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程朝落這么一鬧，何醒那點別扭羞澀沒了，見過彼此最糗的樣子才是好朋友，可仔細想想，這點在她和程朝落之間不平衡的，因為程朝落那個冷淡的拽王沒有糗事。

    她給程朝落發(fā)消息：[等以后你醉酒，我也去接你回家]

    程朝落逗她，[我醉了也不會親墻]

    星星快醒醒：[不許再提這事，忘了這幾天發(fā)生的所有事]

    zl：[好]

    我們重新開始。

    -

    何醒的數(shù)學成績是全家心病，暑假董蓮叫程朝落幫何醒補習數(shù)學，蘇明芯怕耽誤程朝落時間影響比賽，找了位大學校友幫何醒補習，對方友情幫忙，何醒要每天中午騎車去老師家里。

    中午的太陽又毒又熱，她每天騎過去，曬得滿頭汗，回來神神叨叨問程朝落，“我是不是黑了？這么曬下去，開學我會黑成煤炭。”

    程朝落：“明天我載你過去，你坐后面打上遮陽傘。”

    何醒趴桌面上，歪頭看程朝落，“不行，我媽說這個暑假，不讓我打擾你，要你好好準備比賽?！?/br>
    “耽誤不了多少時間?！背坛涫滞邢掳涂此瑑扇说哪抗庖簧弦幌露純A斜著，“等上完課，再載你回來，熱了去買雪頂咖啡。”

    何醒猛地起身，正視程朝落，“對我這么好？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程朝落：“......”

    他靜了一瞬，用回以往欠揍的語氣說：“我怕你曬掛了，沒人去收尸。”

    何醒白他一眼，“就知道你沒有那么好心。”她也沒好氣說：“可不敢用程少爺去接，我媽知道了要訓我?！?/br>
    “隨你。”程朝落低頭看書，不理她。

    隔天，孟千山和周辭嶼來程朝落家玩，孟千山無所事事趴窗臺往外看，以前來程朝落家何醒會過來一起玩，最近幾次來沒見到人，孟千山問程朝落：“醒哥沒在家？”

    程朝落：“她下午去補課?！?/br>
    孟千山“嘖”了聲，視線從窗外轉(zhuǎn)回來，“你確定，她是補課，不是去早戀？”

    “給她補習的老師是我媽和蘇阿姨的學長，年紀比何醒很多，別胡說?！?/br>
    “那這個人是誰？”孟千山指著窗外說。

    聞言程朝落和周辭嶼同時朝樓下看去，一輛大型suv停在樓下，年輕男人從后備箱拿出何醒的小粉車，不知聊什么，何醒和男人笑得很開心，自行車放地上，男人沒走，站在一旁跟何醒聊天。

    “小姑娘最迷這種比同齡人成熟，卻不老的年輕男人。”孟千山自言自語，“慘了，我得趕快告訴我班學委，讓他抓點緊，有事沒事和醒哥多聊聊?！?/br>
    程朝落面色一沉，冷眸從窗外移到孟千山臉上，“你把何醒微信推出去了？”

    “對呀！”孟千山理直氣壯，“那天問你，你說不喜歡醒哥，我就推了?！?/br>
    程朝落：“......”

    他磨了磨牙，目光似刀瞪著孟千山，“不是告訴過你，別隨便把何醒推給別人，要何醒同意才行?！?/br>
    “醒哥同意呀。”孟千山一臉懵，“他們早加好友了，你不知道？”

    程朝落：“......”

    “反正你又不喜歡何醒，別管那么多了?！敝苻o嶼說。

    程朝落：“......”

    今天老師有事，臨時委托在讀大學的兒子給何醒講一天，對方見天熱何醒騎車累便開車給人送回來，路上聊得挺開心，到樓下何醒和那位哥哥又聊一會兒才分開。

    第二天中午何醒如常去車棚取車，蹲下開車鎖，瞧見車后胎的氣門芯不知被誰拔了，她氣得想罵人，眼看快來不及，她準備打車去，剛拿出手機，身后響起熟悉的嗓音，“你蹲這干嘛？”

    何醒像逮到救命稻草，一把抓住程朝落手臂，“我車壞了，你的車能不能借我騎一天？”

