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步友面上全是冷汗，心里又急又氣，沉吟半晌，剛要說話，就見外頭有紅色的煙霧升起來。

    他閉了閉眼，低聲道：“走，和弟兄們匯合?！?/br>
    一行人灰溜溜地出了顧家。

    若說進(jìn)來時一個個的挺胸抬頭，滿臉激動，走時卻是個個灰頭土臉，又是驚懼又是惶恐。

    到了外面，黃步友抬頭一看，見外頭的弟兄們也是個個狼狽，少了有一小半。

    “老大！”

    “兄弟們栽了，咱去點(diǎn)齊了弟兄，把這村子給它夷為平地，非把失蹤的兄弟們救回來不可！”

    “劉公公不是說有援軍？援軍呢？”

    黃步友：援軍？怕是催命鬼才是。

    他這會兒是有九成九相信，這些官兵的目標(biāo)根本就不是眼下這村子，而是自己。

    他為劉公公辦了太多的事，這些事，每一樁透露出去都是殺頭的罪過，對方自然不想讓他活著。

    或許是想用他的人頭再大賺一筆？

    ‘黃步有’冷笑，怪不得還給他取了個名，叫什么黃步有，黃沒有，豈不是當(dāng)他從一開始就不存在。

    此時，村口的探子飛馬過來，高聲呼道：“老大，他們已經(jīng)到了，有個姓尤的將軍問，事情辦得怎么樣？”

    黃步友背脊上頓時滲出一層密密麻麻的冷汗來。

    第六百六十一章 瓦解

    黃步友剛一走，顧湘就出門進(jìn)了書房，讓人把趙瑛，李生都叫了過來，備上茶點(diǎn)一邊說話一邊等消息。

    顧湘在此之前，就是那日看到兵匪過境，在集市上劫掠那日開始,　　就猜測這次來顧莊的官兵，應(yīng)與那什么悍匪黃步友有所勾結(jié)。

    不過也只是猜測，這會兒到是很確定了。

    “那些官兵應(yīng)該也不是鐵板一塊的，唔，應(yīng)該說我們這回的敵人，也不是鐵板一塊，你看看這幾天多熱鬧？”

    還有人來真心實(shí)意地勸村民們搬走的,　　口口聲聲說官兵要征用這片地方,　　抓那黃步友。

    可黃步友來的姿態(tài)，還有他那股子輕松愜意，臉上那種自信，無不說明他底氣十足。

    尤其是全壽靈都知道有官兵正在追捕這廝，消息村村戶戶都清楚了，何況是他？

    他的底氣何來？反正顧湘以自己看推理，看推理動畫的那點(diǎn)腦子，就認(rèn)為黃步友和那些要來抓捕他的官兵有勾結(jié)。

    顧湘饒有興致地捧著茶杯，一邊喝茶，一邊想最近發(fā)生的這一樁樁，一件件的事。

    想她當(dāng)年什么時候想過，自己還能看到這樣的熱鬧，自己的日子還能過得如此波瀾壯闊。

    她如今是十二萬分地感謝自家的金手指先生，要是沒洞察之眼，就她那點(diǎn)腦子,　　在這世上恐怕早就被人坑走賣了三百回。

    顧湘吃了半晌茶點(diǎn)，興奮勁稍稍下去些，又蹙眉沉吟道：“這些官兵，不知道……是不是都是劉太監(jiān)的人。”

    趙瑛眨了眨眼,　　這回到?jīng)]表露他身上自然而然帶出來的冷酷，只是極平靜地道：“雖然都算是那劉太監(jiān)的人，但其實(shí)很多士兵根本就不明白他們在做什么，只是隨波逐流?？伤麄兗热蛔隽耍匀灰冻龃鷥r。”

    “我們會看著，放心?！?/br>
    李生目光閃爍，“若他們還有人性，那自然最好，若是——”

    若是果真對尋常百姓舉起屠刀，若是果真能毫不猶豫地屠村。

    那他們也就死有余辜了。

    李生知道在軍中，軍令如天，軍法如山，士兵們自然要令行禁止，當(dāng)年他和公子去西軍待過一段時日，有兩次小規(guī)模的敵軍犯邊，入關(guān)打草谷，都是拿漢民們頂在前頭攻城的。

    西軍的將士們弩箭,　　并未因?yàn)榈紫率亲约旱耐陀幸恍前朦c(diǎn)的猶豫。

    當(dāng)時他也好,　　公子也罷,　　都能理解,　　也佩服他們的堅(jiān)守。

    這么多年，唯有西軍戰(zhàn)斗力始終保持在最好的狀態(tài)，禁軍和人家比都差出好大一截來。

    西軍的手上，也染了不知多少無辜的鮮血，但沒人會恨他們，就是那些最后死在弩箭下的百姓，對他們也是只有感激。

    說話間，村外不遠(yuǎn)處的雙峰山，已經(jīng)起了sao亂。

    尤海覺得自己總是很幸運(yùn)。

    當(dāng)初他在勇毅軍，很早就成了劉公公的心腹，還是最老的班底，可那時候也不知為甚，他每每要參與個活動，總是要出點(diǎn)岔子。

    鬧到最后，李校尉到后來居上，成了領(lǐng)頭的。

    他鬧得沒臉，也就連平日里姓李的收買人心的活，也不大參與，結(jié)果后來勇毅軍一出亂子，多少人都栽下去再也爬不起來，他反而順順當(dāng)當(dāng)?shù)孛摿松怼?/br>
    因?yàn)樗冀K和李校尉不對付，后來勇毅軍被打散，重新組建了新的勇毅軍，他反而頗受器重，成了氣候。

