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她對誰都這樣嗎？

    周圍數(shù)雙眼睛直盯著眼前這一幕, 叫宋知渺實難鎮(zhèn)定。

    思及兩人今日相約的緣由，他們正是在做戲，可就算是做戲, 如此舉動也實在太過了些。

    宋知渺僵直著背脊離開他的胸膛, 在江妄臂膀松懈的同時，極力想要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卻仍是被男子獨有的氣息充斥著周圍, 她漲紅了臉, 礙于旁人在場只得壓低聲音斥道：“江妄，男女之間需得循序漸進(jìn), 如此太過失禮了?！?/br>
    遙想她與陳堰之前的接觸，好幾月過去甚是連手都沒碰過，江妄與她做戲這才第二日，幾乎是都要親密無間了，這傳出去誰信啊，她可是正經(jīng)姑娘啊。

    江妄松開桎梏轉(zhuǎn)而拉起韁繩固定好了兩人的身位，不似宋知渺的慌亂，反倒是冷靜解釋道：“你動作不靈活，靠自己定是上不來, 我只是幫你一把?！?/br>
    宋知渺簡直不敢相信江妄如此唐突了她還能如此理直氣壯，竟還嫌棄她動作不靈活。

    但她此言也并非說的這個，而是她正與江妄同跨在一匹馬上：“你、你放我下去, 你我怎可同乘一匹馬，太不成體統(tǒng)了?！?/br>
    江妄蹙眉, 已是有些不耐, 但仍是繼續(xù)解釋：“邊北之地大多以騎馬代步, 有交集的男女同乘一匹馬再正常不過了, 后頭皆是瞧著你我今日舉動的眼線，我在邊北多年，若是避諱與你同乘，傳回宮中這戲就破了?！?/br>
    宋知渺身子一僵，自是沒想到這一層，但江妄這般一說她也不敢輕舉妄動了，左右都得把這戲演完。

    但她自是未曾領(lǐng)略過邊北之地的肆意豪放，如此與男子同乘在一匹馬上，還是沒法淡然自若。

    宋知渺咬了咬牙，有些惱羞成怒道：“誰說你不近女色的，瞧你這熟練的模樣，莫不是時常都與女子同乘一匹馬？”

    江妄垂眸瞥了眼臉頰通紅一片的小姑娘，淡聲道：“沒有，你是頭一個。”

    就著江妄低沉蠱人的嗓音，這般話語好似男子對女子袒露心意時的動人話語一般。

    可再瞧江妄那一臉好似在嫌棄她大驚小怪的淡漠模樣，只叫宋知渺更叫惱怒了幾分，鼓著腮幫子就忍不住回懟他：“就你這般動不動便對女子動手動腳的，我怎可能是頭一個?！?/br>
    她管這叫動手動腳？

    江妄微抬了手拉開與她的距離，再次向她正色道：“并非想對你動手動腳，是你手腳不靈活，不幫你一把，你是上不來的?！?/br>
    宋知渺氣得快冒泡了，就江妄這樣的男子，究竟會有哪個倒了大霉的女兒家能受得了他，實在是太不解風(fēng)情了！

    江妄也對自己略微反常的舉動感到奇怪，實則他的確鮮少接觸女子，更沒有戲弄女子的興趣。

    但此時叫他氣惱了的宋知渺通紅著臉，緊皺著眉頭，一雙圓滾滾的眼眸好似要噴火了一般的模樣，甚是靈動，叫他忍不住落定了視線。

    宋知渺在熟悉之人面前向來是不落下風(fēng)的，在家中時，氣焰囂張的宋今晏也從來都沒能在她口頭討得便宜，三兩句不對只要她撇嘴皺眉，一副就此要撒潑的模樣，宋今晏就會無可奈何低頭。

