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樂了。

    十年下來，老家伙就學會了這？

    不過倒是比以前的悶葫蘆老古板有個人樣了。

    “老太太，老頭才出院。”

    “出院?。俊?/br>
    “嗯，病了，很重?！?/br>
    周老爺子將手上提著的鐵飯盒放到了桌上打開。

    “昨天剩的雞湯和rou子誠說要燉粥，我就沒帶主食，紅糖饅頭還有蕃薯還有玉米，都是你愛吃的，我還帶了雞蛋，就只有三個了，你一個，桃桃一個，兩小只分一個?！?/br>
    看著被她怎么懟都一臉笑的老頭在那忙活，周奶奶心里頭微酸。

    連忙撇開了眼睛，嘴角下壓，啐了一聲，“早干嘛去了?！?/br>
    “什么叫我愛吃，蕃薯我就不喜歡，吃那么幾十年誰喜歡，還有，雞蛋哪里來的三個?！?/br>
    就他的配額一天頂多就一個，三個，另外倆哪來的？

    “老許那借的?！?/br>
    “奶，爺爺?！?/br>
    雖然兩小只會自己穿衣服，但到底年紀還小，穿厚襖子費勁，天冷了容易凍著，幫著平安圓圓穿好了衣服的簡桃?guī)е麄兂隽宋菥涂吹搅藗z老之間的氣氛比較昨天融洽了許多。

    “太奶奶，太爺爺。”

    “唉，乖，平安和圓圓起床啦，怎么不多睡一會兒，走，太爺爺帶你們?nèi)ニ⒀老茨?。?/br>
    “桃桃，我來帶他們，你快去吃早飯，趁著還熱乎的?！?/br>
    周老爺子笑著將照顧兩小只洗漱的任務(wù)接過。

    “爺爺吃過了嗎，這么冷的天還麻煩您來送，我今天身體已經(jīng)全好了，等會去買了菜回來以后能自己做?！?/br>
    “來前吃過了，不麻煩，剛病好不能馬虎大意，再歇歇不忙著自己做，部隊里還有食堂，爺爺和子誠也能做?！?/br>
    “對，桃桃快來，先把粥喝了，還有雞蛋?！?/br>
    周奶奶將捂著的粥盛好，挽著人坐到了桌邊。

    伸長脖子看了眼屋外，然后湊到了耳邊小聲問道：“桃桃，老頭他，你能看出老頭子身體咋樣了不?！?/br>
    昨天其實就已經(jīng)有留意到老頭一臉疲乏倦容，但以為是他夜里沒睡好又坐車趕路什么的。

    早上臭小子一說，再剛剛仔細觀察了他的模樣，越看就越覺著心里頭不安生，這回是真病，不是啥苦rou計。

    桃桃會醫(yī)，就想著讓她給看看。

    不嚴重還好，要是嚴重的話……

    不敢往后頭想，滿臉憂愁。

    “觀雙眼、面色、唇色舌苔看下來爺爺確實是身體患有一些病癥，但具體還要問診跟脈象結(jié)合才能清楚?！?/br>
    “那還能調(diào)理好不？”

    十年，一下就老了，自己剛走那會他還雷打不動地訓練啥的，怎么說病就病了呢。

    “不管什么樣的調(diào)理，都沒有心情好來得更有效果。”

    很多病都是焦慮或者憋悶氣出來的，心情舒暢九十九，建立在下心理學角度上的開心療法，不是沒有根據(jù)。

    周子誠那臭小子時不時地就要問自己什么時候回去京市，現(xiàn)在孫媳婦又這么說，哪里還能不知道她的意思。

    撇了撇嘴，“那完犢子了唄?！?/br>
    “奶……”

    簡桃無奈。

    其實如果之前沒有見到倆老相處，她一個做孫輩的媳婦還不會提這些，但倆老明明感情就很深，即使分別了十年。

    前世自己的老師，就是和奶很像的小老太太，因為一些誤會夫妻決然離婚，直到多年后相遇，平靜下來的兩人想要復合，卻因為一場意外，分隔陰陽。

    所以她也希望奶奶能夠好好地想一想，不要留遺憾后悔。

    “小蕓你不舒服？怎么不動筷，早飯都要涼了，到時候吃著不舒服。”

    周老爺子牽著已經(jīng)洗漱好的兄妹走了進來。

    簡桃發(fā)現(xiàn)，就連小圓圓腦袋上亂糟糟的頭發(fā)都已經(jīng)梳理好，扎了兩個啾啾。

    “人吃飯都要管，就瞅瞅這，還能有的好？”