    這回運(yùn)道來了，幾次為劉公公辦差，他都辦得又順利又妥當(dāng)，簡直是福來運(yùn)轉(zhuǎn)。

    此次出來，尤將軍是本著撿便宜來的，而且還幾乎算是萬無一失的大便宜。

    前頭有黃步友那廝沖鋒陷陣，他的人只在外圍幫著圍堵一下便是，都沒必要真賣力氣干活。

    可——

    尤將軍同黃步友一碰面，心里卻是一咯噔。

    要說他真正算來有什么長處，那應(yīng)該有一點(diǎn)，就是眼睛厲害，觀察入微。

    他一眼就看出黃步友這張臉上，別看笑瞇瞇的，一副雙方是好盟友的模樣，可其實(shí)他對自己充滿了古怪的敵意。

    尤將軍也瞬間提起心，幸虧他聽過黃步友的種種行為以后，也驚訝于這人心狠手辣，怕是不好控制，心里早提了戒備，也準(zhǔn)備了后招，面上一笑，瞇了瞇眼，悄悄做了個手勢。

    “老大，他們在山上伏了人?！?/br>
    “將軍，有人偷襲！”

    雙方都一嘆：果然如此！

    黃步友身邊的弟兄瞬間結(jié)成陣勢，直直地如一把尖刀，有進(jìn)無退，朝著這些士兵沖去。

    他很清楚，敵眾我寡，又被人卡主關(guān)隘，向后撤也無處可跑，唯一的生路就是趁對方?jīng)]反應(yīng)過來瞬間打通通道殺出去。

    雙方瞬間就撞在一起。

    老狗，陳旭兩個，回頭看了看，見李生帶著人默默靠過來，低聲道：“什么時候動手？”

    “別急，等黃步友快鉆出去了再動。”

    劉太監(jiān)和一個兩鬢略染了一點(diǎn)霜色的白面書生正在顧莊后山祖墳外圍坐著。

    兩個人都穿了暗色的衣衫，坐在林子里絲毫不顯眼。

    書生伸手拍打了幾下，趕走周圍的蚊蟲，眉頭緊蹙，低聲道：“咱們的目的只是這一片地而已，不知有多少法子能用，你何必非選這樣極端的?！?/br>
    劉太監(jiān)不為所動。

    不過這般短的時日，劉太監(jiān)就瘦了一大圈，頭發(fā)也白了些，眼睛凸出，看起來有些兇相。

    “極端？”

    很快，他就會讓姓顧的那人知道，什么才是極端。

    所有的調(diào)查中，都沒有證據(jù)證明，小公子的死和顧湘有關(guān)，可有些事，何必要證據(jù)？

    至少他不需要。

    劉太監(jiān)和白面書生一直很安靜，只半晌，忽然聽見遠(yuǎn)處喊殺聲陣陣，兩個人才對視一眼，目中露出些詫異。

    “劉公，好像，好像——”

    不等探子說完，劉太監(jiān)目中陡然爆發(fā)出強(qiáng)烈的恨意，沉默了瞬間，卻是驟然起身：“走！”

    轟！

    劉太監(jiān)剛走了兩步，耳朵里嗡一聲，眼睛，鼻子，嘴巴鮮血噴涌而出，整個人砰一聲倒在地上，胸腔鼓噪，像是一只吸滿了氣的青蛙。

    “不——”

    大業(yè)未竟，他不能死。

    他不想死。

    書生到是好些，噴出口血，骨碌碌從山頭滾了下去。

    雪鷹把劍收起來，小小地打了個呵欠，總覺得過來殺人，沒有去正經(jīng)打仗來得有趣過癮。

    “啊，對了?！?/br>
    雪鷹輕聲道，“小娘子讓我告訴你，那小書生沒死?！?/br>
    第六百六十二章 為民除害

    李生他們收拾殘局收拾得挺利索。

    不過兩個時辰不到，天還沒大亮，山道上的血都清理得干干凈凈，只剩下水漬。

    顧湘睡了一小會兒，睜眼連洗漱都不曾，就聽雪鷹平鋪直敘地道，出去幫李生干活,　　半路上發(fā)現(xiàn)有人在山里躲著偷窺，過去一瞧，有劉太監(jiān)。

    偏是山窩窩里，夜深人靜，靜謐無聲。

    雪鷹順手就把人宰了。

    不過掉到山崖下頭跑了一個。

    雪鷹覺得那人可能還能活幾天，但也活不長，她嫌山里風(fēng)冷露重,　　又急著去打架，一時就沒追。

    顧湘：“……哦?！?/br>
    她是該叮嚀兩句，下回讓雪鷹記得務(wù)必趕盡殺絕？還是該說什么？

    雪鷹笑道：“就算那人活了，聽見咱們的聲音也保他遠(yuǎn)遁三千里，絕不敢再靠近半步。”

    顧湘：“……”

    她對這個劉太監(jiān)，始終心存戒備，也做好了很快要同他面對面硬杠上一場的心理準(zhǔn)備。

    顧湘為此還在紙面上提前模擬過一些對策，怎么見面，怎么說話，怎么套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