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配自救靠美食 第47節(jié)
店小二一愣,面孔抽搐。 王敬祖吐出口氣,滿眼傾慕地看向薛麗娘,連連贊嘆,什么此曲只有天上聞之類的話都悉數(shù)說盡,轉(zhuǎn)頭見店小二遲疑不走,搖頭道:“你不用想,薛大家是何等樣的身份?你們有幸蹭聽便是邀天之幸,還想讓大家專門彈與爾等聽不成?!?/br> 店小二笑著抬頭,心里咕噥:就這兒?就這兒?這不添亂么! 果然聽著外頭有些鼓噪,似乎有人嚷嚷——“上頭搞什么鬼,顧小娘子人都到了,琴仙肯定立時便要來,趕緊清場?!?/br> 店小二心里更急,面上卻是很有身處服務(wù)行業(yè)的修養(yǎng),仍然面帶微笑:“小娘子,您若要彈琴,不如移駕后院,后院還清靜?!?/br> 去了后院好歹打擾不到旁人,愛咋折騰咋折騰就是,怎么說也是客人。 薛麗娘面上流露出三分矜持和自傲,卻是并不應(yīng)聲,凝神靜氣,輕聲道:“不必,哪里都一樣。” 以她現(xiàn)在的境界,還能受外物所擾不成? 她也聽到了外頭的鼓噪,只當(dāng)是自己的琴聲太過悅耳,客人們才起哄。 鄉(xiāng)野之地,人都野蠻,但只為這份熱情,到也可以讓這些人一聽自己的琴曲。 高峰眉目舒展,目中露出一抹笑意,他其實(shí)很欣賞小娘子們面上那一點(diǎn)驕矜之態(tài),很可愛。 尤其是薛麗娘的琴藝的確非凡,她這點(diǎn)可愛便放大了幾倍,更能娛人。 店小二心里一噎,心下為難,果然林子大了什么鳥都有,他們醉花樓的客人大部分還是很有素養(yǎng),可偶爾遇見一兩個眼前這般的,那也是徒呼奈何。 不等他再找借口,門外已有人耐不住,碰碰碰敲了幾下門。 敲門聲隱隱有些急促。 薛麗娘手指剛放到琴弦上,便被打斷,不禁蹙眉,心生惱怒:“什么人,無禮!” “我平時還是挺有禮?!遍T外來的是劉晃。 店小二心下大喜,趕緊開門,劉晃一身常服,看起來像個尋常中年男子,就是相貌英俊些。他無奈地站在門口,嘆道:“小娘子,你剛才調(diào)音用的江南小調(diào),輕浮得也太過了,在家里彈彈還罷,公共場合奏來,未免擾民?!?/br> 薛麗娘面上登時怒紅。 王敬祖心里一陣難堪,生怕薛麗娘和高公子生氣,怒道:“你懂什么!鄉(xiāng)野村夫,也配談琴?!?/br> 劉晃心下無奈:“瞧你這話說的,既然你都能談,那恐怕連我家的貍奴也是能談一談的?!?/br> 薛麗娘盡力壓下心中的屈辱感,面上冷笑:“……夏蟲不可語冰?!?/br> “來了!” 下面忽然傳來幾聲呼喊,又戛然而止。 劉晃也色變,再顧不上同這些無所謂的人糾纏,急聲道:“你這學(xué)藝不精的,再搗亂回頭我找你先生算賬!” 話音未落,人已急急轉(zhuǎn)身而出,雅間門簾叮咚作響,微風(fēng)徐徐。 薛麗娘面色發(fā)青,氣得渾身發(fā)抖,猛地拂案將琴掃于地上:“這琴被莽夫所污,不要也罷。還找我先生,他知道先生家門朝哪兒開!” 高峰有些驚訝,也有些好笑,這些人還真有意思,呵,薛麗娘也是對牛彈琴了。 薛麗娘曾是教坊司的教習(xí),按說一入教坊司便再難離開,但她技藝高超,還有緣法,被三公主的奶娘收為義女,就脫籍而出,在京城很是有些名氣,好些貴公子以聆聽麗娘的琴音為榮。 