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大人駕到 第12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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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大郎的小廝極會看人眼色,見為首的三人面色各異,便躬身解釋,“郎君平時多宿在書房里?!?/br> 崔凝問,“俞大郎同俞少夫人感情不和?” 時常分居的夫妻,怎么說也不能算感情好吧?崔凝覺得,或許這位沒什么存在感的俞少夫人會是個突破口呢? 小廝猶豫了一下,“這……小的不知。” “俞少夫人現(xiàn)在何處?”崔凝決定和魏潛兵分兩頭,立刻就去見見這位少夫人。 小廝尚未張口,外面便有個衙差稟報,“兩位大人,俞夫人來了。” 崔凝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來的是俞夫人而不是俞少夫人。 “換個地方吧,免得人多雜亂,損壞屋內(nèi)器物?!蔽簼摰?。 崔凝也正是此意,三人便移步去了偏廳。她心里疑惑,剛剛才見俞夫人還臥病在榻呢,仿佛已經(jīng)難以行動似的,怎么突然又跑到這里來了? 方站定,既見俞夫人被兩名侍婢攙扶進來,從門口到屋內(nèi)這么短短距離,她便已經(jīng)氣喘吁吁,鬢邊滲出細汗。 俞夫人平定氣息之后,開口便語出驚人,“諸位不必查了,人是我殺的?!?/br> 崔凝張了半晌的嘴,最終也只是嘆息。 第190章 認罪(2) “阿如是我殺的?!庇岱蛉隋钊醯恼径颊静蛔?,目光卻格外堅定。 屋內(nèi)半晌無人應聲。 無論從哪方面考慮,俞夫人都不具備一個殺人兇手的條件,目前來看,也沒有絲毫證據(jù)證明她與此案有關(guān)。盡管崔凝抱著慎重的態(tài)度,卻仍是懷疑她忙不迭的跑出來是為他人頂罪。 “您說的話,我們會放在心上……”崔凝邊說邊令人扶她坐下。 “我都出來認罪了,你們還不交差,賴在尚書府究竟想干什么!”俞夫人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突然沖過來死死抓住崔凝,臉色慘白,眼底一片潮紅,形如厲鬼,哪里還有半點溫婉的樣子。 魏潛伸手捉住俞夫人的手臂,聲音沉冷,“俞夫人,咱們辦案有辦案的規(guī)矩,您就是出來認罪,也要寫進卷宗經(jīng)過審批才能作數(shù)。” 他練過武,手勁很大,崔凝看見他手背上青筋猛地凸起,肝都打顫,心說可別把人骨頭給捏碎了啊! 俞夫人此時仿佛感覺不到疼痛,手卻還是慢慢松開了,“那你們快寫卷宗??!” 她說這話的時候看向了魏潛,那目光殷切,簡直似是恨不案子立刻了結(jié),將她推出去絞了。 崔凝腹誹,虧得您沒有長把,不然還不把玷污二房庶女的罪名都攬到自己身上……想到這里,她心中一頓,只一條“內(nèi)亂”都夠俞大郎判死刑了,俞夫人不會不知道,她又何必多此一舉的攬下另外一件?除非…… 崔凝趁著俞夫人轉(zhuǎn)移注意力,悄悄出門,吩咐人去打聽她來這里之前見過誰。 俞府不算大。府里發(fā)生的事也瞞不住,不出半個時辰,有許多人已經(jīng)知曉俞夫人認罪的事了。 落英繽紛的院子里,俞瑢著一身青衣站在秋千前,齊肩發(fā)用素色發(fā)帶松松攏起,身形單薄的彷如要隨這春風化去。 岫云遠遠站著,不住的掉淚。 暮靄沉沉。廊上燈籠照亮四周。粉白的花瓣似雪簌簌落下,沾得人滿身馥郁香氣。 