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怕遭到阻攔嗎！

    崔凝上了車，馬車漸漸行駛起來，她從窗子探出頭來，正看見魏潛牽馬站在巷口目送她。

    崔凝咧嘴沖他笑的開心。

    “娘子。符郎君是送得什么生辰禮啊，神神秘秘的！”青心在外邊問道。

    崔凝忙縮回頭。頓了好一會兒，才道，“你進(jìn)來，我拿給你看看。”

    青心探身進(jìn)車中。

    崔凝把那串小兔子掏出來給她看了一眼，得瑟道，“有趣吧！”

    “呀！真是可愛。”青心笑道，“還挺像娘子呢！”

    “哪兒像我啦？”崔凝將一串兔子提到眼前自己瞅了瞅，分明一點都不像。

    青心提醒道，“娘子忘啦？那天穿的三件襖子，帶著兔毛帽子，可不是像這小兔子嗎？圓乎乎的樣子可好看了?！?/br>
    一提起這個，崔凝就想到自己在魏潛面前摔了個狗吃屎，還怎么都爬不起來，再看這小兔子就有些不自在，可她偏生就喜歡這些小東西，內(nèi)心掙扎了半晌，還是覺得面子不要也罷！

    魏家。

    被主子撇下的小廝云喜此刻正在夫人跟前眉飛色舞的講著，“自打郎君見了崔二娘子那身打扮之后，回來也不看書了，開始拿前幾年收藏的玉籽雕兔子，那一個個胖乎乎的兔子雕的可有趣了！誰知正是巧了，今兒是崔二娘子的生辰，郎君一看見帖子，揣了兔子就出去了?！?/br>
    魏夫人喜的合不攏嘴，“你辦的好，鶯歌，將過年打的銀果子抓一把賞云喜?！?/br>
    “多謝夫人！”云喜忙行禮。

    “日后你在他身邊多打打圓場，要說聰明，長淵自小就沒人能比，可偏這這個上頭犯蠢！老四就比他大一歲，孩子都兩個了！”魏夫人說起來就有點焦躁。

    魏家的家風(fēng)一貫都靠行端坐正來維持，可是自己做的好又如何，這世上偏有那些無事生非的人，沒事還能給編出一籮筐子的事兒來，何況魏潛確實在某個方面有點異于常人呢？魏夫人是一向極力主張要把這些事情給捂緊，可是他們家魏大人就是聽不進(jìn)去，只要她一提起來，他就說“身正不怕影子歪，旁人愿意說就說去”。結(jié)果流言越來越兇猛，害的她如此優(yōu)秀的兒子竟然落到這個地步！

    “夫人不必憂心，智一大師不是給斷過嗎？這不姻緣就來了？”云喜拿了賞，勸的更用心，“智一大師也說郎君大難不死必有后福，這崔二娘子也很是喜歡咱家郎君。夫人想想，崔二娘子的出身、才貌，滿大唐都能數(shù)得著，不必當(dāng)初那家好千百倍嗎？”

    才貌什么的，魏夫人不知道，但只憑出身的確沒得挑。

    魏夫人又有了新的煩惱，“長淵這個名聲，崔家能愿意嗎？”

    第五十五章 成親要趁早

    云喜機(jī)靈嘴巧，想了想道，“崔家豈能是那等眼皮子淺的人家？若是崔二娘子有意，崔家肯定要試試，要緊的是要勸著郎君莫再把人給摔了?！?/br>
    魏夫人點頭，“還是你機(jī)靈?！?/br>
    “小的這點心思還不是夫人教的？夫人定是憂思過甚了?！痹葡裁Φ?。

    “你說長庚對崔二娘子也有意思？”魏夫人問。

    云喜道，“小的瞧著是這么回事。”

    “若論出身，咱們長淵要好多了，只是……唉！”

    魏夫人倒是不怎么不擔(dān)心崔氏會嫌魏家門第低，魏家雖然比清河崔氏差的遠(yuǎn)，但往上數(shù)，魏潛的曾祖父，也就是那位被太宗譽為明鏡的魏征大人娶的可是聞喜裴氏女，再往下，魏潛的祖父娶的乃是瑯琊王氏女，怎么算魏潛都得是個名門之后，如何就娶不得崔氏女？