    但這江妄！已是幾次三番叫她羞惱交加到幾乎要跳腳了，此時更是恨不得能將他從馬背上踢下去。

    可宋知渺連自己的身子都難以控制，更是被江妄噎得都不知要如何回?fù)?，委屈得眼眶都要發(fā)酸了。

    他真是，太討厭了！

    眼看要將小姑娘給逼急了，江妄這才微斂了神色，不知為何，心情卻有些輕松，微動了韁繩緩和了語氣低聲問：“出發(fā)嗎？還是你想走路？”

    宋知渺氣急瞪他：“走什么路！你莫不是想累死我！”

    差太多了，當(dāng)真差太多了。

    若說起初與陳堰的相約令她覺得猶如設(shè)定好的話本子興致缺缺，那與江妄的相約就是毫無章法完全無法預(yù)料的令人惱怒。

    但氣歸氣，宋知渺卻又覺得，如此好似相當(dāng)真實，真實得都不像是在做戲。

    正胡思亂想著，江妄忽的抖動了韁繩：“那便出發(fā)了。”

    “??！等等！花凝他們……”突然動起的馬步顛得馬背上一陣晃悠，宋知渺壓根沒有清晰的騎馬經(jīng)歷，如此高度顛簸起來，叫她剛要出聲的話語瞬間變了調(diào)。

    混雜著耳邊拂過的風(fēng)聲，江妄緩聲回答她：“他們會自行走來的，不快些就趕不上戲曲開場了。”

    宋知渺僵直了一瞬才算是逐漸適應(yīng)了騎馬的感覺，緩和下來只得應(yīng)聲道：“好吧，那別耽誤了時辰。”

    顯然宋知渺以為這便是騎馬的速度了，微微調(diào)整了自己的姿勢，不至于與身后的江妄相貼，姿勢也相對比較舒坦，抓緊了馬鞍的前端，便打算好生感受一番騎馬的感覺。

    她想，若是沒江妄在身后cao控馬兒，她獨一人興許還是不敢騎在這般高的馬背上馳騁的，這倒是難得的機會。

    可還不待她感受片刻，江妄聞聲應(yīng)她：“那便坐穩(wěn)了。”

    “什么坐穩(wěn)，我坐穩(wěn)了……呀！??！”

    韁繩猛然一抖，馬兒驟然加速，劇烈的顛簸幾乎要將人都晃暈過去，全然沒有騎馬技巧的宋知渺瞬間失聲大叫起來，抓不穩(wěn)前面的馬鞍，連帶著身子都不平穩(wěn)起來。

    柔軟的身軀隨著馬兒晃蕩的力道再次跌回了江妄懷中，江妄順勢接住了她，但見少女一副嚇得慘白的面色不忍寬慰道：“你坐穩(wěn)，不會摔下去的?！?/br>
    “啊！太快了太快了！慢點！”

    “太大力了，下面太抖了！”

    江妄眸光一暗，少女并未因他的寬慰而冷靜下來，反倒嫣唇大張止不住地驚呼出奇怪的話語。

    為何奇怪，只因江妄時常在軍中聽聞底下那群沒羞沒躁的大老爺們笑說這些女子那時候會呼喊的話語。

    情景不同，意境不同，卻沒由來因貼近身軀的軟香帶著這股話語在體內(nèi)激起一股異樣的感覺。

    “江妄！不行！不行！我受不住的！”

    “不行了……江妄！??！別這樣！你慢些……”

    江妄似是忍無可忍，僵著面色暗聲提醒她：“不要亂叫，我護(hù)著你，不會讓你摔下去的。”

    “不行，我不行了！江妄，我受不住了，你慢些！”

    “真的不行了……你別這么快！”

    像是帶起幾分哭腔的呼喊更是引人遐想，江妄手掌一抬，霎時捂住了少女的半張臉。

    “唔唔唔！嗯嗯！”

    隨著拉起韁繩放慢了騎馬的速度，懷中的身軀才逐漸平穩(wěn)了下來，粗糲的掌心不斷感覺到溫?zé)岬臍庀錇⒘鬓D(zhuǎn)，激起了一片水霧，卻叫人只能感覺到指腹間滑嫩的肌膚。

