這話家常的口吻,的確像是要嘮嗑的架勢,崔凝也稍稍放松一些,只不過,印象里圣上對魏潛的剛直頗有幾分頭疼,因此她不知這話到底是夸是貶,也不太好回話,只得靦腆一笑。 “你我只是位置不同,卻同是人,同是女人?!迸蹞Q了個更加舒服的姿勢斜靠在扶手上,問出了一個崔凝從來沒有想過的問題,“我以女子之身坐上這個位置,伱猜猜看,待我殯天之后,會發(fā)生什么?” 崔凝聽見女帝隨意說起“殯天”,并沒有像其他人那般勸阻安慰,而是因這個問題陷入沉思。 想了片刻,她小心試探著回答,“會被秋后算賬?” 那些被女帝暴力鎮(zhèn)壓下去的聲音,一定會在她死后反撲,去質(zhì)疑她不應(yīng)當(dāng)做皇帝,用各種辦法抹黑她的政績和名聲。 “那都是小事?!迸劭聪虼巴鈸u曳暖光里的簌簌大雪,目光悠遠,語氣篤定,仿佛看到了幾十年幾百年之后,“在我之后,天下女子終有一日必將遭遇地獄浩劫。” 崔凝心中悚然,她一時沒有想明白具體原因,卻已經(jīng)認同了女帝的話。 “在貴族眼里,下層百姓是什么?”女帝目光轉(zhuǎn)向崔凝。 崔凝有一瞬啞然,她只有貴族的皮,沒有貴族的魂,很難站在那個角度去回答這個這個問題,但她會看會想,“是貨物、財產(chǎn)?” 女帝眼眸之中映著燭火,“男人看女人,亦是如此?!?/br> 崔凝生在當(dāng)世,經(jīng)歷也與尋常女子不同,對于男女處境的差異感受并不明顯,但是她想到一身才華無從施展的祖母,又想到平陽長公主。 亂世之中平陽大長公主招納江湖人士組建起義軍,在關(guān)中打下大片地盤,又與太宗一起攻下長安,后面在高祖率兵征伐之時,負責(zé)防守李家大本營,為大唐立下汗馬功勞,然而天下之爭落下帷幕后,她便被收回兵權(quán),回家相夫教子去了,戰(zhàn)功赫赫換來的至高榮耀便是以軍禮下葬。 “往后總會有許多掌權(quán)的男人害怕再次被女人騎到頭上,會變本加厲的馴化約束?!迸鄣穆曇羝届o到近乎冷酷,“待到那時,天下女子可有反抗之力?” 沒有。 就算是現(xiàn)在,一旦圣上倒下,女人們一樣沒有什么反抗之力。女官不成氣候,朝堂上真正能掌實權(quán)的女人太少太少。 “我聽聞,你勸身邊的醫(yī)女開辦私學(xué)?” 崔凝聞言,陡然從沉思中驚醒,不過只一瞬便恢復(fù)如常。監(jiān)察司里全是圣上的人,當(dāng)時她與諸葛不離說話也沒有刻意避著人,圣上會知道并不奇怪。 崔凝道,“是。諸葛姑娘一身醫(yī)術(shù),若是只默默無聞的隱于山野實在暴殄天物,末臣因此才勸她開私學(xué)?!?/br> 女帝贊許道,“你很好。” 她又嘆,“若在我去后,這天下女子皆有一技之長,有更多女子掌權(quán),未來或許便不會輕易被圈養(yǎng)起來,成為隨時可宰殺的羔羊?!?/br> “陛下的期盼會成真的。”崔凝接觸過不多的女子之中,便有不少才華橫溢,“臣下在懸山書院時,有個同窗謝子玉,便曾經(jīng)說過將來想做尚書仆射。她也是極有才華的一個人,聽聞已經(jīng)考進了中書省。臣下也會努力做一個好官!” 祖母、諸葛不離、還有崔凈……崔凝一直認為崔凈是一個極有本事的人,她什么都能學(xué)到最好,只是志向不在做官上。崔凝有時候會感到可惜,但人各有志,有上進的目標總歸是好的。她以前的理想還是掙錢道觀,她也并沒有覺得渺小或低賤。 “如此便好?!笔ド下冻鰷\笑,說出一句崔凝畢生都刻在心上的話,“這世上,弱小是原罪。” 因為犯了弱小的罪,所以生死被他人掌控,要受盡這世間萬般苦楚。 崔凝本就不是一個特別有尊卑觀念的人,隨著話題的深入,她也逐漸放開,圣上似乎談興很高,留她聊了很久,最后竟然極為高興的摸了摸她的腦袋,贊了一句,“你是個好孩子,朕很喜歡?!?/br> 這是女帝今天晚上第一次自稱“朕”,卻是用最親近的姿態(tài)。 崔凝不懂。 