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何醒問完，那邊電話掛了，聲音極其沙啞，感覺不對勁，她打視頻通話過去，手機屏幕里，程朝落蓋著厚被，臉色蒼白，平時冷俊自帶疏離的眼睛，霧蒙蒙的沒了冷感，他咳嗦兩聲，“幫我倒杯水。”

    “我沒在家。”何醒看他不對勁，問：“你生病了？”

    “沒在家算了，掛吧?！背坛鋻鞌嘁曨l。

    何醒不放心，給弟弟打電話，讓何來去對面看看怎么回事，董蓮夫婦經(jīng)經(jīng)常忙工作不在家，程朝落生病都沒人知道，她心里七上八下，不踏實，手里握著手機，鈴聲一響，馬上接起來，電話里何來說：“朝落哥發(fā)燒了?！?/br>
    “多少度？”

    “不知道，摸著燙手，跟他說話也不理我。”何來不會看體溫計，也找不到哪有體溫計。

    大人不在家，何來又是不靠譜的熊孩子，何醒放心不下，跟宋寧說了抱歉，急急忙忙趕回家，進門先給程朝落量體溫，39度2，她趕快找藥和退燒貼，接水扶程朝落起來吃藥，又把退燒貼撕開，貼程朝落額頭上。

    做完這些，她坐床邊懶人沙發(fā)和程朝落說話，“發(fā)燒了不知道吃藥？”

    程朝落有氣無力地搖搖頭，看著挺難受的。

    “睡會兒吧?！毕氤坛淇隙]吃飯，何醒起身去廚房煮粥，洗好米放鍋里，擰開火，她去客廳坐著等，過了二十多分鐘，門鈴響了，開門一看是孟千山和周辭嶼。

    孟千山第一句話問：“你沒和宋寧去圖書館？”

    “上午去了，程朝落發(fā)燒我又回來了?！焙涡涯猛闲o他們遞過去。

    昨天半夜，程朝落還生龍活虎地出來和他們聊天，今天發(fā)燒了？孟千山和周辭嶼互看一眼，周辭嶼問：“燒多少度？用去醫(yī)院不？”

    “我給吃了退燒藥，體溫要始終不下來，可能要去醫(yī)院?！甭劦矫字嘞阄?，何醒小跑去廚房，回頭叮囑周辭嶼和孟千山，“我去看粥，你們進去給程朝落量□□溫?！?/br>
    房間內(nèi)，程朝落閉目在床上躺著，孟千山進去，沒喊人先在臉上摸一下，真挺熱，他轉(zhuǎn)頭看周辭嶼，“還挺熱，真發(fā)燒假發(fā)燒？”

    周辭嶼搖頭，表示不知道。

    孟千山掀開被角，推推程朝落肩膀，“你真病了？”

    程朝落倏地睜開眼，用力拍掉孟千山搭在他肩膀上的手，“走開?！?/br>
    孟千山：“......”

    周辭嶼：“......”

    兩人決定不在這礙眼，何醒端粥出來時見他們要走，問：“這么快就走？”

    周辭嶼回頭說：“摸著朝落退燒一些，我倆還有事先走了，如果需要去醫(yī)院給我們打電話?！?/br>
    “好。”何醒端粥進去，把粥放床頭柜，摸摸程朝落體溫，燒退得挺快，她稍稍放下心，“我煮了粥起來吃點?！?/br>
    程朝落閉眼睛搖頭，“不吃?！?/br>
    “越不吃飯，體力恢復越慢。”何醒拉程朝落胳膊往起坐，“你靠床頭坐著，我喂你吃。”

