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當(dāng)然是,他是最餓的，很餓很餓。

    關(guān)上門,“他”睜開眼,雙瞳被黑色覆蓋，“吱呀”的合門聲音將徘徊在大廳里、讓“外界”越來越冷的紅紙人，和大廳后面,眼珠都已經(jīng)變了顏色的唐曉月都吸引了過來。

    ‘好香’/〔好香〕/[好香]……

    三道心聲不約而同地一起響起。陳禾最先見到紅紙片人狠狠吸了一口氣,身上的顏色立即變得淺淡了許多,“咕”地咽下了一口口水,半紅不白的紙片人極其艱難地，才克制住了自己的本能，問：“請問,你是醫(yī)生嗎？”

    “他”搖搖頭。

    “……”紙片人的顏色徹底變白，嘴巴處的紅色口涎流淌了下來,看得后面看監(jiān)控的人都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氣，小聲：“他這個找死都不遮掩一下的嗎？！”

    “……閉嘴。我陳哥這么做必然有自己這么做的道理！”吳曉生推了他一記，嘴硬著頂了回去，實際上也和趙勝男他們一樣，把眼放在監(jiān)控和窗戶上，一刻也不敢離開。

    “不是醫(yī)生……不是醫(yī)生。不是醫(yī)生，”紙片人流下口水，咧開一個猙獰的笑容：“不是醫(yī)生，就是食物了！”

    “我好渴，你好香啊……”

    說著，混沌著的紙片人就帶著冰意朝他走了過來，手里還握著一把冰刀……都不用讓，冰刀還沒有砍下來，陳禾已然用一只手精準地攔住了對方的手腕，跟著一拆、一卸，就讓紙片人落了手里的刀；正當(dāng)他就要把紙片人似剛才的屋子里的人一樣，卸去其力氣的時候——

    “不要！”

    自最近的背后傳到耳里的寒意和聲音讓人汗毛驟然豎起，且?guī)е环N直覺性的被威脅感，陳禾沒有扭頭，而是側(cè)身一讓，緊急避開了來自母女倆的另兩把剛被聚起來的冰刀，并且在身周瞬間聚起了兩道金線絲網(wǎng)，硬生生地將自己圍成了一個無懈可擊的金絲蠶繭！

    “哇哦……酷～”監(jiān)控室內(nèi)先前假裝警察、現(xiàn)在被趙勝男模仿的青藤拴住的一個年輕人這么說著，跟著在姚平和吳曉生的注視中，微張了張嘴：“你們官方的覺醒者，都是反應(yīng)這么快、這么厲害的嗎？”

    “……”看了眼在唐曉月沖進大廳后，就重新恢復(fù)正常了的手機信號，和密密麻麻傳來的短信，吳曉生點頭：“反正要比你們想象的厲害吧。你個小娃娃?！?/br>
    第191章

    “反正,要比你們想象的厲害吧。你個小娃娃?！?/br>
    看到監(jiān)控室里面，黑漆漆的門診大廳外部停下來的一輛輛黑色警車，吳曉生在年輕人驚訝的目光中,這么說。

    ***

    不一會兒。

    特殊調(diào)查局。

    “老實點兒！快走！”拿著警棍，一臉兇神惡煞的警員將一群先前在醫(yī)院假扮警察的小混混清理走,如同最開始那樣，姚平和趙勝男都坐在電腦后方的位置上，與坐在電腦對面的吳曉生坐在同一排上的童警官，待吳曉生打完基本信息后,訊問坐在電腦背后、愁眉苦臉的唐曉月：“說吧。”

    “這是什么情況？”

    “也……也沒什么情況?！碧茣栽聦擂蔚溃骸熬汀銈兛吹降哪菢影?。”

    “大概就是我剛住院那天吧，”唐曉月回憶著說：“我在睡夢里面遇見了一個人，得到了一顆珠子——雖然我不知道它到底為什么能通過做夢的形式傳遞給我,而且別人也看不見,但是那顆珠子確實是實體的，是我在夢里見到,就變成了我的真實的東西,一開始，是只有我能看見的東西?！?/br>
    “在那個夢里，珠子是不吸引人的,也沒招禍患?！?/br>
    “但一切,都在那顆珠子變成實體之后,就全變完了——”

    “那天晚上我醒來,我感覺到珠子從我心口處滾了出來，我伸手一摸，就真的有了那一顆珠子。我把它拿起來,放到月光底下，發(fā)現(xiàn)那是一顆混沌的、自生光輝的珠子；而我正在觀察呢,陪床的我mama感覺到我醒來有動作，就忽然起來了，問我在看什么?！?/br>
    童：“她什么也不知道？也看不見？”

    “對。”唐曉月點頭，“那個時候的她，是看不見的。”

    童：“那她是什么時候能看見的？”

    唐：“也就是那天晚上?！?/br>
    童：“……？”

