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恨他的白月光 第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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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讓回家,不讓見親人,被困在春熹殿,唯一能自由出入的章吉苑,還是因為她體寒陰虛,這里有溫泉,向姑姑再三求來的。 西施沉塘,也不知她的下場是什么。 魚酈讓青梔候在暖閣里,獨自去了后山泡溫泉。 繚墻之內(nèi),蓮臺精雕細琢,湯池中白霧騰騰。魚酈卻沒有脫衣,而是繞著湯池走了一圈,確認四周無人,才走到重巒相疊的山石后,轉動其中一塊石頭,隱藏在蓊郁松柏后的門大開,一條暗道擺在眼前。 前朝開國之君修建這座宮殿時,曾通連了許多條密道。 是期望,萬一哪日國朝將傾,他的后人可以憑借這些密道保住性命。 據(jù)說當年宮殿落成,修筑密道的工匠們?nèi)勘粶缈冢瑥拇艘院?,這些密道伴隨玉璽代代相傳,只有君王和少數(shù)宗親知道其中的玄機。 乾佑帝攻陷宮城后,曾秘密審訊內(nèi)宮近侍和宗親,將大半的密道都套問出來,只剩下少數(shù)幾條還不在他的掌控之內(nèi),其中就包括眼下魚酈正在走的這一條。 黑暗中獨行許久,一絲絲光芒透了進來,她站在石門前,輕輕呼了口氣,將眼底浮動的哀傷盡數(shù)掩去,推門出去。 眼前是一座彌漫著都夷香的寢閣,軒窗密閉,羅帳輕垂,透雕靈芝兔石屏風上繪著落日下南飛的孤雁,梨花木的香案上置一只博山爐,裊裊香霧飄出來,盈上魚酈的衣袖。 她低頭,目光追隨著白霧出神,羅帳后倏得傳出聲音:“孤還以為你不來了?!?/br> 魚酈拂開羅帳,龍鳳拔步床上躺著一個俊美的郎君,身著寢衣,烏發(fā)披散,正側身擎頭看魚酈,清雋的眉宇里鐫著幾分冷怨。 她站在床前瞧了他一陣兒,泠泠笑起來:“本來不想來的,可想起今日是下元節(jié),宮中會有法會,想出來透透氣,沾沾熱鬧?!?/br> 床上的郎君薄唇輕勾,坐起來,朝她招了招手,“倒是還愛熱鬧,孤還以為你打算在那籠子里修成仙了?!?/br> 魚酈坐在他身側,被他抬袖卷入懷中。 他身上有股濃郁的龍涎香氣,是閣中散香蓋不住的,魚酈胡亂想著,他定是剛從御前議事回來,是了,姑姑要給他選妃,定要先得乾佑帝首肯,而這事,父子間總要通氣的。 誰也想不到,章吉苑的密道通向的是東宮,而眼前這位與她秘密幽會、耳鬢廝磨的就是當今太子趙璟。 其實該叫他一聲表哥,雖然他從來不應。 寢閣外日光逐漸西斜,魚酈攏了攏褻衣領,歪過頭,羅帳已經(jīng)被趙璟挽了起來,他赤腳站在博山爐前,掀開鏤雕的頂蓋,往里撒了一把香丸。 余暉透過茜紗窗紙灑進來,落到他的身上,光影交錯,半明半寐,竟讓魚酈生出幾分恍惚。 趙璟的臉是無可挑剔的美,儂麗的鳳眸,高挺的鼻梁,像貪心的畫師堆砌濃墨勾畫出來的,美得張揚極致,所謂郎絕獨艷,世無其雙??上У檬?,這張俊美的面容上總像覆著層薄霜,眉梢眼角潛藏著桀驁冷峻,再完美的鬢角頜線,都變得凌厲了。 他在魚酈的目光中坐回床邊,抬手摸了摸她的臉,臉上的脂粉在行事前已經(jīng)被他粗魯?shù)夭寥?,如今素面朝天,無從掩飾的憔悴。 “聽說你殿里的那棵海棠樹昨夜被吹倒了?!壁w璟的聲音飄忽,帶著幾分漫不經(jīng)心。 魚酈的心抽痛了一下,裝出不甚在意的模樣,“是呀,不過是棵樹?!?/br> 趙璟盯著她的臉看了一會兒,忽得笑了,茶色瞳眸碎冰浮漾,亮得惑人,嘲諷:“不過是棵樹,人都不在了,守著棵樹自欺欺人罷了。” 