    程朝落不起，“不用，我又不是小孩?！?/br>
    “別嘴硬了?！焙涡延昧Π讶死?，“以前我生病，你也照顧過我，朋友之間相互幫助是應該的?！?/br>
    程朝落靠床頭坐著，何醒舀一勺粥輕輕吹吹，遞到程朝落嘴邊，普通的白粥，鹽都沒放，程朝落吃得挺香，空隙間他說：“抱歉，打擾你約會?！?/br>
    “不算約會，我們只一起去看書，圖書館很安靜，我們都沒講話?！焙涡严肓讼?，“上午那本書沒看完，有點遺憾?！?/br>
    “下次我陪你去?！背坛湔f。

    和宋寧到底還陌生，沒有和程朝落在一起自在，何醒聽了挺高興的，“等你退燒，我們就去。”

    “好?！背坛浯鸬猛纯臁?/br>
    何醒輕輕把碗放一邊，問：“好端端的，怎么忽然發(fā)燒？昨晚在游樂場涼到了？”

    “不是?！?/br>
    何醒聽著程朝落語氣有點可憐，追問：“那怎么弄的？不說實話，我可走了。”

    “我想逮到那個給你車胎放氣的人，夜里在車棚蹲點凍到了?！背坛渎晕⒌皖^，眉眼向下，裝腔作勢地咳嗽幾聲，平日冷傲的拽王，這一刻弱小又可憐，“抱歉，沒找到那個變態(tài)。”

    何醒鼻子一酸，有些感動，早把車胎沒氣的事拋入腦后，她端起粥吹了吹，喂進程朝落嘴里。

    “明天我?guī)湍惆衍囆藓?，如果修不好，你想去哪，我載你。” 見何醒點頭，程朝落小心翼翼轉(zhuǎn)移話題，“宋寧沒約你再去圖書館嗎？”

    “約了明天，我沒答應，感冒要反復燒好幾天，我擔心你明天又燒起來沒人照顧?！焙涡颜f。

    程朝落陰霾多半天的眼有了光，平直的唇角淺淺勾起，心底一片澄明。

    第20章 不可能

    何醒和爸媽講述老師的打擊教育, 何慶林一聽急了，要去找補習的老師算賬，被蘇明芯攔下, 畢竟是關(guān)系不錯的大學校友，不好鬧太僵, 蘇明芯以快開學為由，停了何醒的數(shù)學補習。

    感冒痊愈通常需要一周時間，程朝落身體素質(zhì)不錯，何醒估計三四天能好, 沒想到第二天程朝落就好了，燒退了, 感冒癥狀也沒了, 病弱小可憐一夜間變回拽上天的大魔王。

    清晨何醒被吵醒，她瞇縫雙眼從臥室出來，“大早晨能不能安靜點？”

    “姐！”何來擺手熱情招呼何醒, “朝落哥買水煎包和豆?jié){，還有三明治、牛奶超級多好吃的。”

    何醒揉揉眼睛過去，見一餐桌美食問程朝落, “你感冒好了？”

    程朝落輕嗯了聲，何來在一旁咋咋呼呼喊：“感冒一天好，說明朝落哥身體強壯, 能一直活到死。”

    何醒：“......”

    程朝落：“......”

    “剛才你們在討論什么？”何醒坐下，咬著三明治問。

    何來答得飛快, “朝落哥說我作文寫得浮夸不務實?！?/br>
    “拿來我看看。”何醒伸手拿到弟弟作文本，讀：“我的夢想是做名科學家, 研發(fā)出不花錢可以吃美食的辦法, 那樣爸爸mama不用在辛苦工作, 大家都可以躺在家看電視吃零食，不用上班......”