從前她都沒有心思賞景,往后總算可以靜心去觀賞了。 俞瑢若有似無的嘆息。轉(zhuǎn)頭看見岫云慌張的背過身,神色恬淡的詢問,“何事?” 岫云把眼淚擦干,咬了咬唇。終是不敢瞞著,“夫人去認罪了。” 她是去頂誰的罪。主仆兩人都明白,但俞瑢從始至終都只是說憎恨俞織如,何曾說過殺了她? 岫云知道此事之后心頭都憋了一口氣,在夫人心里。娘子竟是這樣殘暴的人嗎!她此刻去認罪,固然是出于一片愛女之心,可這何嘗不是在打娘子的臉。往娘子心頭捅刀? 饒是俞瑢早已心灰意懶,不抱絲毫奢望。心頭還是抽搐了一下,“她……愿意去就去吧,若是不甚被冤死,也算是還了她生我的恩情?!?/br> 俞瑢心情復雜,隱隱高興于母親愿意舍身抵命,又怨恨她從里沒有了解過自己,但凡她了解過一丁點實情,就不會做出這種事。 岫云再要說些什么,卻見兩個衙差闖進來,“兩位大人請俞大娘子過去問話。” 岫云惱怒,張嘴正要呵斥,被俞瑢抬手制止。 “走吧?!庇岈屘_先行。 岫云只得跟了上去。 隨已入夜,風仍是暖融融的。 “眼看快要入夏了,你的嫁妝都準備好了吧?”俞瑢拉家常一般。 岫云紅著眼眶,哽咽道,“恩,早就準備好了。有娘子給奴婢的那個鋪子,那邊恨不能立時完婚。這些年奴婢家里也多虧了娘子,如今過的很是富足,兄長幫著衙門跑跑腿,在大人面前都有幾分臉面。那家人還是娘子幫忙看的,奴婢跟娘子一塊長大,最知道娘子的眼光了?!?/br> 她知道自家娘子是想聽喜慶的,只跟在身后笑著絮叨這些,眼淚無聲掉落。她這幾日幾乎要哭瞎了眼睛,眼睛看什么都是朦朦朧朧的,反倒是俞瑢一滴眼淚都不曾有過。 俞瑢含笑聽完,又問,“下面的人都安排好了吧?” “都安排好了,娘子那些錢安置他們是足足的,只等案子結(jié)之后,他們就可以離府了。” “那就好?!庇岈岦c點頭,走在游廊上,目光落在院中一株不大的梨樹上。梨花已經(jīng)幾乎落盡,花瓣在樹下鋪成一片雪白,枝頭上冒出了嫩嫩的綠芽。 越走越遠,終于看不見那棵樹了,俞瑢才喃喃道,“我想臨走前去給奶娘磕個頭,一次都沒有去過,也不知道墳頭在何處?!?/br> “在西郊了,奴婢陪著您,您以后隨時都能去?!贬对频馈?/br> 若是剃度了之后再去,奶娘泉下有知會傷心吧,俞瑢不想讓她傷心。 岫云想起陸娘和藹的笑,心頭鈍痛。她自八歲就被帶到娘子身邊,雖然經(jīng)過短暫的訓練之后能夠有模有樣的伺候人了,但到了高門大戶的俞家,那點規(guī)矩完基本等于沒有。陸娘不僅教她規(guī)矩,還關(guān)心她的衣食住行,教她識字,像對待自己的孩子一樣。 記憶中的陸娘一直都是溫和的模樣,唯一一次歇斯底里,是被趕出府之前豁出一切與夫人爭執(zhí)的那次。 不知誰在夫人面前揭發(fā)陸娘乃是罪臣之后,夫人惱恨她隱瞞身份,險些禍害俞家,加上陸娘臨走之前又因娘子的事情與夫人據(jù)理力爭,夫人一氣之下令人打了她十五板子后扔出俞府。 在夫人眼里,陸娘是居心不良,甚至越俎代庖插手主子家事,如此處置并無不妥,然而事實并非如此。陸娘族叔只是因為得罪上峰丟了官職,大唐刑法并不重,抄家滅族的情況不多,淮南道的一個地方副官,由著他蹦跶又能蹦多高?更何況那只是陸娘同族的叔伯,少有來往,自她嫁人之后父母相繼故去,關(guān)系都斷了。 這件事情到了別有用心那里就成了把柄,捏造證據(jù)夸大其詞的在夫人跟前一說就變成了“罪臣之后”。 岫云想,夫人未必不知道此事有虛,只是她想順手除掉陸娘罷了!娘子每次受了委屈回來都找陸娘哭訴,陸娘也竭盡全力的保護撫慰她,可以說,娘子能順利長這么大而沒有變成任人擺布的傀儡,皆是陸娘之功。只是如此一來,娘子和陸娘越發(fā)像親母女,夫人看著心里也膈應吧? “究竟是沖動了些?!