    唐曉月：“她說她看不見，但聞著我的時候，卻覺得我很香，想靠近我——然后，她就摸到了那顆珠子，也和我一樣，能看見它了?！?/br>
    “……而你夢里的那個人，之前警告過你‘要把珠子保管好，不能外露’，對嗎？”之前就聽趙勝男他們已經(jīng)講了一點的童隊說。

    “……對?！豹q豫過后，唐曉月選擇了實話實說，但也為自己分辨道：“不過，他也沒說沒能保管好那顆珠子，會引來那么大的災(zāi)難的?！?/br>
    “我們聽你mama說，她當(dāng)時是建議你直接吞了的?！?/br>
    “……是。因為我們病房別的人也被吸引得起了床，想要搶這個東西，所以我mama才出的這個主意；但我嫌棄它不知道是什么東西，也害怕消化不了，就沒吞。”

    “你白天沒有事？”

    “對。白天大家理性都很多。只是也跟我說過我很香，不過之前的我，都沒有經(jīng)意——他們和我跟我媽，先前都是沒有這么瘋的。”

    童隊抬起頭：“……你當(dāng)時覺得你能應(yīng)付得過來？”

    “我覺得，還行吧?！碧茣栽录m結(jié)地說。

    “嘖?！蓖牶蛥菚陨麄兌夹α耍瑲庑Φ?，前者說了一句：“唐曉月，你真是唯一一個我第一次見到，身為公家人，自己自首兩次的……‘還行’——事情都發(fā)生了那么久了，一整個醫(yī)院都想吃了你了，你還不報警。你是不是覺得，自己是什么天命之女了，想干嘛就能干嘛?。?！”

    “……”唐曉月默默住嘴不敢做聲。

    “……”見到她終于知道錯誤了的樣子，大家紛紛噴了一口氣，童隊繼續(xù)問：“那個醫(yī)生又是怎么回事？他為什么說自己是你的異能物？還說陳禾他們攪了他的場子？陳禾又攪了他的什么場子？”

    “……因為，”唐曉月低下頭，小聲：“他確實被我的異能物入侵了?！?/br>
    “什么？”筆尖在桌面上撞了一下，肩上的獨眼翠蛇盯住她，童隊虛了下眼，看著她：“‘入侵’？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唐曉月硬著頭皮，“在這半個月的和醫(yī)院的人搏斗中，我得到的力量已經(jīng)讓我的異能物又進化了一步了，它獨立存在在了我之外，有了自己的意識，還每天晚上都誘使我和我媽去霜凍住別人，攫取別人的異能物。”

    “而今晚，它甚至附身在了我的主治醫(yī)生身上?！?/br>
    “它說的場子，就是拿醫(yī)院里的所有普通人的異能物，造出來的一個，為了力量，要讓我繼續(xù)升級的場子?！?/br>
    “但陳禾說，你抵擋住了這種誘惑。”瞟了一眼斜對面的監(jiān)控，童蒙眼神收回來，緊鎖住她，“是嗎？”

    “……是。”唐曉月實話實說，搖頭：“但我也差一點沒有——那種對力量的渴求，真的會讓人發(fā)瘋?！?/br>
    “也就是你的主觀意愿上，并沒有傷人的意識?！北悔w勝男壓著閉嘴，圍觀她錄口供的姚平和敲字的吳曉生聽到童隊這句話，心里都松了一口氣：還好，還好實情就是這樣的……

    “對?！变浀竭@里，事情的黑白差不多就已經(jīng)分明了；手抓了抓褲子，唐曉月抬起頭，面露忐忑地問他們：“對了，我能問下，陳哥怎么樣了嗎？”

    第192章

    一個小時前。

    “反正,要比你們想象的厲害吧。你個小娃娃?！?/br>
    監(jiān)控室里的吳曉生說完這句話，就見門外的陳禾在憑借一個蠶繭，完美避開唐曉月母女的雙刀襲擊后,反手就是一個源于本能的凌空后空翻，不僅脫出了原先所站的雙刀位置,更使得母女兩個由互相協(xié)作、變成了互相捅刀子的姿勢；然而緊急用金線幫兩人把刀鋒擋開后，一個已經(jīng)被力量渴望吞沒了的唐曉月，和同樣神志不清的唐媽轉(zhuǎn)身就又向他襲來……就在陳禾為之苦惱不已的時候，其中一道朝他刺過來的風(fēng)忽然被制住,留著另一邊金線不被掣肘的陳禾回過頭，就看到易星一把扭住了柔若無骨的紙片人手臂，只聽“咔咔”兩下,唐媽的真身就顯露了出來,被手銬牢牢地鎖在了地上。

    陳禾吳曉生：“……”這種動作戲，易姐是真的神,他們這些男的真是一點兒也沒有用啊。

    “愣著干什么？！傻子啊你？！”正在怔神的一秒間,耳邊突然炸響起了一道熟悉的聲音；陳禾扭頭一看，就見宋隊也站到了他旁邊，一手利用空氣將唐曉月本體拷了起來,在他身邊兇神惡煞地罵他。