    嘟囔了一嘴，最后拿著玉米狠狠啃了一口，“哎喲，我吃這玩意兒干嘛，塞了一口的牙?！?/br>
    “姓周的，你知不知道我多大年紀了，還帶玉米，你缺心眼兒吧?！?/br>
    “小蕓，對不起，我給忘了，我這就去找牙簽。”

    周老爺子慌忙地跑到了門，“小李，有沒有牙簽……”

    &

    堂屋氣氛安靜。

    簡桃抽回了搭脈的手開始詢問老人的近況。

    “這種情況有多久了?！?/br>
    對上她的視線，周老爺子心下一咯登。

    搭脈的看眼白舌苔的架勢跟大夫如出一轍，雖然沒有直接點名，但端看她嚴肅正色的神態(tài)口吻，就知道她是懂醫(yī)的。

    問的是自己病發(fā)的時間。

    猶豫著，沒有開口，主要是小蕓還在邊上盯著，不希望她聽到后擔心，就想著糊弄過去。

    眉頭一皺，神情略微嚴肅，“什么什么情況，是子誠說的？其實也沒什么，就是前陣子身體不舒服，被明越他們押著要求在醫(yī)院住上了一段時間做了些檢查什么的?！?/br>
    “小李你說?！?/br>
    看到桃桃皺眉，周奶奶這心里頭就一揪。

    簡桃在這問病情呢，他就在這搗亂，還想隱瞞。

    朝著人狠狠瞪了一眼做警告，然后示意一旁的小李，也是在周家待了有快十三四年的警衛(wèi)員問道。

    “小李啊……”

    “周英杰！”

    被打斷，見她這回是真生氣，周老爺子咂了下嘴，“其實真沒什么，就是時不時忙過了，忘記吃飯……”

    “小李！”

    李明華是周老爺子的警衛(wèi)員，自然對他平日里的生活一清二楚。

    抱歉了老首長，也全是為了您老的身體著想。

    沖著老人一點頭，躲過他的視線后看向了周奶奶還有簡桃，將他平日里全然不顧身體的作息和任性行為都一一進行了匯報。

    最后。

    “醫(yī)生說是胃癌，不過還好發(fā)現(xiàn)的及時，還是早期。”

    李明華匯報完畢后出了堂屋。

    周奶奶愣在了座位上，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知道接下來倆老有很多話要說，簡桃在離開前出聲寬慰道：“奶，爺爺，可以治愈的，相信我?！?/br>
    周奶奶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雙眼直勾勾地盯著她求證。

    拍了拍老人的手背，她慎重地點了下腦袋。

    對于她的肯定，周老爺子全當是安撫老妻，畢竟醫(yī)生也只說了可能，概率。

    當然了，他也不會去反駁，反而向自己的老妻笑著寬慰道：“你看，桃桃都說能治，那就不是什么嚴重的病……”

    “桃桃你先出去，幫奶照顧下平安和圓圓。”

    這已經(jīng)是老人強忍下情緒，最平靜的一句話。

    簡桃點頭離開。

    出了房間關(guān)上門的霎那間，一聲低吼。

    “周英杰！好，好樣的，胃癌，那只是身體不舒服嗎??？那是癌啊……你居然不告訴我，呵，真是好極了！”

    “小蕓，我也是才知道的，你別哭，可以治的，你相信我，醫(yī)生和桃桃都這樣說，況且我之前治療的已經(jīng)感覺都好了……”

    “好了？好了就又可以不要命了是吧，軍演很重要？比你命都重要？”

    見到老妻眼中的失望，周老爺子趕忙解釋，“不，不是，我本打算過來看過子誠后就去鄉(xiāng)下看你?！?/br>
    周奶奶冷哼，現(xiàn)在他的可信任度在自己這里等于無。

    “小蕓，真的，就像當年一樣，我開著車風風光光地去接你，接你還有孩子一起回家?！?/br>
    &

    “爸，老爺子去津門了，這才剛出了院，您怎么不看著點……”

    周明越皺眉，話里滿是責怪。

    “明越，即使你的父親我喊老爺子一聲爸，但周子誠是老人剩下的唯一親孫子了。”

    看著面前的兒子，許鴻嘆了口氣。

    知道他的心思，自己也不是第一次敲打，想要試著說服他，人還是要知恩的。

    “那又怎么樣？當初您讓我改姓周，難道心里就沒有一絲半點別的心思？我不信，不信您就是為了讓我不去追求周琴的這個理由。”

    面對父親優(yōu)柔寡斷的性子，周明越很是煩躁不耐。

    老爺子居然沒跟自己說一聲就離開了，還是去了津門，周子誠那小子在的部隊。

    再又問了他身邊的護工，說是老爺子還交代了估計要等過完年再回來。

    除了部隊，那他能去的就只有那窮鄉(xiāng)僻壤的鄉(xiāng)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