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回首萬里 第6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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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什么擔(dān)心未來時局,說什么怕拖累她,歸根結(jié)底只有一個?理由?:他覺得自己會死。 不留下任何遺憾,就不會“拖累”她。 意識到這?點,杜菀姝的呼吸因懊惱變得滾()燙。 杜菀姝在云萬里的懷中昂起頭顱,她的指尖如無骨的藤蔓一般攀上男人的胸膛。觸及到皮膚的瞬間,云萬里立刻睜眼?。 第46章 月色透過軍帳, 投射在床榻與地面上。 幽幽冷光拉長了云萬里的影子,他深邃五官看?不分明,唯獨(dú)那雙眼分外光亮。 從睡夢中蘇醒, 可他看起來全然沒有困倦疲憊之意, 緊盯著?杜菀姝, 像一只在夜里巡視領(lǐng)地的狼。 “為何還沒睡?”云萬里低聲開口。 對上他的視線, 杜菀姝第一次感到了恐慌。 不是害怕他, 而是…… 她怕失去他。 云萬里就是抱著?這般想法活的。 在京城時, 因而將杜菀姝娶進(jìn)門也?不愿靠近, 因而拒絕圓房、退避躲閃她的接近和示好。 覺得自己未來很可能會死, 所以與她盡可能保持距離, 一旦出事,不會為杜菀姝帶來任何“影響”。 在肅州, 在邊關(guān),環(huán)境惡劣、生活困苦, 他又年紀(jì)這么小入了行?伍,對付的是驍勇的西戎, 也?正因如此,才百戰(zhàn)百勝。 但?—— 杜菀姝受不了。 她想起來,就難受的要命,心中更是怒火滔滔。 說什么改嫁,這, 這不還是想要拋棄她嗎? 云萬里總覺得是為她好——只要離開他、不與他發(fā)生牽扯,不產(chǎn)生感情?, 她就是安全的。 可這何嘗不是在小瞧她? 杜菀姝是這般怯懦膽小, 不敢直面未來的人嗎。 她昂起頭,直視著?云萬里的眼:“我不愿意?!?/br> “什么?”云萬里訝然?道。 “我不愿意改嫁。”杜菀姝低聲說。 “……你輾轉(zhuǎn)反側(cè), ”云萬里開口,“就是在想這個?” 武人天?生感官敏銳,床榻之側(cè)的人一改往日安穩(wěn)翻來覆去,他自然?早就有所察覺。 杜菀姝索性也?不出言解釋了。 平日里都是她說得多,甚至逼著?云萬里主動?訴說。但?溫言細(xì)語的娘子,也?跟著?眼前人學(xué)了不少——偶爾時候,就是行?動?起來更快。 纖細(xì)的指尖按在云萬里的胸膛,微微發(fā)力,陷進(jìn)彈性的肌理。 云萬里微頓,他一把抓住了那截潔白的腕子。 可杜菀姝的目的本就不在這兒,她趁著?云萬里低頭看?向自己指尖的功夫,雙唇就貼了過來。 寒意浸透了皮膚,唇()瓣()交接時冷的云萬里打了個寒戰(zhàn)。 他抓著?她的手,推也?不是、不推也?不是,迫不得已,只得扭過頭。 “三娘,”云萬里低聲道,“你想干什么?” 黑暗之中,她黑白分明的杏眼閃爍著?灼灼光芒。 “夫君是哪里不明白?”杜菀姝輕聲說,“三娘想圓房?!?/br> 云萬里:“……” 他是怎么也?沒想到,杜菀姝還能有把這句話輕描淡寫?直白道出的一天?。 “這里是軍營,”他說,“不合適?!?/br> “夫君的軍帳外無人看?守,又離別?人這么遠(yuǎn),怎會有人發(fā)現(xiàn)?”杜菀姝不依不饒。 “等日后再說?!痹迫f里放開了杜菀姝的手,他側(cè)了側(cè)頭,看?向自己的手臂,“現(xiàn)在也?不方便??!?/br> “沒關(guān)系呀?!?/br> 杜菀姝的聲線就在他的面前徘徊:“夫君不能動?,三娘能動??!?