    “浮夸嗎？”何來滿眼期待地等著何醒給評價。

    何醒沒正面回答，“你換個夢想?！?/br>
    “我去重寫一篇?！焙蝸沓燥柡茸悖е鳂I(yè)本進臥室。

    何醒收拾干凈餐桌，坐到程朝落身邊，“對我弟，你不許毒舌，要鼓勵?！?/br>
    “他開學讀小學四年，還算不明白7 9等于多少，這個智商不適合做科研，科學家的夢想確實不適合他，可以換成美食家或者廚師?！焙涡呀?jīng)常控訴程朝落嘴毒，每次程朝落都是懵的，他只是實話實說而已，“夢想不分大小，適合自己最重要。”

    程朝落這人理智通透得可怕，內(nèi)核強大，不需要靠不切實際的語言鼓舞，何醒無奈一嘆，程朝落確實不內(nèi)耗，但這種個性勸解人，恐怕會起反作用，她給南瀟發(fā)消息：[還是別讓程朝落勸月瑩了，我怕起反作用]

    南瀟：[我之前已經(jīng)告訴月瑩說程朝落會分享經(jīng)驗]

    何醒只好再試試，她對程朝落說了想請他幫忙勸解陸月瑩的事，不出所料，程朝落一口回絕，女孩情緒細膩，一個何醒他都應付不過來，著實沒時間和精力勸解別人，何況許多事情要自我驅(qū)動，旁人勸解起不了多少作用，自救才是解決問題的根本方法。

    本人不愿意，何醒也沒有辦法，只能暫且放棄。

    三個人的友情像等邊三角形，稍有差池邊就不等了，這件小事何醒沒放心上，陸月瑩卻悄悄種下不滿。

    開學，何醒和南瀟去了實驗班，雖不在一個教室上課，但課間只要何醒和南瀟去衛(wèi)生間或去超市，必回原來的班級找陸月瑩一起。

    有節(jié)課間休息，陸月瑩不在班級，打電話沒接，何醒和南瀟只能兩人去衛(wèi)生間，她們進去，正巧陸月瑩出來，三人一碰面陸月瑩臉色徒然變了，話也沒說，扭頭走掉。

    南瀟和何醒衛(wèi)生間也不上了，轉(zhuǎn)身出去追，何醒拉著陸月瑩解釋：“我們?nèi)グ嗉壵?，你沒在，打電話沒接，快上課了，我們只能先過來?！?/br>
    陸月瑩甩開何醒，加重語氣說：“你們實驗班”幾個字，在切回正常語氣接著說：“廁所要跑著去，怕耽誤你們時間，我自己來了，你們快走吧，免得一會兒，上課來不及少聽講了，課程跟不上或者考不好要怪我?！?/br>
    何醒和南瀟知道沒考進實驗班是陸月瑩心病，整個暑假沒能真正解開這塊心結(jié)，可結(jié)果已無法更改，她倆只能處處哄著，事事順著陸月瑩，南瀟走在陸月瑩身邊，笑說：“下次你不在，我們就在班級門口等，大不了下節(jié)課再去衛(wèi)生間，對不起嘛，別生氣了，中午我們在樓梯口等你?！?/br>
    “中午再說吧?！标懺卢擃^也不回地走了，剩下兩人唉聲嘆氣進了衛(wèi)生間。

    “上次程朝落沒出來勸解，月瑩有些不高興，現(xiàn)在咱倆都進實驗班上課，她心情更不好了?！蹦蠟t說。

    何醒也犯愁，她和南瀟盡可能避免兩人出沒，凡事先找陸月瑩，可不在一個班許多事不同步，有時老師拖堂實驗班下課，普通班已經(jīng)快上課，中午實驗班比普通班多上半小時自習，不同的環(huán)境注定沒辦法像以前樣密不可分。

    中午，年級組的學生一起下去往食堂去，浩浩蕩蕩的隊伍像條長龍，南瀟和何醒站樓梯口，被人繼擠來推去，等到樓道沒人，也沒看見陸月瑩的身影，打電話不接，她們回原來的班級，教室空空蕩蕩沒有一個人，陸月瑩早走了。

