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為了避嫌，莫榮生再也沒提過整改這片區(qū)域的事情，之后也再沒有開發(fā)商關(guān)注這里，說到底都是因為莫榮生，所以，他心里是有愧的。

    然而莫榮生進(jìn)去的這些年，左鄰右舍不但沒忌恨他，還對莫尋格外照顧，莫榮生心里清楚，也非常感激，所以跟張大爺?shù)脑捯捕嗔似饋怼?/br>
    一個不大不小的插曲，似乎緩減了父子間的矛盾，等兩個人進(jìn)了屋，自然而然也聊起拆遷的事，把其他那些不愉快的暫時放下了。

    中午，莫尋做了頓豐盛的大餐，特別燒了一道莫榮生最愛吃的油燜大蝦，這是他看著某紅書學(xué)了好久才學(xué)會的，他頭一次做給老爸吃，莫榮生當(dāng)然是高興的。

    等吃得差不多時，莫榮生終于提起莫尋最不想提起的事了，終歸紙里包不住火，莫尋想了很多理由，還是覺得應(yīng)該實話實說。

    “你媽什么時候走的？”莫榮生一放筷子就來了這么一句，看上去挺平淡。

    莫尋頓了頓，“我爺爺去世前?！?/br>
    有好長時間，莫榮生都不說話，兩個人又沉默了很久。

    莫尋心里不是滋味，他到現(xiàn)在還不清楚，莫榮生到底知不知道兒子不是親生的。

    他不明不白坐了這么些年牢，出來后發(fā)現(xiàn)媳婦跑了，萬一再知道兒子不是親生的，換了誰不得崩？

    然而，莫尋高估了他對父親的了解，當(dāng)然這也不能怪他，因為在他價值觀形成的關(guān)鍵期父子二人整好分開了，所以他們之間的那種隔閡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就是說他們對彼此的了解都存在誤解，甚至談不上了解，所以，莫尋根本不懂眼前的男人有多偉岸。

    沉默過后的莫榮生忽然抬眼，慈愛滿滿地看著他，“莫尋，你都長這么大了，有些事該和你說了?！?/br>
    “什么？”

    “不管你能不能接受，我想你有權(quán)知道一切……莫尋，你不是我親生的?！?/br>
    “……”莫尋咽了下發(fā)干的嗓子。

    莫榮生輕嘆一聲，似乎挺艱難，“我們認(rèn)識的時間不對，那句話怎么說來的？……在錯誤的時間遇到對的人，結(jié)果也是錯……我遇見你媽的時候，她已經(jīng)懷了你三個月了。”

    莫尋壓根沒想過莫榮生早就知道。

    十八年的相處中，莫榮生雖然嚴(yán)厲，但對他的關(guān)愛一點不少，他是莫尋這輩子最親近的人，沒有之一。

    “怎么突然告訴我這些？”

    “你好像并不驚訝?！?/br>
    莫尋揉了揉鼻子，“小時候經(jīng)常聽二叔跟小姑說……他們說我不像你，結(jié)果就被爺爺追著打?！?/br>
    莫榮生聽笑了，他抬手揉了揉莫尋的頭發(fā)，很有底氣地說：“這些都不重要，爸爸也不怕你知道，你就是我兒子，誰都搶不走?！?/br>
    一句話說得莫尋鼻子泛酸，他想過無數(shù)次萬一老爸知道這事會怎么對他，他即心疼又害怕。

    莫尋紅著眼圈看向莫榮生。

    “傻小子，別這么看我……跟你說這些，就是不想讓你恨你媽，她很不容易……她本來是想自殺的，你差點就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了?！?/br>
    莫榮生咽了下喉嚨，抬手指了指東邊的方向，“就門前那個水庫，那時候我每天騎自行車上下班……那天我加班晚了，過橋時發(fā)現(xiàn)橋上跳下去個人，我水性好也不怕黑，扔下自行車就跳下去了，你媽就這么被我撈回了家?！?/br>
    “別看你爸是城建局局長，那時候家里窮，你二叔和小姑還在念書，家里負(fù)擔(dān)重，所以能撈這么個漂亮媳婦不容易，再說了，爸爸是真心喜歡你媽……可她那個人就是悶，我不知道之前到底受過什么傷，你想，一個不想活的人，那肯定是傷狠了，所以后來我也不問了，由著她?！?/br>
    莫尋皺眉，“她走了你也無所謂？”

    莫榮生搖了下頭，表情有點辛酸，“我當(dāng)然希望她能在家等我回來，可是，她那么柔弱的一個女人，她丟下你自有她的苦衷……我還能怎么怪她呢？”

    莫尋有點震驚，老爸居然不怨她……可能自己太狹隘了，或許他根本無法真正體驗愛一個能為她做到什么，他沉默地低下了頭，忽然想借題發(fā)揮一下，反正這事終究要面對的。

    “爸，既然你那么理解我媽，那為什么不能替我理解下何以鯤呢？我知道您不是一個老古板，不同意我們在一起，絕不是因為他是男的，我想說，你的冤屈的確是何氏集團(tuán)造成的，但那又不是何以鯤的錯，他那時候才16歲——”

    “說什么呢？”莫榮生打斷了他，深吸一口氣，“爸爸格局那么小嗎？不是因為這些?！?/br>
    莫尋意外了，挑著眉看向莫榮生。

    “何以鯤那么臭的名聲你不知道？你們這幫年輕人怎么生冷不忌呢？爸爸也是為你好，你說你這么老實一孩子，跟那個花花腸子在一起，那不得氣出個好歹的？等他新鮮勁兒過了把你一扔，你怎么辦？再隨了你媽的基因，十來八年的緩不過來這輩子不就廢了嗎？”

    “爸，他以后會好的?！?/br>
    “別跟我講這個，我不信！”一說起何以鯤，莫榮生的火氣又上來了，“這玩意兒他是天生的，狗改不了吃屎，今天能跟你玩兒明天就能跟別人玩兒，趁現(xiàn)在你們倆糾葛不深趕緊給我斷了！”

    莫尋在一旁干著急插不上嘴，莫榮生繼續(xù)說。

    “他可不像你媽，你媽當(dāng)年雖然是懷著你嫁過來的，但跟我結(jié)婚之后對別的男人那是看都不看一眼，街坊鄰居誰不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