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恨他的白月光 第5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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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闋舞結束,舞姬們齊齊跪倒于御階前,趙璟兀自目光散落,遲遲無音。 崔春良上前低聲提醒他,他才恍然回神:“都起來吧?!?/br> 月曇將琵琶抱起,笑著問:“官家喝的什么酒?” 趙璟輕晃了晃金酒樽,“這是酴醾酒,甜米釀的,以酴醾花熏香浸染,膳房用冰湃過?!?/br> “冰?”月曇打了個寒噤:“都快入冬了,官家怎得還喝冷酒?” 趙璟笑了笑,吩咐崔春良:“拿一壺去熱熱,賜給月曇公主。” 本來熱鬧紛呈的殿宇因歌停舞歇而迅速冷寂,趙璟受不了這樣的安靜,道:“停下做什么?接著舞啊?!?/br> 舞姬們迅速甩袖步入舞陣。 左班都知仲密恰在此時求見。 如今左班是朝中炙手可熱的衙門,因里面都是宦官,毋需在意宮規(guī)忌諱,常常深夜滯留御前不歸。 仲密應召躬身走到趙璟身側,看了眼滿殿婀娜的舞姬們,欲言又止。 趙璟飲盡樽中酒,道:“說就是。” “吏部那幾個幫著蕭相國賣官鬻爵的jian佞已經處決,奴奉命查抄了吏部尚書的家,已將他投入左班詔獄,他……” 趙璟問:“怎么了?” 仲密顫顫道:“他沒扛住刑具,死了?!?/br> “你們把他弄死了?”趙璟那雙精致的眉宇微微蹙起。 仲密湊近他,臉上堆砌著深深的惶恐:“官家啊,這老賊與蕭相國過從甚密,又實在嘴硬,奴為官家分憂心切,一時沒拿捏火候。” 趙璟看了他幾眼,揉揉額角,意態(tài)慵懶:“算了,死就死了,他掌吏治,平日里沒少跟蕭瑯同流合污,死在獄里也不冤,只是你得處理干凈了,省得諫院和御史臺那幫老匹夫來煩朕?!?/br> 仲密笑盈盈應是。 他捧上一只狹長的髹漆匣子,里頭盛著一柄龍劍,錯金為鞘,紅寶石嵌做龍眼,在暗夜宮廷里散發(fā)出威嚴的光。 “這是奴從吏部尚書家里抄撿而來,據(jù)說這老匹夫當年還是前周天子跟前的筵經官,因滿腹經綸、妙語連珠而博得明德帝龍顏大悅,順手將御劍賜予他?!?/br> 仲密一邊說,一邊想,這個明德帝還真是嗜劍如命,賜給文官劍干什么。 趙璟來了興致,將龍劍拿在手里把玩,崔春良恰好將溫熱的酒端上,他朝月曇招了招手,月曇立即放下琵琶走到他跟前。 “你會舞劍嗎?”趙璟問。 月曇微抬下頜,倨傲道:“當然,臣女的劍受過名師點撥?!?/br> 趙璟笑了:“你把壺酒喝光,用這把龍劍舞一段。” 月曇呷了口酒,才發(fā)覺這酒并不似她想得那般甘甜綿軟,一股辛辣如刃刺向咽喉,惹得她咳嗽不止。 她討?zhàn)埖目聪蜈w璟,卻見趙璟正自斟自飲,飲酒如水,大有不把自己灌醉灌死不罷休的架勢。 月曇只有硬著頭皮飲了半壺。 仲密在一旁看著,眼珠滴溜溜轉,溢出些精光,躬身湊到趙璟身前,笑說:“若要舞明德帝的劍,月曇公主換上漢服豈不更得宜?” 