庇岈屆嗣蛔约杭舳痰念^發(fā),眼前一幕幕都是陸娘被打板子的畫面。 陸娘是孀居寡婦,娘家也沒有人了,重傷被扔到郊野,當時是連衣裳都扒了的,她只著一件中衣,身上銀錢又全都被府里刁奴搶走,已然是絕路。俞夫人不是心狠之人,她多半是不知道這些,俞瑢明白但不能釋懷。 那時俞瑢陡然失去臂膀,被困于府里找不到出去的機會,只好日日去俞夫人面前去跪,求她讓陸娘去莊子上養(yǎng)傷,可是俞夫人始終沒有松口。 待到俞瑢想法子讓人偷偷去尋,陸娘已重傷不治而亡,是個尼姑出錢買口薄棺將她安葬。 俞瑢本是活潑直爽的性子,經(jīng)了這回打擊整整變了個人似的,以前有陸娘在她們母女之間和稀泥,娘倆雖時有不痛快,但總有和好的時候,自陸娘不在了,俞瑢和俞夫人的關(guān)系越走越遠,終是相看兩厭。 “瑢娘子?!贝弈驹诙T處,遠遠就看見俞瑢眼里閃動的淚光,心中不禁好奇,如此淡定的一個人是為何事而哭。 俞瑢微微別開臉,匆匆抹了一下眼睛,回頭沖崔凝淡淡笑道,“想不到這么快又見了,崔大人?!?/br> 崔凝想安慰她兩句,卻發(fā)現(xiàn)無從開口,只好道,“想必你已經(jīng)知道請你前來的原因了吧?” 第191章 談話 俞瑢點頭。 崔凝頓了頓,突然話鋒一轉(zhuǎn),“我知道俞二娘子之死與你有脫不開的關(guān)系?!?/br> 俞瑢目光微凝,旋即又浮起笑意。 魏潛說辦案要重證據(jù)重邏輯,不能讓直覺主導自己的思想,崔凝知道他說的很有道理,有時候卻難以控制。到現(xiàn)在為止,真相已經(jīng)不遠了,可仍舊沒有找到任何實質(zhì)性的證據(jù)證明俞瑢參與此案,但俞瑢有動機,或許因為分析過她的心理,崔凝認為就算俞瑢不是兇手,也不應該像現(xiàn)在這樣完全在這潭淤泥之外。 出淤泥而不染嗎?這種可能性是極小的吧! 崔凝繼續(xù)道,“我頭回來府里的時候便察覺有些奇怪,明明是為你準備的簪花宴,卻讓俞二娘子占盡風頭,后來俞夫人甚至將你叫走,連送客人都是俞二娘子和俞三娘子代勞。還有與殷家的婚事,你嫡女的身份與之更為相配,可是卻教俞二娘子占了便宜。連我一個外人都替你覺得不忿,你自己就沒有半點感覺嗎?” 一直靜靜聆聽的俞瑢,眼眸里難免有一絲波動,聽著崔凝真誠的語氣,竟有了想要傾訴的沖動,然而千言萬語涌上心頭最終卻只是哽在喉頭,堵得她連喘息都覺得疼。 崔凝沒有錯過她面上稍縱即逝的神情,“俞夫人很偏心吧?俞二娘子才像她親生女兒?!?/br> 不過瞬息,俞瑢掩去一切情緒,笑的云淡風輕。 “她這么急著跳出來,是為誰背負責任想必你很清楚?!贝弈龁柕?,“知道俞夫人如此在乎你。你是高興還是難過?” 最后這一句直戳痛處,饒是俞瑢已經(jīng)決心看淡一切,卻還是氣悶的不行,“她最擅長的便是自作聰明,呵,可我并不擔憂自己的處境,偌大的長安總會有明斷是非之人?!?/br> 面對這樣的關(guān)心。俞瑢心里滿滿的惡意。她很想看看等到真相揭開的那一刻,母親得知自己火急火燎的跳出來竟頂了那個禽獸的罪時會是什么表情。 崔凝大致揣測到她的心態(tài),卻不敢茍同?!芭c其等著別人查證,你何不想辦法證明自己清白?我認為你們母女之間的隔閡并非俞夫人一人所致。” “你不知道一個癡迷情愛的女人會愚蠢的多可怕?!庇岈屔焓殖读顺兜痛沟幕ㄖ?,抖落滿枝花瓣,姿態(tài)閑適從容。仿佛她口中那個“愚蠢的女人”是個不相干的人,“為母則剛。這是女人舐犢天性,然而深陷情愛的女人自私到連這天性都容不下,她就不配做一個母親。我自懂事起便不斷為她收拾著后宅里的爛攤子,暗地里幾番救她與水火。她卻聽信旁人讒言,嫌我多事,嫌我性子太過倔強剛強??扇羰怯腥俗o著。誰不愿意做個天真爛漫的小女孩?