    “你能騎？”程朝落往自行車那邊看眼。

    程朝落的車大，何醒以前騎著摔過，“算了，我打車吧。”她扭頭要跑，手腕反被抓住，“這點不好打車，我騎車送你?！?/br>
    怕上課來不及，何醒顧不上其他，乖乖坐上程朝落的車，她頭頂著程朝落后背，埋頭往下看，心情不太美麗，越想自行車的事越氣，義憤填膺地罵：“閑著沒事拔人車氣門芯，喪心病狂的變態(tài)，生活過的不如意就去破壞別人，真是社會敗類人間惡魔，最好別讓我逮到，逮到我饒不了他?！?/br>
    程朝落口袋里小小的氣芯，霎時間像變成針一下下扎著皮膚，但他回頭，面不改色說：“我早晨起的早，明天我出來盯著，看誰這么討厭?！?/br>
    第18章 不可能

    何醒：“先謝你了?！?/br>
    程朝落以為說送她去補習的事, “我今天沒什么事?！?/br>
    何醒解釋：“是謝你明早出來，幫我看那個給車胎放氣的人?！?/br>
    程朝落：“......”

    不說話了，他心虛。

    太陽火辣辣地曬著, 程朝落戴了鴨舌帽，帽檐壓得低, 遮住直射過來的光，身上穿著長袖長褲，倒不是他矯情怕曬黑，是冷白皮容易曬傷, 小時候曬傷過，那以后董蓮很注重他的防曬問題, 時間久養(yǎng)成防曬的習慣。

    何醒不喜歡夏天裹得嚴實, 就很費防曬霜，四肢涂抹了，還要隨身帶著防嗮噴霧, 一路上，她保持頭頂程朝落后背，臉朝下的姿勢躲避光線, 偶爾遇到顛簸路段，才抬起頭看一眼。

    炎炎夏季，烈日曬的人失去交流欲, 他們沉默地騎車，到老師家樓下, 何醒說：“外面太熱，你先回吧, 下課我課坐公交回去?！?/br>
    程朝落長腿杵著地面, 不聽她的, “我去那邊咖啡店坐會兒，下課了告訴我。”

    “也行。” 何醒要往單元門里走，忽聽有人她名字，聞聲看過去是老師兒子從外回來，她上前打聲招呼，一起進樓門，上電梯老師兒子問她：“門口的小帥哥你男朋友？”

    “是我發(fā)小，今天自行車壞了，他送我過來?！焙涡颜f。

    “哦，那奇怪了?！?/br>
    “怎么？”

    “他看我的眼神充滿敵意。”

    何醒笑笑，“南哥誤會了，他那人看誰都那樣，冷冰冰的不愛理人，可以說毫無親和力?！?/br>
    孫南二十二歲了，能區(qū)分出疏離感和敵意，程朝落看他的眼神，是明目張膽，絲毫不遮掩的敵意。

    課前帶笑進去的何醒，課后紅著眼眶出來，見到程朝落也不說話，垂頭喪氣地坐上自行車后座。

    程朝落也沒問，腳杵地撐著自行車，側(cè)過身回頭說：“伸手?！?/br>
    “干嘛？”何醒沒精打采地伸出手，警告道：“要是毛毛蟲之類的東西，你直接原地毀滅吧，省著我動手?！?/br>
    程朝落：“......”

    三個小時的課程結(jié)束，天已沒那么熱，偶爾有風吹過，何醒手心里落下一塊奶糖，白色糖紙侵染上奶味，有風吹過，何醒握拳抓緊奶糖，兩側(cè)糖紙微微扎著掌心，程朝落厭一切糖，在他身上找到糖果，比發(fā)現(xiàn)化石還令人震驚，她問：“哪來的？”

    “去買水老板娘送的。”程朝落騎車輕描淡寫地說，他在回家的路口轉(zhuǎn)彎，騎向另一個方向。

    何醒剝開糖紙，奶白的糖含進去嘴里，甜味散開，心情稍微好些，提醒程朝落，“走錯路了?！?/br>
    “不回家。”程朝落不緊不慢地騎車，白t上沒汗，散著淡淡清爽薄荷味，“帶你去買燒仙草?！?/br>
    “不想喝。”何醒怏怏的，提不起興趣，“我想回家。”

    “吃烤rou？”

    “不吃。”

    “披薩？”

    “什么也不想吃，我們回家吧。”

    “那就不吃，帶你去個地方?！背坛湔f。

    何醒嚼著糖，“你今天怎么這么好心？看我可憐？我沒事的。”

    一同長大這些年，何醒的小情緒沒一次能逃過程朝落的眼睛，不僅看出她情緒不對，還猜出原因，程朝落口不對心地說：“吃我的糖，坐我的車，扯著我衣服，可憐的是我吧？”