說完,他從袖中摸出一顆藥丸,放在了魚酈的唇邊。 魚酈乖乖吞咽下去。 她的乖巧卻讓趙璟的臉色更加難看,他冷聲道:“手腳涼得跟冰一樣,再吃下去,等你想生的時候,只怕已生不出來了?!?/br> 作者有話說: 注:女主沒有叛國,往后看就會知道,她比誰都忠誠堅定。 第2章 沒名沒份,生什么孩子 那藥無法囫圇咽下,魚酈含在嘴里反復咀嚼,倒也沒覺得有多苦,只是吃完了,舌頭麻麻的,半天返不過神。 趙璟盯著她看,眼角淬著些涼意,唇上卻噙著些薄笑。 他問:“你就沒想過生個孩子?” 魚酈的思緒本有些飄忽,聽到這荒謬的話,險些笑出來,“生孩子?沒名沒份的,生出來做什么,讓他來吃苦受罪,待長大了怨恨我們么?” 寢閣里有一瞬的安靜,也不知是不是魚酈的錯覺,她看到趙璟的臉色緩和了許多,目光也沒有那么銳利了,他輕聲道:“哦,名份,原來是因為這個,你放心,再等一等,我遲早……” 內(nèi)侍尖細的嗓音打斷了他的話。 “殿下,圣駕將至,現(xiàn)已到嘉肅門。” 從嘉肅門到寢閣,最多一炷香。 魚酈腦子里“轟”的一聲,忙起身去拾揀散落在地上的衣裳,匆匆穿戴好,正要走,趙璟追上她,往她懷里塞了個手爐和一盞宮燈。 她略微愣怔,趙璟已將她推進密道。 那密道藏在書柜的后面,趙璟伸手抵住柜子,微微欠身,目光灼灼盯著魚酈,道:“你叫我一聲?!?/br> 魚酈心中焦灼,跺腳,“你又在鬧什么!” 趙璟仍舊執(zhí)拗:“叫我一聲?!?/br> 寢閣外頭腳步相疊,甚至有落輦的聲音傳入。魚酈緊攥著宮燈手柄,輕輕喚:“有思?!?/br> 有思,是趙璟的字,兩人自少年時親近,這般親昵稱謂,都是叫慣了的。 可是魏軍攻破宮城,兩人重逢之后,魚酈再也沒有這樣叫過他。 哪怕最親密的時候,交頸相依,也總透著一絲疏離,再也回不到從前。 趙璟得償所愿,傾身抱了抱魚酈,退后幾步,將書柜推過去,一隙光線被沒入黑暗的瞬間,魚酈隱約聽見外面趙璟那清冽如玉石的嗓音:“兒臣參見父皇?!?/br> 魚酈靠在密道的石壁上,像被抽干了力氣,腿腳酸軟,寸步難行。 她靠了一會兒,彎下身,將手爐和宮燈留在原地,自己仍舊如來時那般,在黑暗里摸索著往回走。 跌跌撞撞地回了章臺苑,天邊初降暮色,湯池被余暉染了半邊絢麗,泛起漣漪。 她對著池面整理了發(fā)絲衣裳,平復了下氣力,才出去。 回到春熹殿,魚酈盯著院里海棠原先在的地方看,宮女來問,她推說身體不適,就沒讓擺晚膳。 她這地方偏僻,是頂安靜的,平素不會有人來串門,到了晚上,宮女們就喜歡湊在檐下偷個懶,說個悄悄話。 青梔在外頭聽了大半宿,興致勃勃地回來講給魚酈聽:“她們說今日朝會,太子殿下貴體不適先回了東宮,連十月半的法會都沒去,這是在給皇后臉色瞧。” 魚酈對鏡梳頭,笑出一對梨渦:“人家是親生母子,哪有給親娘臉色瞧的?” 青梔為魚酈披上一件薄衫,念叨:“可是宮里宮外的人都知道,皇后更疼愛越王,更想讓越王做儲君?!?/br> 魚酈不再說話,只轉過頭沖青梔笑了笑。 難得見她對這些宮廷秘聞感興趣,青梔越發(fā)來了興致,又道:“太子托病回宮后,官家去看他了,還是帶著咱家三姑娘去看的?!?/br> “婉婉?”魚酈詫異。 “是呀,三姑娘用的是皇后賜的步輦,好大陣仗,宮里宮外都傳遍了。” 魚酈從妝臺木屜里摸出一柄玉如意,若有所思地撫摸,愈發(fā)沉默。 青梔仍舊天真無暇:“姑娘,若是三姑娘成了太子妃,您的身份也就更尊貴了,到時候可以出宮,找個好郎君嫁人了?!?/br> 魚酈終于忍不住,咯咯笑起來。她將青絲別于耳后,唯留一雙耳珰,明珠璀璨,搖曳生光。 青梔怔怔看她,半晌,才小心翼翼說:“姑娘,你這是高興的嗎?” 