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配自救靠美食 第200節(jié)
說話這人是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書生,國字臉,濃眉大眼,一臉正派,只看他這張臉,就像是將來能站在朝堂上的臉。 書生對面立著個小孩子,六七歲的模樣,挺胖的,一身衣服紅底金線,滿是富貴氣,小孩兒臉上脹紅,呲牙咧嘴的,又踢胳膊又蹬腿,要不是身后有個使女,并兩個小廝死命拽著,恐怕這孩子已經(jīng)撲出去咬人了。 “你等著,老子他奶奶的非弄死你不可!” 小孩兒暴怒,滿臉猙獰。 過往的行人都有些看不下去,頗為詫異——“這是誰家的小孩兒?雖說那書生也不該這般說個孩子,但這小孩兒看著確實不聽話。” “是范家那個寶貝蛋,聽說被他爹娘給寵得整日上樹揭瓦,從他五歲開蒙請蒙師,這才兩年不到,就換了六個先生,每個先生都被他氣得要命,四處同人說,誰教這孩子,誰得減壽二十年?!?/br> 一眾行人議論紛紛,不禁駐足圍觀看起熱鬧來,那書生見人越發(fā)多,更是冷笑,拔高了聲音:“哼,好,我等著,我到要看看,你這混賬玩意兒又要耍什么壞招。當(dāng)初普生兄跟我說,你這小子滿口謊言,睜眼就會騙人,心思惡毒至極,我還當(dāng)普生兄是氣壞了,口不擇言,畢竟是個孩子,小孩子再不好,難道我們這些當(dāng)先生的還不能教了?” “呵,可我來的這幾日算是明白過來,哪里是普生兄夸張,普生兄分明已經(jīng)很客氣,這小子頭一日上課,就縱狗來咬我這做先生的,這也便罷了,只當(dāng)他淘氣,后來我不過教訓(xùn)了他幾句,不讓他信那些什么神神怪怪的事,子不語怪力亂神,吾等讀書人,怎能把神仙掛在嘴邊?還神仙做出來的吃食,都是天上仙人才享用的東西,我呸,哪怕是御廚做的菜,當(dāng)今陛下吃的御膳,也不敢說是神仙所做的吧?” “大家瞧一瞧,就這區(qū)區(qū)一小食攤,連家正經(jīng)的食鋪都不是,說這兒的廚子是個神廚?能請下神仙來,不是做夢說癡話,就是腦子壞掉了?!?/br> “就他說的那些瘋言瘋語,我訓(xùn)他幾句,告訴他點道理,難道不應(yīng)該?這混賬東西到好,竟因為此事便記恨了我,愣是跑到他爹娘面前說瞎話,說我偷竊,分明這小子才是那個賊,這小子哪有半分尊師重道之心?” 書生的話說得是義憤填膺。 周圍的行人卻都是一靜。 他們本來還是有七八分相信中年書生的,那范家的寶貝蛋名聲不好,過路的有幾個人認(rèn)出了他,而且讀書人自稱是先生,大家都不用想,肯定更相信先生一點。 只這書生一提起‘顧記’,滿口貶低,行人的心思卻又偏了過去,畢竟這地處正好是顧湘家大門口,周圍‘顧記’的食客甚多,物美價廉的‘顧記’美食,簡直就是這幫食客心里的天上月,地上花,好的不得了。 他們私底下也開玩笑,道論口味之豐富,滿京城算上樊樓,也比不得‘顧記’,那小廚娘怕是前世是天上的廚神,今生下凡來拯救他們這幫嘴巴挑剔的老饕來了。 那書生說,小娃娃道‘顧記’是神仙美食,一群過路行人里頭,到有好幾個覺得這話縱然夸張些,可也不能算太離譜。 此時書生滿腔怒火一宣泄,正等著周圍行人跟著鼓噪,他這樣的事,也并不是頭一回做,顯然經(jīng)驗豐富,不過這一等,書生就皺了皺眉。 這幫行人,今日怎瞧著這般冷淡? 京城的老百姓,不是個頂個的愛看熱鬧? “咳?!?/br> 張喬安今兒正好也順路過來買rou燒餅,來得早了些,顧湘還沒出攤,正好就遇見這事。 他知道范家那小子,名聲很壞,人人都說他滿嘴謊話,連著氣跑了好幾個先生。 