我縱有不對,可我作為她的女兒。問心無愧?!?/br> 她語氣平靜,崔凝卻從言辭中體會到了余恨未消。 崔凝長到八歲都不知道母親是什么,現(xiàn)在有了母親,卻是個溫婉賢淑的人,對她疼愛有加,從未讓她受過什么委屈,是以,她并不能切身體會俞瑢話里的意思,只是隱隱覺得這番話挺有道理,實在無從反駁。 從旁觀者的角度去看,俞夫人的做法聰不聰明還在其次,最令人驚訝的是,她全然不相信親生女兒的品德,幾乎沒有經(jīng)過任何證實就武斷的認為女兒會做出這等殘暴的事。 出發(fā)點是維護包庇,可這種在乎,真是讓人高興不起來。 崔凝經(jīng)過多番調(diào)查,發(fā)覺俞瑢在府里地位有點微妙。 俞瑢身邊教養(yǎng)嬤嬤是老夫人親自挑選,可見也并非不受待見。在老夫人的授意之下,教養(yǎng)嬤嬤一直把俞瑢往當家主母的路子上培養(yǎng),前頭十來年從未出過差錯,老夫人雖然厭惡兒媳婦,但對嫡孫女還算不錯,但后宅混亂,導致俞瑢小小年紀就要與姨娘較勁,漸漸變得有些偏執(zhí)浮躁。 如果一切都僅止于此也就罷了,在老夫人的教導之下,俞瑢多半會隨著年紀增長而漸漸收斂鋒芒……偏偏她在性子未穩(wěn)的時候慘遭兄長強暴,她選擇獨自承擔這不能承受之痛,性格越發(fā)古怪,行事也越來越強硬,常常做事不顧后果,惹得老夫人極為不喜,幾番彈壓,她卻變本加厲。 俞瑢和老夫人之間的關(guān)系在惡性循環(huán)中變得越來越差,再加上有人故意挑撥,事到如今老夫人簡直視俞瑢為俞府毒瘤,并且認為她若是嫁到望族去,必然會為俞氏惹來災禍。 不過俞瑢學管家的時候曾經(jīng)處理過府里中饋,暗中培養(yǎng)一點自己的勢力,即使不再管事也不受長輩喜愛,也沒有出現(xiàn)被欺壓的情況。 后來殷氏透露出有意聯(lián)姻,老夫人完全不想考慮俞瑢,如果不想放棄與殷氏的聯(lián)姻就只能從庶女中挑選一人,反正記在嫡夫人名下也是嫡女。 然而畢竟有真正的嫡女在,年齡又相當,而殷氏那邊肯定更愿意娶個真正的嫡女,倘若俞夫人護著俞瑢,抵死不配合老夫人的計劃,最終這樁婚事也不會毫無懸念的落到俞織如身上,偏偏,俞夫人生怕婆婆和夫君對自己不滿,想也不想的就答應把俞織如記到自己名下。 她是對俞瑢解釋:你二meimei出身不如你,想找門好的親事不大容易,你是嫡長女,將來要什么樣的婚事沒有?再說那殷氏從商許多年,早已經(jīng)沒落了。 俞瑢早非處子身,從來不覺得這門婚事會屬于自己,可是聽完親生母親這番話,仍禁不住怒火攻心,氣得吐出一口心頭血。就算殷氏沒落,至今也沒有落出士族譜,他們有家數(shù)不清的錢財和人脈,凡有人才便能迅速崛起!而且嫁過去就是掌家大夫人,這般好的婚姻,她都不知道是哪位祖先墳頭冒青煙了,哪還能肖想第二次?母親雖然出身不太高,但在京城權(quán)貴圈子這么多年,并不是沒有這個見識,那番話不過是當她不懂事哄她放棄罷了。 若婚事落到旁人身上倒也罷了,偏偏是算計她**的俞織如!憑什么,憑什么這個賤人毀了她,卻還能踩著她更進一步! 俞瑢覺著母女之間情分早消磨殆盡,可是母親總有本事令她一次比一次心寒,一次比一次難受。就算是今日決意了卻紅塵,她千瘡百孔的心還是遭到重重一擊。 俞瑢明白,崔凝說的沒有錯,母女關(guān)系變得如此糟糕,不是誰一個人的錯誤,可是就算她為母親找到無數(shù)借口,內(nèi)心也不能得到絲毫安慰。 “就算我不是一個好女兒,我也……”俞瑢垂下眼簾,分明輕緩的聲音無端透出低沉,“從來沒有做過一件對不起她的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