魚酈止了笑,拉起青梔的手,溫和道:“你進宮陪我有些日子了,好些事本不想對你說,但瞧你實在天真,怕你不明就里出去惹禍,還是都告訴你吧?!?/br> 青梔瞪圓了眼睛,一雙黑眸烏溜溜,像葡萄珠。 魚酈望入她眸中,“我是誰?我不光是蕭家長女,我還是前周明德帝親手創(chuàng)立的昭鸞臺尚宮。何為昭鸞臺,是執(zhí)掌內(nèi)宮庶務,監(jiān)視宮眷內(nèi)侍,杜絕朝堂內(nèi)宮相勾連的機構。在宮中的地位僅次于玄翦衛(wèi),素有北玄翦南昭鸞之稱,你就算不了解昭鸞臺,可你知道玄翦衛(wèi)吧。” 青梔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她當然知道。 魚酈入宮的五年,青梔跟在蕭家老太太身邊,舉家牽往襄州,而當今圣上,當時任襄州節(jié)度使,手握重兵,裂土封疆,但仍舊對玄翦衛(wèi)談之色變。 那是為明德帝刺探辛秘、監(jiān)視朝臣的機構,更是高手如云的暗殺機構。 圣上來蕭家,她在一旁伺候茶酒,曾聽過幾句,若是被玄翦衛(wèi)盯上,只怕連分辨的機會都沒有,就稀里糊涂丟了性命。 而后來圣上起兵途中遭遇的幾場刺殺,大約也是與玄翦衛(wèi)脫不了干系。 青梔突然覺得眼前的魚酈有些陌生,她明明還是那般溫婉如畫的眉眼,卻無端帶了幾分刀寒凜意。 魚酈撩起散落鬢邊的一綹碎發(fā),唇角微勾:“我是明德帝的心腹,怎么樣都不會輕易放過我的,如今留著我,待我如上賓,不過是有用得著我的地方。” 青梔唇舌發(fā)僵,半天才想起來問哪里用得著,可魚酈已經(jīng)回過頭,繼續(xù)對鏡理青絲,只留給她一個纖娜的背影。 很顯然,她已經(jīng)不想再回答任何問題了。 主仆兩默了許久,青梔驀地走到魚酈身側,彎腰握住她的手,鄭重道:“姑娘,咱們逃吧?!?/br> 魚酈詫異抬眸看她,流露出了今夜最生動的表情。 青梔急切道:“兔死狗烹,要是姑娘有一天沒有用處了,豈不是死路一條?趁現(xiàn)在,逃吧?!?/br> 魚酈久久未言。 她在權力漩渦里掙扎得太久,習慣了爾虞我詐,少女時殘留的那一分熱烈情感早就被澆滅了,對人充滿提防,心無比冷硬。 她之所以對青梔好一些,不過因為青梔自幼就在自己房里,又是祖母派來照顧她的。 可沒想到她會這樣說。 魚酈心里有些感動,除了祖母和明德帝,還未有人這么為她考慮過。可感動只是一瞬,她立即收斂起多余的情緒,搖頭:“我不走,也走不了,過幾日倒是可以讓你出宮?!?/br> 青梔立即搖頭。 魚酈沒有再勸,她心中自有打量,無需多言,只是略過這一節(jié),又說起了剛才的話:“婉婉坐著姑姑賜的步輦進東宮,這說明姑姑是真心想要促成婉婉和太子的婚事?!?/br> 青梔垂頭耷腦,已沒有參與討論的力氣。 魚酈的眼睛卻亮起來,像發(fā)現(xiàn)了什么辛秘:“所以,說什么皇后與太子不睦,皇后矚意越王,那都是假的,姑姑根本沒想放棄太子,不然就不會要把自己的侄女嫁給他了?!?/br> 她看著軒窗外幽冷的霜月,眼中似有散不盡的沉霧,又像深不見底的冰潭。 這一夜魚酈睡得仍舊不沉。 夢魘不散,里面縞素漫天,趙家父子占領禁宮后,假惺惺把明德帝的棺槨供奉在崇政殿,趙稟先更是幾度哀傷到暈厥,不得不由其子趙璟代為守靈。 魚酈盯著那棺槨,這是明德帝還做蜀王,領兵御敵時,親自打造的,那上面還刻有他的表字,瑾穆。 瑾穆活著的時候,就曾對魚酈說,自他上戰(zhàn)場就想過會死于非命,他十年戎馬,殺戮無數(shù),仇敵無數(shù),哪有好運得善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