    江妄放下手掌時，宋知渺止不住地大口喘著氣，雖是驚嚇過度，卻在驚嚇之后感覺到了從未有過的刺激感，壓根不知身后之人被她引得好一陣胡思亂想，反倒輕拍了一下胸口有些驚喜道：“嚇?biāo)牢伊?，這便是騎馬嗎，難怪這么快，可險些將我顛壞了?！?/br>
    什么壞了，她又在胡言亂語什么東西。

    江妄臉色更沉了，忽的覺得讓她一同騎馬是個不怎么明智的決定，動了動唇，開口卻沒由來帶起一絲暗啞之色：“不若還是走路吧，我背你也成。”

    “誰要你背了！”宋知渺卻是來了興致，感受過這般從未體驗的刺激后，竟還有些意猶未盡，微側(cè)著頭回看他，“江妄，再試試，騎馬可真好玩?！?/br>
    好玩？方才誰喊得嗓子都要破了。

    江妄只覺眉心突突直跳，卻耐不住少女投來的半邊期待的眼神，不自然地別過臉去，道：“那你不許再叫了。”

    宋知渺點了點頭，知曉方才自己那般甚是失態(tài)，但在江妄面前卻又覺得更多丟臉之事都有過了，這好似也不算什么，這又小聲為自己辯解著：“方才有些害怕嘛。”

    很快又提起了興致催促道：“這回我做好準(zhǔn)備了，快再試試?！?/br>
    少女的嬌聲似是與方才的呼聲將要重疊在一起，緩慢下來的速度令身前的存在感逐漸變得強烈且不可忽視。

    江妄這時才似是明白為何宋知渺會覺如此行為失禮且逾距了。

    他們離得太近，近到能夠嗅到她頸后乃至發(fā)絲飄散而來的幽香，她撇去了心緒不設(shè)防地被他虛圈在懷中，他卻沒法如方才提出騎馬時那般鎮(zhèn)定無謂。

    喉間不知為何涌上一股難耐的干燥，喉結(jié)忍不住上下滾了滾，便覺有別的躁郁往別處肆意涌散開來。

    直到宋知渺等了好一會不見馬兒加速，忍不住完全側(cè)身回頭直勾勾地看向他：“走啊江妄，愣著干什么?！?/br>
    無名的躁郁在這張嬌容出現(xiàn)在眼前時，像是忽的被命了名找到了由頭一般，叫江妄呼吸一窒，當(dāng)即沉了臉：“轉(zhuǎn)過去，坐穩(wěn)了?！?/br>
    宋知渺正在興頭上，沒由來被兇了一下，也只撇著嘴嘟囔著轉(zhuǎn)回身去：“怎么又兇我，真夠可惡的。”

    像嬌嗔，更像是情人間綿軟的撒嬌，軟得如一團(tuán)棉花，卻又帶令人莫名躁動的嬌媚。

    她對誰，都這樣一副不設(shè)防的軟糯模樣嗎。

    馬兒再次飛速奔馳起來，踏起馬蹄聲陣陣，身后好似有略微粗重的呼吸聲，但宋知渺卻無心去關(guān)注。

    迎面撲來的涼風(fēng)沖散了烈日下的炎熱，發(fā)絲飛動，眉眼驚亮，她欣喜地感受著這新奇的感覺，身體也逐漸找到了平穩(wěn)的姿勢。

    她倒是快活舒暢著，卻叫身后的江妄暗沉的臉色久未緩和。

    或許是他以往從未刻意去感受過男女間的不同，他扛過她，背過她，甚至被她撲入過懷中，但那時的感覺轉(zhuǎn)瞬即逝，也因他純凈的思緒壓根未在心頭蕩起過漣漪。

    唯有此時，拉著韁繩的臂膀有一下沒一下地擦過她的臂膀，柔軟，纖細(xì)，隔著衣衫也帶來與他熱燙體溫不同的微涼，她的后頸因風(fēng)拂動發(fā)絲而完全暴露出來，即使并未刻意垂眸，眸間的余光也能清晰瞥見那一抹扎眼的白皙。