高峰也覺得薛麗娘的琴彈得的確可以,當(dāng)然不敢同那些名滿天下的琴藝大師比,可她這樣的年紀(jì),已經(jīng)相當(dāng)不錯。 沒想到在這偏遠(yuǎn)小城到讓人嫌棄起來。 高峰眼底流露出一點(diǎn)笑意,口中卻安撫道:“莫要生氣,何必同無知百姓計較……” 錚錚! 高峰打了個激靈,腦子頓時一空。 四面八方忽有琵琶聲起。 墻壁,屋頂,地面,似乎都在搖晃,激越的琵琶聲如浪如潮,一波又一波涌上。 高峰的毛孔驟然打開,頭皮發(fā)麻,渾身戰(zhàn)栗,一時甚至失語,半晌才本能地推開窗子。 窗外門外所有人都面容呆滯,喝茶的茶水濕了衣襟,吃飯的任憑飯菜在碗中冰冷,談笑的也都失了聲,就連門外叫賣的也沒了聲響。 第八十章 品評 二樓東首,天井旁,一高冠博帶的少女懷抱琵琶,神色平靜。 手中撥動琴弦,卻滿是殺伐之聲。 琵琶聲聲響起,直刺人靈魂深處。 上到達(dá)官貴人,下到販夫走卒,別管通不通音律,有何等樣的人生際遇,無不沉溺其中,不可自拔。 許久,一場自刀光劍影聲勢雄到萬馬齊喑究可哀的音樂盛宴終于結(jié)束,高峰已經(jīng)汗?jié)褚陆螅X中一片空白,全然說不出半個字。 薛麗娘更是虛弱地?fù)卧谧郎?,臉上終于露出一絲震撼,更多卻是茫然無措。 “好!” “開頭‘急掃拂’先聲奪人,我看這一曲至少能得五花?!?/br> “琴仙今天這身行頭也極美,雖去了花環(huán),仍是盡顯姝色。” “說行頭做甚,昨日的那一曲才是俠骨柔情,動人至極,碧海生波,明月低首,從情到技法,無一處不令人瞠目?!?/br> 醉花樓內(nèi),一眾食客,不分貴賤,議論紛紛,就是店小二竟也能鞭辟入里地說上幾句。 高峰迷迷糊糊地邊聽邊點(diǎn)頭,半晌驚醒,忍不住低頭去看茶杯,或許他喝得不是茶,而是烈酒,此時一切不過幻覺。 什么時候連跑堂的,掃地的,都能品評琴曲,還說的有那么些道理。 其實(shí)真不是大家忽然都學(xué)富五車,精通音律,如今這人人‘出口成章’的鍋,至少有一小半要扣在顧湘頭上。 顧湘以前吃過買東西沖動的虧,這回本已經(jīng)很謹(jǐn)慎,沒成想系統(tǒng)商城它還是那般不當(dāng)人。 她買這一組琴侍,是打算著招待劉家兄弟的那場宴席,自己莫要先露了怯。 好歹也披著層隱秘勢力的皮。 結(jié)果可好,琴侍一共四人,都是活的,各有性情,各個高傲,都想爭做舞會的首席琴師,雖沒明說,可人人皆希望自己的曲子成為壓軸曲目,人人要追問顧湘,究竟誰的技藝最高。 顧湘:“……” 系統(tǒng)已經(jīng)顯示【請?zhí)砂l(fā)完畢?!?/br> ‘假面的舞會’隨時可以開始。 顧湘密切關(guān)注劉家兄弟的心里狀態(tài),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開席,琴侍的爭斗卻是越發(fā)白熱化。 她不是完全不能欣賞音樂,聽到悅耳的曲子,她也歡喜。 只是讓她聽可以,讓她評個優(yōu)劣高下,說出個一二三四五的道理,那可是有點(diǎn)難。 但四位琴侍這般賣力,殷殷期盼,只拿‘好聽’來打發(fā)人,未免顯得敷衍寒磣。 實(shí)在沒法子,顧湘絞盡腦汁想出幾句萬金油的評論法,看著哪首曲子符合就往那首曲子身上套。 這一套,顧湘到反而被逗得直笑。 但凡她出口評論,演奏者就會自然而然地改變琴曲,保證讓她的每一次點(diǎn)評都評到點(diǎn)子上去。 