要是一個先生說他不好,或許還是先生的問題,可哪個先生都不待見他,這小子怕就真是個混世魔王。 不過—— “孩子說謊自是不對,合該教訓(xùn),不過別牽連到人家‘顧記’上來,‘顧記’也沒招誰惹誰,便是好吃得像神仙做的,那也是食客們說的,又不是人家自己說,食客們說的稍微夸張些,也是心中喜愛,發(fā)自肺腑?!?/br> 第三百四十六章 人物 張喬安這話一出,滿路的行人們紛紛點頭。 話題一下子就從孩子不聽教訓(xùn),胡作非為,變成了‘顧記’的吹捧大會,當(dāng)然,還有批評。 “說是為了浴佛節(jié)準(zhǔn)備新菜,可這每天的rou火燒供應(yīng)也太少了,以前光是朝食就做五十爐,現(xiàn)在一整日就五十爐,夠干什么?” “就是,我差事忙,經(jīng)常錯過飯點,每日就指著‘顧記’的rou火燒救命,一天便要消耗個七八個,現(xiàn)在連rou火燒都鮮亮,一人只能買兩個,夠塞牙縫的么?” “你們還好意思說,是一人限兩個,可你們這幫家里使女,小廝多的到好,每天遣派十好幾個人出來買,還是披星戴月就出門,難道就不能想一想我們這些家里使喚不起多少使女小廝的怎么辦?” 最后抱怨的這個是個吏部的小吏。 吏部差事繁重,他們這些小吏每日都不得閑,晚上一直工作到大半夜才能休息,早晨又要早早去當(dāng)差,只有晌午才能來排隊,以前好歹能排得上,最近這幾日可好,每天連中午都不到,灶臺上就空空如也。 那中年書生一見這情況,面上不顯,心下卻是有些意外,看來他是選錯了地處,不過也無妨,反正范寶樂說的話,也無人會信,無人會聽。 他抬頭瞥了范寶樂和他身邊的使女,小廝一眼,神色冷淡地道:“行了,也懶得多費唇舌,范寶樂,我看再過幾年,你最好的下場是下大獄,說不定這顆滿是狗屎的腦袋也保不住,跟范棟說,他這兒子別說是我,就是請?zhí)煜氯鍘?,云子瞻來也教不了,天底下就沒人能教他,范棟要是真在意范家的名聲,早點把這禍害掐死了事……” “喂喂。” 云子瞻翻了個白眼,把腳從顧宅的門口收回來,目光流連地看了眼大門,卻還是無奈地轉(zhuǎn)身,先看了看那小孩,蹙眉呢喃,“這臉,怎么長得這么招人煩?!?/br> 他心想,這小東西……實在像極了那位。 就是一直被世人認(rèn)為是他摯友的先帝。 不過,這孩子有這么一副長相,若是將來能入朝為官,說不定很輕易就入了當(dāng)今陛下的眼。 諸般雜念只一閃而過,老爺子就深吸了口氣,抬起頭怒瞪那中年書生,“我是招你了,還是惹你了,就算我云子瞻承認(rèn)教不了這個孩子,我就是看見這么大的小孩兒就頭疼,那也不能說但凡我教不了的,別人都教不了吧!” “家里幾個侄子,外甥,我都不會教,個個教導(dǎo)不好,怎么?我那些侄子,外甥便誰都不能教導(dǎo)了?將來就都要下大獄,掉腦袋,想留住我們云家的名聲,我的那些寶貝侄子,外甥,還得加上倆外甥女,五個小侄女,個個都要被掐死?” “我是不知這小孩到底什么性情,不過既是喜歡‘顧記’的小食,那至少有品位,我看,這小子以后一定有出息?!?/br> 書生被堵得腦子里嗡地一聲,臉色驟變,上下打量了下云子瞻,冷笑:“你這老翁,好不知禮?誰容得你在此信口雌黃!云師何等人物,也是你能掛在嘴邊的?” 云子瞻愕然:“我能是什么人物?兩只眼,一個鼻子,一張嘴,也沒長著三頭六臂,肯定不是神仙?!?/br> 此時,那小胖墩終于掙脫他身邊使女的轄制,猛地?fù)溥^去沖著書生的屁股就是一腳。 他顯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氣,書生向前踉蹌了兩步,噗通到底,下巴磕到地上,登時磕出滿嘴血來。 