    白得發(fā)亮，還帶著陣陣馨香。

    江妄的思緒越發(fā)開散，不知兩人僅是平常正經(jīng)地騎馬前行，卻為何會在他心里蕩起諸多酸脹陌生的心緒。

    這時，宋知渺突然又轉(zhuǎn)回頭來，湛著盈盈光亮的眸子赫然與他深沉的眼眸對上，叫他身子下意識一僵，便聞她欣喜嬌聲道：“江妄，下次你教我騎馬可好？”

    下次嗎？

    今日本該只是為了應(yīng)付宮中而特意做戲安排的相處，卻在宋知渺笑靨如花提及到下次時，叫他竟有一瞬心緒的恍惚，好似當(dāng)真有下一次他教她騎馬的畫面浮現(xiàn)眼前。

    江妄滾了滾喉結(jié)，抬眸移開視線，瞥見了不遠(yuǎn)處已逐漸顯露眼中的云瀾戲館，微動了唇角：“下次再說吧，快到了。”

    這模樣顯然是不愿多費心思又敷衍糊弄的模樣，宋知渺怔了一下，很快轉(zhuǎn)回頭去，順勢也瞧見了不遠(yuǎn)處的云瀾戲館。

    宋知渺也不知自己方才怎一時間就忘了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和江妄對她顯然無意的態(tài)度，方才騎馬帶起的興奮勁逐漸散了去，與江妄做戲的心緒重回胸腔，思緒又平緩了下來。

    她微微頷首，坐直了身子回應(yīng)著：“嗯，快過去吧，我還是頭一次到這地方?！?/br>
    江妄敏銳地聽出少女語氣中的一絲低落，雖是平常淡然的回應(yīng)話語，卻又好像是被觸及了某個痛點，令她高漲情緒不再，靈動生機也不再。

    但很快，宋知渺又像是自我調(diào)節(jié)好了情緒，探著頭好奇地朝越發(fā)靠近的云瀾戲館瞧去：“早便聽聞此處的云瀾戲館，倒是頭一回得機會來，你可有提前訂上雅間？”

    馬兒速度不快，但也已是抵達(dá)了戲館旁的馬廄，江妄臂膀拉起韁繩拉停了馬兒，撐著馬背一個利落的轉(zhuǎn)身翻身下了馬，朝宋知渺伸出手來，回道：“訂了，下來，我接著你?！?/br>
    宋知渺心里有些期待，但垂眸瞧見江妄伸來的手，又很快回過神來小聲提醒他：“你可別拽我，太高了?！?/br>
    若是以江妄之前那副架勢將她給拽下去，她高低得在此處被嚇得魂飛魄散。

    江妄無言地瞥了她一眼，手掌微動，像是就要收回的模樣，又霎時被宋知渺慌亂地一把抓住了。

    怕歸怕，可花凝不在，周圍只有江妄能扶她一把，靠她自個兒，自是不敢從高聳的馬背上翻下的。

    微涼的指尖緊攥著江妄的手指，于他而言幾乎是拽不動分毫的力道，卻叫他動作頓在了原地。

    “你慢點扶我，我有些害怕?！?/br>
    指骨彎曲收緊，江妄抓實了她的手，沉沉看著她，緩聲道：“我不拽你，你下來吧?！?/br>
    宋知渺試探著開始往下翻身。

    方才瞧江妄下馬一副順暢利落的樣子，好似腿一抬，人就順勢翻了下去，她便也學(xué)著江妄的動作，微微一抬腳。

    馬兒忽的一動，像是被馬背上的人整得不耐煩了，馬蹄踏動，鼻孔出氣，驚得宋知渺頓時又一屁股坐回馬鞍上：“?。∧銊e動！”

    “我沒動?！?/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