直到出了宮,被迎面風(fēng)雪糊了一臉,崔凝一個問題才突然浮現(xiàn)在心中——圣上突然把她叫過來聊天下女子的處境,究竟是何意? 她不會天真到以為圣上真是想找人隨便聊聊,即便想聊,還有上官大人,輪的上她區(qū)區(qū)一個監(jiān)察使? 第463章 陽謀 崔凝覺得自己很難明白一個帝王的心思,便想著回去找魏潛問問,但是轉(zhuǎn)念一想,他是個男子,同他說那些話不太合適…… 這個念頭一起,崔凝不禁打了個冷顫。 怎會如此! 只是一場平常的談話,竟然令她切切實實的生出了男女立場不同的想法,甚至連最為信任的魏潛都排除在外!雖然這只是一瞬間的念頭,但足以令她震驚。 崔凝想著,又搖搖頭,想到那句“女人不是原罪,弱小才是”,心里隱約明白了女帝的意圖。 身為天下至尊,在女帝的眼中也許根本不分男人女人貴族賤民,于她而言,都是棋子、基石,就像她要捧寒門打擊門閥,符危是她手中的一枚還算好用的棋子,沒了他,還有其他棋。滿朝之中,又不止一個寒門出身的官員。 至于今晚的召見,崔凝相信自己不是唯一。 身為門閥貴女,如果被激起對權(quán)利的欲/望,又有強力支持,主動去爭家族資源,屆時勢必會加劇門閥內(nèi)部的斗爭。 內(nèi)憂外患,門閥傾塌“指日可待”。 可若說這是純粹的利用,那也未必,在爭權(quán)之中,崔凝本人將會獲得巨大利益,她在爭斗之中自然會去尋找利益共體,有極大可能會惠及更多女子。 這是女帝的謀算,可她能說出那些話,說明心中確實是將天下女子處境放在心上了,換別的帝王,壓根不會往這上面想。 崔凝坐在溫暖的馬車里,只覺得渾身寒熱交加,令她分外難受。 因為即便心里清清楚楚的知道女帝在算計她、利用她,也不得不承認,女帝的憂慮狠狠觸動到了她。 皇宮暖閣內(nèi)。 上官婉兒見女帝喝茶,勸阻道,“這樣晚了,還是換了羊乳吧,不然又該失眠了?!?/br> “不喝茶了?!迸蹚纳迫缌鞯胤畔虏璞K,“今夜大雪,正適合飲酒!叫人搬個火爐上來,咱們也學(xué)曹劉煮酒。” “微臣哪里就可比曹劉了,陛下還是莫要嚇微臣?!鄙瞎偻駜河袝r候真的會被女帝不拘小節(jié)嚇死,不過相伴這么多年,她早已知曉如何應(yīng)對,并不會把惶恐表露出來。 她說罷便命人去準備酒菜,不多時,就在暖閣窗邊擺上了。 “謝氏,可惜了啊。”女帝飲了一杯酒,嘆道。 女帝剛剛才見過崔凝,這時所感嘆的自然是她的祖母。 上官婉兒亦是一嘆,“當(dāng)年才華見識力壓與眾多兒郎的“江左小謝”,嫁入崔氏之后,傳出的書作竟都是些香道、插花,也是可嘆?!?/br> 不過,有用之人,便是死了也仍然有用。 那么多門閥貴女,頗能挑出幾個才華橫溢之人,但在女帝眼里并不好用。能讀書的女郎,大多生活優(yōu)渥,也習(xí)慣依附于家族,而今女子地位并不算低,她們有尊嚴有地位,執(zhí)掌中饋,甚至在家中十分有話語權(quán),想要她們生出更大的野心或者不平,并不容易。 而崔凝,最敬愛的祖母一身才華卻不得施展,被困于后宅郁郁而終,對女子的處境必然會有不一樣的看法。 可是女帝當(dāng)時并沒有用謝氏去說服崔凝,甚至不曾提起,而是拿平陽長公主舉例。因為謝氏注定是崔凝心里的一根隱刺,她更想要讓崔凝知道的是——家族不是女兒家的從政的后盾。 只看平陽長公主戰(zhàn)功赫赫,不能算弱小,可是把她放在一個完全由男人統(tǒng)治的世界之中,她便是獨木難支,是隨時被湍急江水沖折的葦桿,所以父兄要收回她手里的權(quán)利時,她不能不依。 然而,即便是脆弱的蘆葦,只要足夠多也可以成為中流砥柱… 女帝只是煽動崔凝去爭取資源,甚至于掌控家族,難道女子掌控的家族就不是家族了嗎?崔凝甚至不用背負任何心理壓力。 她端起酒盞,悠然觀雪,慢慢啜飲。 而另一邊的崔凝,來時腦子亂哄哄,回去腦子還是亂哄哄,回到監(jiān)察司半晌都沒有回過神來。 “阿凝,你沒事吧?”魏潛憂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