    陳禾：“……”好吧,是我自己太菜了。

    “啊——！”

    正在制服了外界的三人互相用眼神說話的時候,一道尖叫聲驀地從旁邊的監(jiān)控室傳來,陳禾他們將目光一投過去，就見監(jiān)控室那邊再度開了門，高大的醫(yī)生在吳曉生他們的追逐中向他們這邊跑過來——手上沒壓人的陳禾下意識就分出一縷青白金線接觸到了其額頭上的黑色異能物,在無形的沖擊之中，黑色與金色重歸于寂靜；而能看見這一切的“陳禾”很自然地將那些回歸的金色符號拉了回來,后援不絕。

    但就在陳禾處于上方的時候，一道rou眼可見的大團黑色忽然自陳禾的右手邊、也就是被宋隊用言語壓制住的唐曉月本身脫離，融入到了醫(yī)生額頭上方的黑色里……猝不及防被對方加大了沖擊壓力的“陳禾”似被撞了一般，腦袋一下子渾噩了起來，部分黑色趁機鉆入其金線里，想要將其吞噬進自己這一方。

    “！”眼看著陳禾的金線堵不住地暫淪于弱勢，追在后面的吳曉生和趙勝男都是一驚，并且，后者連忙以模仿陳禾的金線，與“陳禾”合力抗拒住了黑色力量的撞擊！

    而陳禾也抓住了這一個機會，讓有理智的自己先于對面不知道為什么、但就是也能從空間里抽取力量了的墨魚異能物了一步，暫時抽到了空間中除趙勝男外所有的金色和青白力量，一邊和同樣把自己裹成了蠶繭的醫(yī)生抗衡，一邊反過來，竭力用金線去吞噬那些黑色的線……直到——

    “惡心的食物”吃了一點又一點，伴隨著越來越花的世界，聽到外界吳曉生振奮的一句“成了！珠子不見了！”他才終于在心內(nèi)西裝娃娃的使勁叫喊下，用力甩了甩頭，解除了融合狀態(tài)，也解除了被動的食欲，在一陣驚呼聲中，“砰！”的一聲，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

    人事不知。

    ***

    一個小時后，特殊調(diào)查局。

    “對了，我能問下，陳哥怎么樣了嗎？”唐曉月忐忑地問童蒙他們。

    “……”童蒙和吳曉生，趙勝男他們面面相看了一下，搖頭。

    “意思是……？”

    “反正人還沒醒。”吳曉生道：“不過醫(yī)生說，目前檢測到的最大物理傷害，就是他自己倒下去的時候，只有金線抵擋而沒人接住，怕他摔成腦震蕩了?！?/br>
    唐曉月：“啊……”

    ***

    依舊是迷霧之中。

    幢幢的樓影之后，身穿著黑西裝，戴著高禮帽的身影背對著他，站在石子路的盡頭，聲音似迷似幻：“我沒想到，最后拿到這個機會的，居然是你?！?/br>
    “……你是誰？”陳禾莫名其妙。

    然而對方卻沒有回答他，而是徑自道：“沒時間了……我快要消散了。”

    “你的眼睛，其實是我最不看好的一個。但是偏偏是你砸了我給她鋪的場子，讓她沒能轉(zhuǎn)化成功?！?/br>
    “我就要散了。管不到你們了。”

    “但還是希望，”那背影側(cè)過頭，露出自己的半個鼻峰和一只琥珀色的眼睛，“你能轉(zhuǎn)化成功吧?！?/br>
    “……”

    看到他若隱若現(xiàn)的樣子，不知道為什么，就是對對方有種莫名的親切感的陳禾忍不住開腔：“你……”

    “記住。”對方回過身，抬起大半張似被火燒過、燃熔過的臉，兩個眼睛的位置上，一個壓根沒有眼珠，一個安著一只全黑的眼睛，張開嘴時，配合著其身后混混沌沌的場景，詭異非常；他說：“我是，‘全知之眼’?！?/br>
    “我本來才是，這只眼睛的主人?！?/br>
    “是我今天，把眼睛讓給你的。不是別人?！?/br>
    “明白了嗎？”

    第193章

    迷霧中。

    “我本來,才是‘全知之眼’的主人?！?/br>
    對方一邊這樣說著，一邊不等陳禾拒絕，直接用手從自己眼眶里把那只全黑的眼珠挖了出來：那黑色的眼球似是連接著對方的整個身體,連著黑色球體的絲稠粘液出來得越多，其身體本身崩潰得也就越快——很快的,原本是穩(wěn)穩(wěn)地對著他站著的“人類”身體就被拉走了大半邊，只剩下了半張嘴和小半副身體。

    而陳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