顧湘:再這般下去,她說不定會膨脹到連地球都容不下她。 不只是顧湘覺得有趣,樂聲一起,圍觀者眾多,不知多少門庭顯貴的貴人登門拜訪,紛紛表達(dá)傾慕敬佩之情。 顧湘:她懷疑這些人這么快地關(guān)注他們,有一大半的原因在鐵面御史劉晃。 劉晃如今隔三差五過來打探敵情,目的性昭然若揭,可落在別人眼里,顧湘如今所在的慈幼院,又怎會不惹眼? 劉晃是誰?有老臣在外覓得一寶物,欲獻(xiàn)給陛下,皇帝都要先問一問‘劉卿沒看到吧?’ 能讓他這樣的鐵疙瘩,工作狂魔不務(wù)正業(yè),天天想串門的地處,肯定不簡單。 大家自然是多長一只眼盯著。 一關(guān)注,自然就注意到了樂曲聲,無不是驚為天人。 這四位論起琴藝,簡直能被稱一聲宗師。 朝中其他以琴藝著稱的名家,大多年歲已高,地位也高,早就很少在公開場所演奏,更不會來安城,琴侍的琴音又是難得的雅俗共賞,終日為生活奔波的販夫走卒聽了都心生感嘆。 慈幼院的孩子們年紀(jì)都還小,每日都要做事讀書,琴音一起,一來孩子分心,二來總有閑雜人等過來圍觀,顧湘不想他們的生活受打擾,又沒必要專門租宅院,便干脆尋酒樓雅間包廂等處,只當(dāng)消遣。 倚坐樓臺,品一杯溫酒,琴藝高絕的琴師專門為自己服務(wù),想聽什么曲子便能聽什么,何其美哉? 結(jié)果就是,一首接一首的堪能流芳百世的琴曲出現(xiàn),轟動了整個安城的酒樓酒肆。 幾位琴侍都是平易近人的性格,百姓們在他們面前越發(fā)放松,他們就都學(xué)著顧湘的做法,每位琴師演奏結(jié)束,仿著她的評論法誠心誠意地夸贊幾句,而且評說得越來越似模似樣。 后來某日,某大儒至安城,偶然興起cao琴,路過百姓無意間聽到,竟是駐足傾聽,且評得頗有新意,他也不得不感嘆:安城人好琴,文雅之風(fēng),可謂冠絕當(dāng)世。 顧湘:感謝廣大網(wǎng)友總結(jié)出來的,成千上萬條萬金油式評論! 此時此刻,琴侍阿婉一曲奏完,滿座凜然。 能第一時間出聲夸贊的,反而多是并不大通音律的普通百姓,縱覺得極好,感覺渾身毛孔舒張開來,萬分痛快,到底不似精通音律的這些人,被千軍萬馬迎頭一撞,又被撲面而至的殺氣驚得眼前一片漆黑,半個字都吐露不出。 高峰是高家的幼子,自小得長輩寵愛,京城勾欄瓦肆可謂踏遍,多少名家淺酌低唱,伴其左右,要說琵琶,京城王師師的琵琶名滿京都,他聽了也不過是賞了幾尺纏頭,贊了一聲而已。 可今時今日,在偏遠(yuǎn)小城,不過二層樓高的小酒樓中,他聽完這一曲,卻是一個字也不敢評。 高峰起身推門,和周圍許多包間,雅座的客人一般抬頭張望。 眼看那少女音容陌生,氣質(zhì)高華,高峰也不覺奇怪,面上的表情反而更鄭重些。 曲調(diào)如此恢弘大氣,想必是哪位大家傾心培養(yǎng)的高徒,自不是那些賣藝的琵琶女能比。 高峰沉吟間,就聽旁邊有人大喊:“這才是好琵琶,勾欄瓦舍那些不是哀啊,就是愁的調(diào)子,有什么可聽!” 他心中一跳:“張真人!” 張道長正氣哼哼地瞪著不遠(yuǎn)處的雅間。 他身邊的小道童簡直要瘋:你去逛勾欄瓦舍聽人家花魁彈琵琶也就罷了,你竟然還好意思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口! 第八十一章 玉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