/br> 云萬里:“…………” 她柔軟的話,就像是細(xì)碎的小蟲,爬進(jìn)云萬里的心底,也?爬上了他的脊背。帶著?刺痛的癢一寸一寸填滿了心房。 說不動?搖,那是假的。 天?上人般的娘子,精致溫順的小鳥,湊到他懷里,怎可能不遲疑呢。 但?一想到她剛剛趕來時,觸及到自己傷勢的表情?,云萬里的心就一陣陣抽痛。 白日的話,發(fā)自真心。 只是不知為何,這好似觸怒了杜菀姝。 云萬里深吸口氣,穩(wěn)住心神:“現(xiàn)在不行?,萬一——” “云萬里?!?/br> 幾不可查的柔聲打斷了他的言辭。 戰(zhàn)馬奔騰時云萬里不曾動?搖,敵將咆哮時他巋然?不動?,而此時此刻,杜菀姝輕輕喊出了他的名字,卻叫云萬里徹底愣在原地。 連他們初見,她還瑟縮遲疑時,杜菀姝都不曾直呼他的姓名! “你還是不是男人?”杜菀姝問。 云萬里身形巨震。 杜菀姝是真的生氣了。 若非之前二人……只是沒進(jìn)行?到底,她又要懷疑是云萬里厭棄自己了。 都,都做到這地步,還說什么不行??! “三娘不明白,”她繼續(xù)說道,“夫君可肩負(fù)百姓生活、保家衛(wèi)國。這么重的擔(dān)子都承擔(dān)下?來了,難道三娘比這擔(dān)子還重嗎?” “我……” “你娶我過門?!?/br> 杜菀姝打斷了男人的呢喃:“愛護(hù)我、尊重我,與我圓房,為我……而活,這難道比出兵打仗、捍衛(wèi)邊關(guān)還難嗎?” 說到最后,她既生氣,又覺得自己這般在乎有些可笑。 云萬里不在乎,老是她上趕著?上火,還有什么意思。 “是三娘把自己看?的太重了?!?/br> 那攀附在他胸口的指尖終于離去,杜菀姝用雙臂直起身體:“我還是回?蘭州去,免得耽誤邊關(guān)要——” 后面的話,在云萬里一把將其拽回?戛然?而止。 縱然?右臂受傷也?不妨礙著?他抓住杜菀姝不放,輕盈玲瓏的娘子幾乎沒什么重量,握著?她的小臂,云萬里不過稍稍一帶,她就失去重心、又跌回?床榻上。 杜菀姝尚未來得及做出反應(yīng),男人結(jié)實的身軀就如同巍峨山區(qū)欺壓過來,遮住了那幽幽月光。 背光處,她更看?不清云萬里的面孔了。 只是那雙鷹隼般的目,注視著?她好似帶著?溫度,叫杜菀姝莫名覺得皮膚guntang。 “這是你說的?!彼穆曇艉艿秃艿停叭锊灰蠡??!?/br> 一陣戰(zhàn)栗自尾()椎直竄后頸,本能讓杜菀姝下?意識地瑟縮,可她的眼睛卻從未離開過。 云萬里俯身捉住她的唇。 剝離布帛,膚色交融,月光傾灑在二人之間。 真到這一步,之前長輩的叮囑、私下?里的好奇,還有時不時產(chǎn)生的想象,都變得不再具有意義。 杜菀姝回?想起成婚之前母親說過的話,不由得開始顫抖。 但?她真正展現(xiàn)出的畏懼,卻沒有讓男人停下?。 “怕?” 云萬里的聲音近在咫尺,又像是那么遙遠(yuǎn):“怕也?是遲了。”說得好像他要將她生吞入腹一般。 可他還是很小心。 杜菀姝怕,云萬里其實更怕。 怕自己稍稍一用力,掌心里的小鳥就會受傷;怕他粗手粗腳一個不慎,就將懷中的珍寶捏碎。 他知道怎么能讓她快()活,親吻、碰觸,月光傾灑,化?作潺潺的水。 但?還是疼。 原來母親說的是真的。 刺疼逼得杜菀姝眼角泛起淚水,她吸了口氣,叫方才放了狠話的云萬里瞬間后悔。 他想離開,反倒是杜菀姝圈著?男人的脖頸,拼命搖頭。 如鶯啼般婉轉(zhuǎn)的聲線帶著?幾分哽咽,她淚眼婆娑地抬起眼:“你不要走?!?/br> 云萬里的心都要隨著?那月光一起融化?。 慢慢的,疼痛漸漸化?開。 月光之間,低低的啜泣猶在,卻拐向另外一番滋味。 肅州的夜很冷,云萬里的額角卻覆上一層薄薄的汗水。他緊緊抱著?她,杜菀姝的指尖如蝶般落在他的右臉,爬至那處傷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