小胖墩范寶樂連呸了兩下:“你就是個小偷,是個賊頭子,偷我們家的銀子還不算,還商量著要把我們家的傳家寶偷走,哼,做夢吧你,早知道你不是什么好東西!以后小爺我見你一回打你一回,你再敢到我家騙吃騙喝,騙我爹娘,我就弄死你!” 書生一時疼得說不出話,云子瞻也愣了愣,隨即,臉上便露出一抹笑意,大跨步地走過去,很順手把小胖墩抱起來扔到肩膀上,大跨步地朝著顧宅的大門而去。 “三娘,三娘快開門,哈哈哈哈,我撿到了個寶貝蛋子,這娃娃養(yǎng)大了絕對有出息。” 顧湘早在里面聽見了動靜,只外面亂糟糟的,秋麗她們一心求靜心,為明日登臺做準(zhǔn)備,一個個地都在靜室打坐,她那顆想看熱鬧,聽八卦的蠢蠢欲動的心,到底還是壓抑住了。 浴佛節(jié)的節(jié)目,是她提議,她策劃,她寫的劇本,她的導(dǎo)演,現(xiàn)在演員們這般用心,她不跟著緊張便罷了,總不好拖人后腿。 此時聽云子瞻大聲吵吵,顧湘才親自出來開門,一開門便笑道:“云老可是有日子沒來了?” 一句話,云子瞻聽見了,簡直要淚奔。 拎著那小孩兒,根本不顧人家的小廝在后頭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呼喊,徑直就進(jìn)了門,奔著廚房而去,到廚房門口,四處看了看,終尋了個離廚房最近的石凳坐下,把小孩兒往旁邊一丟,就抬起頭眼巴巴地看向顧湘。 顧湘:“……” 她也沒掙扎,對這位老人家耍賴的本事,她早就見識過,一點也不想和他講道理,很干脆利落地直接去廚房,把剛剛做好的一道‘胭脂臥雪’端了出來。 其實就是白蘿卜燉火腿。 說來簡單,但蘿卜是拿海鮮高湯燉過,蘿卜初看是一整體,可實際上已是切成了極薄的薄,夾起一塊兒,入口即化,整個如一團(tuán)固體的湯汁。 火腿蒸得軟糯,和尋常腌制到偏咸偏硬的不同,顧湘的火腿是自己做的,切成小片晶瑩剔透,乍一看像鑲了滿天金星的粉紅寶石。 若這是胭脂,說不得就是賣一百兩銀子一盒,都有冤大頭愿意掏錢去買回家。 顧湘感嘆了聲,回頭便見云子瞻一勺子下去,舀走了一大半火腿,全卷到嘴里去,吃的滿眼放光。 “三娘,這菜量太少了,不夠塞牙縫的!” 顧湘:“……呵呵。” 這就是所謂的天下儒師,讀書人的楷模,被人說是天下風(fēng)雅半在其身的云子瞻? 說這話的人,肯定沒看過他怎么吃飯! 第三百四十七章 運道 人家這道菜,要先喝湯,再吃蘿卜,最后品火腿,一點一點細(xì)細(xì)品嘗,這才見真味。 就在蘿卜中央的淺杏色的湯汁,是拿牛骨等二十幾種材料熬制,澄澈過無數(shù)次,湯汁鮮濃的很,喝一口瞬間便覺得舌頭都更是靈敏。 等吃到最后的火腿,味道最豐富,完美地滿足了食客的期待之余,尚留有一點意猶未盡。 顧湘搖搖頭,干脆把主食的千層芝麻蔥花餅,唔,人家的名字是‘福滿人間’,給他端上去。 想吃盡興,這個正好,份量絕對足夠,還滿是人間煙火味。 云子瞻果然吃得很滿足,還讓顧湘另外切了火腿,一一碼放到蔥花餅上,再加上兩片青菜,直接卷起來用手拿著吃。 自己吃不算,他到是不小氣,又卷了一個給他身邊的范寶樂。 范寶樂在顧湘面前,那是要多規(guī)矩有多規(guī)矩,小手乖乖地擱在膝蓋上,看著桌上的火腿,口水橫流也沒有鬧騰。 隨后跟進(jìn)門的那小廝和使女,看到他們家小郎君那張乖巧的臉,一時間嚇得背脊上全是冷汗,半晌才回過神,面面相覷,不知所措。 范寶樂抬眸看了看顧湘,小心地伸手接了餅卷,斯斯文文地咬了一口,再一口,還一口…… 顧湘和云子瞻說了幾句話的工夫,轉(zhuǎn)頭就見那小胖墩正一點點把掉在桌子上的餅渣撿起來,再塞進(jìn)嘴里吃得一干二凈,還一臉認(rèn)真。 