    要命的還是他這個爛名聲！

    就憑這個，崔家要在兩個人里頭選，肯定會先考慮符遠(yuǎn)。

    魏征當(dāng)年能娶到聞喜裴氏的女子，可見這些世家大族除了看重門第，也看個人的名聲才學(xué)。

    魏潛才學(xué)是盡夠了，身上還流著裴氏和王氏的血，可這名聲比他曾祖父那是天淵之別！魏夫人扶額，覺得今夜鬢發(fā)又要添霜了。

    那廂里，為了崔凝婚事愁壞的人不知凡幾。

    這廂崔凝捧著小兔子玩的心花怒放，她最喜歡這種圓溜溜的小玩意，而且小兔子不知是什么材質(zhì)，滑膩膩柔呼呼的手感，摸著的時候，她覺得有小手在心頭上撓癢癢。忍不住就想樂。

    青祿睡在小閣間里，聽著崔凝噗嗤嗤的竊笑，忍不住道，“娘子，都快子夜了?！?/br>
    “我睡不著?！贝弈纱喙蛔幼饋恚拔疫€去看看符大哥送給我的小玩意?！?/br>
    符遠(yuǎn)送了她一小箱的新奇物件，里面有花花綠綠的西域石頭。還有番邦過來的有趣物件。看得她眼花繚亂。

    “娘子，明天天長著呢?！鼻嗟摵醚詣竦?。

    崔凝嘆了一聲，抱著被子在床上打滾。

    先前還說睡不著的人。也就半盞茶的功夫，滾著滾著就睡著了。

    青祿這才輕手輕腳的披著衣服起來，給她掖好被子。

    長夜風(fēng)急，吹散了連日的陰云。

    長安冬季寒冷的時間很短。太陽一出來，積雪很快便化了。

    待到除夕那晚。只穿著一件薄襖便可出門。

    晚飯之后，崔凝三姐弟穿戴一新便去往朱雀街。

    每逢節(jié)氣的時候東市、西市、朱雀大街都免除宵禁，除夕這天卻是以朱雀街最為熱鬧，燈籠從宮門沿著朱雀街一直掛到城門口。照的夜如白晝。

    這晚馬車不能通行，因崔凝約了魏潛在樂天居見面，姐弟三人便打算逛過去。

    街道上人人臉上都是喜氣洋洋。就連一貫老成的崔況也忍不住跟著崔凝四處去買各種小吃。

    “長安人真多?。　贝弈龂@道。

    平時覺得寬闊的朱雀街此時擠滿了人，三人好不容易才走到樂天居附近。

    “快看！魏五郎！”不知誰喊了一聲。人群開始sao動，很快都往同一個方向集中。

    崔凝吃得兩腮鼓鼓，聞聲愣了愣，踮起腳尖妄圖看到魏潛。

    崔況翻了個白眼，“你就是再接上一雙小短腿也看不著。”

    崔凝嗤笑道，“說的好像你腿很長似的！”

    “不長，但我沒用它干蠢事。”崔況一臉不屑。

    崔凝捏了一大塊杏仁糕塞進(jìn)他嘴里，“看你還說不說！”

    崔況嘴里塞的滿滿，臉上還沾著粉末，瞪圓眼睛的樣子與崔凝還頗有幾分相似，辛苦營造的好些年的嚴(yán)肅形象就這么毀于一旦。

    崔凈看的直樂。

    “五哥原來這么有名？”崔凝問道。

    崔況咽下口中的糕點，一邊擦拭嘴，一邊道，“符兄說，魏兄幼時便很有名?！?/br>
    當(dāng)然，這個名一直都是毀譽參半。

    崔況便與她們講了魏潛最早出名的緣由。

    那還是十幾年前，發(fā)生過一次震驚長安的虐殺案。二十幾個權(quán)貴家中子女被綁，其中也包括魏潛，動用了京畿之地所有的捕快整整尋了半個月都沒有線索，結(jié)果二十天之后這群孩子衣衫襤褸跑到了長安城門口，一問之下才知道是魏潛帶領(lǐng)一群孩子自救，這才脫險。而當(dāng)時還有三個孩子囚在另外一間屋里，被虐得奄奄一息，他們跑出來的時候，魏潛正設(shè)法去救那三個孩子。