    堵在何醒心口的悶，被他這話攪得亂七八糟，壓抑淡了些，她隔著衣服擰程朝落側(cè)腰，他腰消薄精瘦，yingying的擰不到贅rou，“你這張嘴呀，等著孤獨終老吧?！睕]擰到rou，她手往上移到肋骨末端的位置，還是擰不起rou，她抱怨，“你以后少健身，做程序員要像我爸那樣，禿頂有小肚腩才行，鶴立雞群，小心以后被同事排擠。”

    “我沒想做程序員。”

    程朝落的回答，何醒挺意外，“學那么年計算機語言，不做編程你做什么？”

    “創(chuàng)業(yè)，或者做教育?！背讨t創(chuàng)業(yè)初期工作很忙，夫妻倆沒時間管孩子，程朝落放假經(jīng)常跟父母去公司，看他們開項目會，熟知項目開發(fā)的全部流程和細節(jié)，公司里多數(shù)程序員的工作都是重復增刪改查，枯燥缺乏創(chuàng)造力，他很早就明白那不是自己想要的工作。

    未來何醒沒程朝落想的那么清晰，她現(xiàn)在全部精力在高考，眼前問題沒解決，沒心思想太久以后，聊到這些，她敞開心扉講了不開心的原因，“昨天孫老師留的習題，我只對了兩道，他講一遍我沒明白，他”何醒突然說不下去，停頓好半天才接著說，“他說我腦子進水，比豬還蠢，考b大是癡人說夢，下輩子也考不上?！?/br>
    自行車極速剎車，車胎與地面摩擦發(fā)出“吱啦”一聲，程朝落面沉如水，眼眸像下過雪的寒冬，他回頭告訴何醒，“不去了，以后我給你補。”

    何醒抿緊雙唇，強忍不讓眼淚掉下來，“平時你指導，放假找專業(yè)老師教，我還是跟不上，有時看那些難題像天書，看題都看不懂，更別提解題思路，可能我真蠢吧?！?/br>
    “別胡扯，你只是基礎太差?！背坛淞私夂涡训那闆r，她腦子不笨，只是以前偏科沒引起重視，導致越落越多，基礎沒打好，中途想追上去必然困難重重，本來就沒信心，這個老師還打擊，程朝落胸膛顫動，握著車把的指關節(jié)發(fā)白，強壓憤怒說：“有些老師喜歡打壓式教育，說的話不一定是真心，只想借此打壓你。”

    感覺后背濕了一片，程朝落側(cè)身要回頭，何醒推他，“別轉(zhuǎn)過來。”是哭腔。

    程朝落沉默一瞬，騎車走了，她想要安靜他就閉嘴。

    何醒很快調(diào)整好情緒，坐直身體，盯著程朝落后背那一塊濕痕，“明天我重給你買件衣服。”她抹了把眼睛，“貴就算了，我沒錢?！?/br>
    程朝落：“......”

    他帶何醒去家附近的崇明山，去年崇明山被開發(fā)成游樂園，最近剛營業(yè)沒多少人知道，他們爬上最高山峰，站在山頂南面是山腳的游樂設備，北面是還沒開發(fā)的群山，程朝落按著何醒肩膀，把人轉(zhuǎn)到北面，指著蒼茫的群山說：“大聲喊試試?！?/br>
    何醒四下張望一圈，見山頂只有他們倆，放下心對山間大喊：“?。　?/br>
    有了開頭，接下來再喊容易很多，她一股腦把壓在心里的沉悶都喊出來，“我才是不是豬腦子?！?/br>
    “還有兩年，我一定可以的?！?/br>
    “何醒加油！”

    “......”

    喊痛快了，她偏頭看程朝落笑，何醒不是情緒細膩的人，悲傷在她這不會停留太久，發(fā)泄出去就好了。

    光下，她眼眸清亮，笑容甜美，程朝落不由也笑了，伸手拿下何醒的書包，拉開拉鎖，“哪道題？”

    “心情剛好點，你就提數(shù)學，是不是有點殘忍？”何醒撇撇嘴，低頭翻出習題冊遞過去。

    “問題不解決，快樂不會長久的?！背坛涞介L椅上坐下，看了會兒題，對何醒說：“這題不難，你聽不懂是他的解題思路太復雜......”

    夕陽西下，晚霞紅彤彤燒滿天邊，郁郁蔥蔥的群山，環(huán)繞著認真講題和專心聽講的少年人，他們可以插科犯渾打打鬧鬧，也可以安靜專注，共同解決問題。

    程朝落思路簡潔清晰很好理解，何醒掌握之后有了成就感，不再覺得自己蠢笨如豬。

    講完題，何醒收起習題冊說：“如果你沒被保送q大，我們可以一起考b大，在同所學校，將來還能廝混，分開的話，只有寒暑假能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