趙璟抬起一雙朦朧醉眼看向月曇,她身上仍穿著戎狄的正紅琵琶襟窄袖袍,便隨口道:“好,去換?!?/br> 月曇解圍,感激地看向仲密,仲密朝她微微一笑。 不過一炷香,再出來時月曇已大變了樣。 她身著湘妃色襦裙,襟前繡著大片的凌霄花,露出赤色衣褖,寶髻高挽,簪一支瑩潤的梅花玉釵。 她隨意執(zhí)起龍劍,在手中挽了劍花,踏著絲竹弦樂,于大殿中翩然起舞。 趙璟一杯接一杯的灌酒,灌到意識朦朧時,他倏然叫停了劍舞。 他指向月曇:“你別動。” 月曇有些發(fā)懵,她正側對著趙璟,半邊面上汗?jié)n浸出,妝容斑駁,實在算不得美麗。 她想要正過身,卻聽趙璟暴喝:“朕讓你別動!” 月曇被駭了一跳,忙止住腳步,僵身不動。 趙璟看了她整整一刻,幽邃的瞳眸中情緒涌動,似眷戀,似憎恨,似殺意凜冽,似難以拋舍。 滿殿的人都覺莫名,只有崔春良了然,輕輕嘆了口氣。 趙璟沖月曇道:“你以后就著魏服吧?!?/br> 月曇心中不愿,但今時不同往日,父汗殞命,舊土難歸,如今寄人籬下,全仰賴天子垂憐過活,她只有咽下心中酸楚,乖乖巧巧地斂衽應是。 她要將龍劍奉上,趙璟漫然說:“賜給你了。” 被中斷的絲竹再度奏起,縹緲婉轉,趙璟宿醉后靠在龍椅上睡著了。 暗繡金龍的纁裳袖氅垂落在地,睡夢中他勻亭修長的手指總是微微勾著,像要拉住什么人。 月曇看得納罕,輕聲問崔春良:“中貴人,官家睡了,樂還要繼續(xù)奏嗎?” 崔春良滿臉澀然地頷首。沒有樂曲,趙璟根本睡不著,每每入夜,他最怕周圍悄無人聲。 仲密和月曇告辭,崔春良相送,還未走到殿門,樂姬中有一人霍得站起來,自袖中抽出匕首刺向御座上酣睡的趙璟。 仲密習過武,聽到動靜回頭,悚然一驚,忙飛身去阻,他打在樂姬的左肩上,匕首偏了半寸,刺入趙璟的胸膛。 趙璟在劇痛和眾人的驚呼聲中醒來,遲緩地低頭看去,見錦衣上洇了大片血,又抬頭看看那被仲密拿住的樂姬,樂姬嬌柔的面上滿是憤怒,掙扎著罵道:“狗皇帝!你縱容權宦濫殺朝臣,我今日殺你是替天行道!” “放肆!”仲密一巴掌扇過去,樂姬半邊臉紅腫,嘴角沁出鮮血。 崔春良顧不得這些,忙去傳御醫(yī),再回來看趙璟,他胸前不斷有血滲出,靠在龍案上,臉色慘白如紙,他問崔春良:“朕會死嗎?” 崔春良一壁捂住他的傷口,一壁泣道:“官家不要胡說,您洪福齊天,必壽與天齊?!?/br> 趙璟笑了,笑得寥落支離:“壽與天齊……那才是最大的詛咒?!彼麑⒄礉M血的手搭在崔春良的胳膊上,虛弱道:“把她叫來,朕想她了。” 崔春良慌忙吩咐近旁內侍:“去請蕭娘子?!?/br> 魚酈夜夜被絲竹所擾,干脆將睡眠顛倒,趁白日安靜入睡,傍晚醒來,摒退眾人,以花枝為劍在寢殿里練習。 自打出了福已的事,趙璟就不許她喝酒,另外兩個內侍也被驅逐,伺候在她身邊的只有宮女。 倒是一件好事,魚酈再不會宿醉糊涂,常常徹夜習劍,右手和左手交互執(zhí)劍,竟也練出些心得。 她的右手恢復得很好,雖達不到全盛之時,但她為彌補身體上的缺陷,會更加用心地鉆研瑾穆教給她的劍招, 合蕊慌慌張張跑進來的時候,她正對著花枝默默參詳。 “娘子,請您速去前殿,官家……官家他遇襲了。” 魚酈將花枝收于身后,有片刻的茫然。 這絲竹聲剛剛猝然停歇,魚酈還以為趙璟轉了性子,誰知竟是遇襲。 