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鶴良第一次覺察到自己心里蠢蠢欲動的邪念，是在燕茯苓初潮的那一天。

    有的事情從發(fā)生之前已有預(yù)兆，但是人往往意識不到，陸鶴良后來曾想，或許這就是命運的一種，否則希臘神話不會出現(xiàn)卡珊德拉這樣一個角色——

    她象征殉道的先哲。阿波羅向她求愛被拒絕，在怒火中降下神諭，讓她擁有預(yù)言的能力，但永遠不被人所信服。

    燕茯苓十五歲的時候，陸鶴良曾有一段時間很忙。所里的新項目即將交付，他一周有好幾天都和助手住在實驗室。

    腱鞘炎也是在那個時候復(fù)發(fā)的，不過那個時候，他以為只是腱鞘炎。

    燕茯苓在十五歲的生日那天和他表白。

    陸鶴良在短暫的詫異之后不容置疑地溫言拒絕了她。他還記得那天，燕茯苓是怎么哭著鼻子走開的。

    那之后，他刻意避開和她的接觸，他們真正的接觸才剛剛?cè)辍Ｇ楦]初開的少女，陸鶴良想不明白她怎么就把愛情的橄欖枝伸向了自己。

    換句話說，他覺得受寵若驚。

    他和燕茯苓第一次見面，是因為燕茯苓父母的死訊。陸鶴良認(rèn)為自己不是一個合格的朋友，趕回國的時候連葬禮也已經(jīng)結(jié)束，與燕祁夫婦的交情十幾載，止步于一次械型水錘自爆的意外。

    陸鶴良其實也不太明白為什么燕茯苓會被交給他，大概是宋京慈覺得他可靠。女人好像往往看女人比較準(zhǔn)，看男人則容易出現(xiàn)意外。而悲劇向來出現(xiàn)在意外當(dāng)中。

    陸鶴良對燕茯苓產(chǎn)生那種說不清的心思的時候，一個人在臥室把燕祁和宋京慈在讀書時給他寄的書信看了很多遍。

    確實畜生，他想，他這種人才該死。

    燕祁和宋京慈這么好的人，怎么會死的比他還要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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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般女孩子初潮的時間都是12-14歲，燕茯苓要遲一些。十五歲生日之后的第一個周六，陸鶴良剛準(zhǔn)備睡覺，就看到燕茯苓驚慌失措地推開門，來到了他的面前。

    她說她來了例假。

    陸鶴良難得感到局促，他盡量溫和地安撫她，問她知不知道相關(guān)的生理知識。

    燕茯苓點頭，而后小聲說可她沒有衛(wèi)生巾。

    陸鶴良一個人生活了十幾年，家里一點女人的東西也沒有。他只好在深夜外出，尋找24h營業(yè)的便利店。

    再回家的時候，燕茯苓穿了一條很厚的褲子，可憐巴巴地看著他。

    他們本來是在冷戰(zhàn)的，燕茯苓單方面挑起的冷戰(zhàn)。但此時小姑娘明顯蔫了下來，縮在他的身邊。

    按店員教的，告訴燕茯苓衛(wèi)生巾的使用辦法這個過程，讓陸鶴良下意識地從男人看女人的視角去觀察她。

    燕茯苓長得很漂亮，和她的父母都不太像，如果非要說，應(yīng)該說像那只械型的狐貍精，帶著一種無知但引人注意的氣質(zhì)，這種氣質(zhì)向來被認(rèn)為只有狐貍精才有。

    陸鶴良后來盡量理性地梳理自己對燕茯苓心動的過程，認(rèn)為自己這時一定已經(jīng)多少有了別的心思，狐貍精之說，不過是男人劣根性作祟，試圖自我開脫罷了。

    陸鶴良望著燕茯苓走向衛(wèi)生間，方才教她用衛(wèi)生用品時，碰到她手的感覺還在心頭久久不散。

    燕茯苓過了一會探出個頭，說好像不太對，讓他進來。

    陸鶴良無比后悔，后來那幾年的日子他一直在后悔，當(dāng)時他不該走進衛(wèi)生間，他明明知道進去會看到什么，但他還是進去了。

    他不是一個好人，男女的交媾乏味讓人惡心，他寧愿一直禁欲。名字里的“鶴”沒能讓他長壽，“良”也沒能讓他成為一個遵守公序良俗的合格居民。

    說實話能堅持幾代做出給妖制造轉(zhuǎn)世靈童這種事的，大多不太正常。陸鶴良看起來是最正常的（那時還沒有陸延），但他知道他心里早已經(jīng)有陰暗的種子，血對他的刺激遠大于食物和性愛。

    這一切在看到燕茯苓的下體時得到驗證。

    十五歲第二性征尚且發(fā)育不久，yinchun閉合，稀疏的毛發(fā)上沾著初潮的血，很干凈。

    燕茯苓大約覺得羞，覺得血臟，努力夾著腿，說她只是知道要用衛(wèi)生巾，但粘到內(nèi)褲上，又好像和看來的并不完全一樣。

    陸鶴良用干凈的毛巾幫她擦掉腿上腿心的血。他覺得這些血很干凈，比他手上沾過的血干凈無數(shù)倍。

    他的人生一直是分裂的，唯物主義的科學(xué)研究和唯心主義的家族事實，表面的風(fēng)光霽月和心底的陰私污穢。

    只有燕茯苓是從頭至尾干干凈凈的，她身上看得到他的欲望，他所能接受的一切。她身上也有血，但這些血無比干凈，這讓他覺得他們是一樣的。

    陸鶴良于是在這一天，無可救藥地愛上了這個比自己小二十二歲的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