    逃出來的孩子里有一個年紀(jì)稍大一點的，便帶著捕快衙役找到囚禁他們的莊子，那三個孩子已經(jīng)斷氣了，魏潛渾身是傷，被泡在水缸里，蒼白精致的臉在血水的映襯下顯得觸目驚心。

    所有人都以為已經(jīng)沒救了，從來沒有失態(tài)過的魏夫人抱著兒子殘破的軀體哭的撕心裂肺，見過的人至今印象深刻。

    “后來是智一大師救了他?！贝逈r道。

    崔凝聽的眼淚汪汪，半晌沒說出話來。

    崔凈也是不語，心里對魏潛肅然起敬，不由懊悔自己那些不負(fù)責(zé)任的毀謗。

    “這事兒已經(jīng)淡了，約莫他還是因為摔了人家的侍女才這般出名?！贝逈r道。

    深諳八卦之道的人們懂得對比、夸張，如果魏潛長相平平、才學(xué)平平，他就是再摔幾個侍女也不至于成為街頭巷尾的談資，因此伴隨著那些惡名，坊間還傳聞他生的仙人之姿，并且是個天縱奇才。

    如此完美的人做出那樣的事兒才能吸引人關(guān)注。

    樂天居門口已經(jīng)擠滿了人，崔凝根本走不進(jìn)去。

    等了一會兒，人群或許覺著魏五郎短時間內(nèi)不會再出來，便各自散開，畢竟今夜的朱雀街好玩的事情還多著呢。

    崔凝好不容進(jìn)了酒樓，不由常常舒了口氣。

    小二早已認(rèn)得崔凝。便殷勤的領(lǐng)著他們?nèi)チ撕笤骸?/br>
    “崔二娘子來啦！”云喜滿眼都崔凝，跑近了才又忙給崔凈和崔況行禮，“崔大娘子，崔小郎君，小的云喜。”

    “這是五哥的小廝?！贝弈恢蓖ο矚g云喜，便與jiejie弟弟介紹了一句。

    崔況微微點頭，“聽說魏兄身邊專門配了個能說會道的說媒小廝。就是你吧？”

    云喜謙虛道?！澳睦锬睦?，崔小郎君謬贊。您三位請隨小的來。”

    云喜領(lǐng)著三人去了暖閣，還未進(jìn)門。便聽見里面有幾個笑聲。

    崔凝不讓他通報，便悄悄開門進(jìn)去。

    崔凈跟在后面，一進(jìn)屋才發(fā)現(xiàn)原來凌策也在！頓時進(jìn)也不是退也不是，略有些尷尬。

    因著魏潛與符遠(yuǎn)背對著門。崔凝直接撲過去嚎了一聲嚇唬他們。

    誰料這兩人像是背后長了眼睛似的，均回頭淡定的看著她。

    崔況cao心的上前作揖?！凹医悴欢拢瑑晌恍珠L莫怪?！?/br>
    凌策這時也看到了崔凈，沖她一笑。

    崔凈見狀，也覺得自己太小家子氣了。于是也大方的回以一笑，再與符遠(yuǎn)和魏潛打了招呼。

    “五哥，方才在外頭看見你被人堵了！”崔凝一屁股坐到魏潛旁邊。遺憾道，“你這么出名。咱們都不能一塊到街上逛了呢！”

    “嗯?！蔽簼摬粍勇暽膶⒕茐睾途票七h(yuǎn)了。

    符遠(yuǎn)笑道，“你五哥逢年過節(jié)的時候就窩在家里看書，有一年帶著面具還被人識破了?！?/br>
    “哈哈，你也好意思說！還不是因為你中途摘了面具！”凌策笑著起身，將崔凈請到自己身邊來坐。

    崔凈臉色微紅，還是坐了過去。

    他們?nèi)齻€人處的好，與符遠(yuǎn)同行的人，還戴著面具，肯定是魏五郎??！

    “可不能冤枉我，那是被人擠掉了！”符遠(yuǎn)道。

    “那可就不能怪我了。”凌策笑吟吟的轉(zhuǎn)頭問崔凈，“你累不累？可要出去玩兒？”

    崔凈的臉唰的紅了個透。

    “快去快去！”符遠(yuǎn)散漫揮手，旋即又嘆道，“真羨慕?！?/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