    擔心陸月瑩有突發(fā)情況，何醒一遍遍給陸月瑩打電話，始終沒人接聽，她倆只好先去食堂，去晚了只剩些不好吃的菜，一會兒還要回班級上中午自習，兩人隨便吃了口。

    送餐盤時，何醒聽到熟悉的笑聲，回頭，見陸月瑩握手機，和幾個女生說說笑笑，聊得很開心，何醒低頭再次撥打陸月瑩電話，鈴聲響起，陸月瑩低頭看眼，按了靜音，把手機扣在桌面，繼續(xù)和人聊天，臉上的笑沒斷過。

    “月瑩是不是和你生氣程朝落的事？”南瀟拿手機出來，撥陸月瑩的號碼，“我打一次試試?！?/br>
    這次陸月瑩直接按了關(guān)機。

    南瀟握著手機僵在原處，她們倆站在餐盤回收處，隔著吵鬧的人群看陸月瑩和其他人談笑風生，良久，南瀟拉著何醒走了，出食堂，一路沉默到班級。

    回到座位兩人一左一右趴在桌上，面對面看彼此，何醒說：“還有二十分鐘上自習，我們?nèi)フ以卢摿牧?？?/br>
    “人沒在班級，電話不接，怎么找？”南瀟惆悵地拍拍額頭，“怎么會變成這樣？開學前還好好的。”

    “或許我們不該考來實驗班。”何醒嘆口氣，“我們倆在實驗班是倒數(shù)后兩名，隨時有回普通的可能，還為此惹月瑩不高興?！倍虝旱念j喪過后，何醒快速調(diào)節(jié)好情緒，坐直說：“咱倆輪流去找月瑩，試試看?！?/br>
    “好?！蹦蠟t應下。

    何醒去超市買陸月瑩喜歡的小零食，從超市出來，又撞見陸月瑩和新朋友聊天，這次何醒沒走，直接過去打招呼，將陸月瑩喊到一邊，零食遞過去，“都是你喜歡吃的?！?/br>
    “謝啦?！标懺卢摻舆^來，扒開棒棒糖紙含在嘴里，“忘記和你們說，以后中午不用等我吃飯，我和張悅她們一起吃。”

    “為什么？”何醒問。

    “我吃飯慢，怕打擾你們回實驗班上自習?！?/br>
    何醒聽得出是謊言，還在努力挽救，“一小時足夠等你吃飯?！?/br>
    “各走各的吧，我不想耽誤好學生學習?！标懺卢摬荒蜔┑刈吡恕?/br>
    何醒追上去，“這學期期末還會分班”后面的話沒說完，陸月瑩已帶笑融進幾個新朋友里，甩她一個人站在那。

    不歡而散的談話，導致何醒半天神色怏怏，情緒不高，晚上放學沒太和程朝落講話，到小區(qū)鎖好車，何醒要上樓，書包一把被人抓住，“餓了，陪我去吃點東南?！背坛湔f。

    “這么晚沒開門的店了?！焙涡巡辉敢馊?。

    “有的，上來我載你去?！背坛渥ブ涡褧讶送囎铣?。

    初秋的夜晚涼風習習，月色清淡，樹葉沒完全掉落，何醒習慣性將頭頂在程朝落背上，垂頭思考問題。

    程朝落四肢涼，后背卻有一塊很熱，隔著兩層衣服還能感覺到何醒的溫度，全身只有那一塊風吹不涼，他挺著脊背不敢動，生怕稍微一動，那塊熱消失了。

    車停下，何醒抬頭看眼甜品店的招牌，強調(diào)：“這是甜品店?！?/br>
    “我識字?！背坛湎萝嚕皇址鲋嚢?，一手拿下何醒背上的書包拎手里，“來試試最討厭的食物?！?/br>
    何醒：“......”

    程朝落把店里的招牌點一遍，滿滿一餐盤甜點端到何醒面前，何醒嗜甜，慢慢吃著慕斯蛋糕，等她吃得差不多，抬頭程朝落面前的蛋糕一口沒動，她挖起一勺蛋糕放程朝落嘴邊，“吃一口試試？”

    “不要。”程朝落渾身寫滿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