天啟皇帝在崇政殿內遇襲,聽上去甚是荒謬。 她擦過汗,系上狐裘隨合蕊出去。 崇政殿前亂成了一鍋粥,御醫(yī)宮人進進出出,各個行色倉皇。崔春良擦著汗從殿內出來,一眼瞧見魚酈,眼中一亮,甚至顧不得禮數(shù),上前拉她的衣袖,“娘子快來?!?/br> 趙璟被暫且安置在書房的軟榻上,他只著褻衣,傷口已包扎好,仲密跪在榻邊喂他喝藥,他躺在榻上眼皮半耷,氣息微弱,看不出是否清醒。 崔春良把魚酈拽到榻前,躬身沖趙璟道:“官家,娘子來了,她聽說你遇襲很是擔心,剛剛還哭了一場?!?/br> “呵……”趙璟輕嗤:“她不會哭,她會高興的。” 魚酈將頭偏開,心想他耽誤了她練劍的時間。 仲密仰了頭看向魚酈,那張明媚的容顏在一片紛亂人影中燦然靜立,猶如暗夜明珠,亮得惑人心神。 突然之間,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趙璟執(zhí)意讓崔春良把他扶起來,靠在粟心軟枕上,他頂著一張因宿醉和受傷而憔悴的面看向魚酈,朝她伸出了手。 魚酈站在原地,沒有理睬。 趙璟重傷在身,支撐不了太久,手頹然落地,他額上冷汗涔涔,虛弱地問:“窈窈,若我有個差池,你愿不愿意陪我?” 魚酈搖頭:“不愿意。” 趙璟垂下眉目,目中光影寂落,轉瞬一片黯然。 他默了許久,倏然道:“召文賢琛、嵇其羽、譚裕來見朕。” 崔春良躬身要勸,他打斷:“把江陵郡王帶來?!?/br> 聽他提及尋安,魚酈眼睛驟然放光。 趙璟卻讓她躲去屏風后。 嵇其羽三人來得很快,一直到崇政殿門前才驚聞官家遇刺,三魂丟了兩魂半,忙奔進殿內,跪倒在御榻前。 趙璟強撐著坐穩(wěn),緩慢道:“若朕不測,諸卿當擁江陵郡王為新君,然郡王年幼,需諸卿輔政靜待其成年。” 譚裕跪著往前挪了一步,哀嚎:“官家不要胡說!” “師兄,請你安靜,朕還未說完?!壁w璟艱難輕言,額間流下汗珠。 嵇其羽紅著眼睛把譚裕拖了回來。 趙璟撫著胸口劇烈咳嗽了一陣,胸膛上的白絹滲出血跡,崔春良慌忙上前,被趙璟擺手斥退。 他接著說:“京邑防衛(wèi)、皇城司、殿前司、兵馬司在譚裕之下各司其事,其羽,朕擢封封你為吏部尚書兼平章軍國事,你這些年沉穩(wěn)了許多,此位職責不輕,務要謹慎盡力。你恐怕是自前朝以來最年輕的尚書,你要用對朕的忠心盡心佐助朕的兒子,好好看著他長大?!?/br> 嵇其羽合拳,哽咽道:“官家放心。” 趙璟頷首:“文卿。” 文賢琛是三人中最鎮(zhèn)定的,只有藏在敝屣下手的顫抖流露出他一點點真實情感。 他跪伏上前。 “你是他們中唯一正經的進士出身,也是朕最倚重的。蕭相國野心勃勃,若朕身后必稱霸朝野,朕會留下遺詔賜擢你為中書省侍郎,僅次于蕭瑯,你可有信心能壓制住他?” 此言一出,眾人皆驚。 或許是驚于,這文賢琛平日里不顯山不露水,而趙璟也未表現(xiàn)出對他過多的倚重,但在關鍵時候卻委以最重的重任。 一直沉默的仲密抬頭掠了文賢琛一眼,神色微妙。 文賢琛持重如初,他端袖揖禮,“官家詔諭,臣誓死遵從?!?/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