云子瞻一下子笑了:“剛才外頭那家伙的叫囂,三娘你可聽見了?說什么這孩子是天生壞種,誰也教不好?胡言亂語!這小子的口味如此合我心意,一定是個好孩子。” 顧湘:“……” 范寶樂抬起臉,眨了眨眼睛,目中星光燦爛的:“仙女jiejie,你是不是聽見我在菩薩面前說的話了,才特意會出現(xiàn)在我面前的?” 顧湘輕笑,笑過毫不客氣地?fù)u頭:“我不是仙女,更不是你jiejie,你在菩薩面前說的話,我自是也聽不到,同樣不曾出現(xiàn)在你面前哦?!?/br> 范寶樂一愣,小臉越發(fā)可憐,顧湘卻是先看了看云子瞻,云子瞻立馬低頭,全不是他剛才口口聲聲維護(hù)小孩兒的樣子,她便笑了笑,義無反顧地把已經(jīng)吃飽喝足的小娃娃再次塞給他家的使女和小廝,把人打發(fā)了出去。 云子瞻眼見那小娃娃又想說話又不敢,讓人抱出去時兩眼淚泡,卻依舊等到人出了門,才笑道:“范氏是大族,這小孩兒他爹,范正弘,據(jù)說是順陽范氏的旁支,二十年前只是北地一尋常樵夫,后來聽聞是遇見了貴人,就是以前赫赫有名的那位長榮郡主娘娘,從此做生意有如神助,短短二十年就把生意做到連朝廷都不得不關(guān)注的地步,縱沒有什么富甲天下的名頭,可卻比那些富甲天下的,更有影響力?!?/br> “范家如今沒富貴到讓人一看就心驚,更多是因著他們家不光培養(yǎng)手下傾盡全力,還不簽長期的契書,最長的就是十年,但凡有能耐的手下只要做夠了年限,他們從不拿捏,總會很樂意放出去,給錢給支持,讓對方自行發(fā)展?!?/br> “要是有人查了便知,這范家出去的掌柜的,還有其他手下簡直遍及各地,連異國都有,大部分從商,各種生意都有涉及,這些人里是有一部分不愛讓人提以前在范家做下人的事,但更多的都很記恩義,所以范家的貨物無論到了何處,總有人幫襯,范家的生意也總是最容易做。” 顧湘坐在桌邊聽八卦,一邊聽一邊點頭。 對,此時做生意最重要的便是信譽,范家仁義,從范家出去的下人,若是飛黃騰達(dá)了便不認(rèn)舊主,顯然也是要遭人詬病的。 云子瞻笑起來,神神秘秘地道:“范正弘如今無兄弟姐妹,只有一個兒子,將來范家這偌大的財富,都在那小胖子手里?!?/br> 顧湘挑了挑眉。 云子瞻又笑:“他家主做糧食生意,可在京城有三家大酒樓,且?guī)缀鯄艛嗔舜蟛糠帜线厑淼母叨耸巢?,這幾年可不少人打他的主意,乍看似乎只是那些商賈在動心思,實際上,上頭有很多人都在盯著范家這塊兒肥rou。所有人都知,范正弘的弱點,就是他這大胖小子。” “其實我老早就覺得,三娘你的運道非常好,范寶樂那小孩兒在咱京城是出了名的淘氣,光是有關(guān)他的傳言,說上三天三夜都說不完,但凡是給他當(dāng)先生,最長的干了半年,最短的只有三天,就說什么也不做了,人人都道這小子滿口謊言,任性妄為,別說尊師重道,那是恨不能把所有的先生都給折騰死,結(jié)果到了我們?nèi)镞@里,立馬成了神仙jiejie!” “老夫可不是信口胡言的?!痹谱诱靶Φ溃巴饷婺菚?,只看他對一個孩子說這等重話,就知品性不好,不可信,哪有這般嚴(yán)苛地對待小孩子的,身為大人,如此作為,著實丟臉?!?/br> 云子瞻沉下臉,輕聲道,“只是個娃娃,沒有教不好的道理,若是三娘你有心,不如想想辦法教教這娃娃,和范家交好,只有好處,絕無壞處。” 顧湘笑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