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邊的沈初寒也沒開口，只有落在林聽身上的熱度告訴林聽他一直在自己身邊，整個車內(nèi)寂靜無聲，只剩下林聽震耳欲聾的心跳。

    “為什么呢？”

    裴晏川的聲音打破了周圍的寧靜。

    “你就不怕治療失敗，徹底失明嗎？”

    男人的話里似乎帶著點茫然與不理解。

    林聽的眼睫扇動幾下。

    “我已經(jīng)失明十一年了，在這期間我無數(shù)次想過干脆一了百了算了，但又有人無數(shù)次將我從懸崖的邊緣拉回來。”

    “我的親人，我的朋友，我的愛人。”

    “有他們在我身后，其實我什么也不害怕?！?/br>
    林聽吸了口氣。

    “即使只有百分之零點一的幾率，我也會鼓起勇氣去嘗試?！?/br>
    “就算失敗了。”

    “就算我……再也看不見?！?/br>
    胸腔里的心臟跳動得格外沉重，林聽的呼吸都在顫抖，斷斷續(xù)續(xù)地訴說著他此刻慌亂的情緒。

    說不害怕是假的。

    可這一路上他都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哪怕最后失敗，僅存的一點光都堙滅于黑暗，讓自己與這個世界最后一絲連接都跟著消散。

    但是沒關(guān)系的。

    會一直有人在他身邊。

    裴晏川手中的筆落在手下的資料上，他緩慢地抬起眼睛，望向懸掛在墻面的一面面錦旗。

    半晌過后，他才啟唇，說出了一個地址。

    林聽愣了一下，一時之間沒反應(yīng)過來：“嗯？”

    裴晏川扔下一句：“后天下午來這個地方找我?！?/br>
    “我會在那里等你，和你見面?！?/br>
    話音一落，掛斷了電話。

    第36章

    轉(zhuǎn)眼就到了和裴晏川見面的時候。

    按照約定, 林聽和沈初寒去了裴晏川給的地址，目的地其實是一所大學(xué)，在x市的知名度還算前茅。

    沈初寒和門口的老師經(jīng)過交談, 等對方確定他們來的目的的確屬實后, 便往旁邊一退, 給林聽和沈初寒讓了路。

    裴晏川在這之前也跟斯奕一樣在國外任教，大概是斯奕他們研究課題的原因，也一同回了國，目前在這所大學(xué)里當(dāng)教授。

    “這所學(xué)校和我們學(xué)校還挺相似?！鄙虺鹾疇恐致牭氖?，微微側(cè)過腦袋注視著身旁的青年, “不知道林先生還記不記得，我們學(xué)校以前有一座音樂花壇, 平日里什么七夕節(jié)情人節(jié)的時候, 那個地方最熱鬧。”

    男人的聲音時不時被腳底碾碎枯葉的輕響掩蓋，林聽低垂著眼眸，聽沈初寒這么說, 抬起腦袋望過去：“記得。”

    “不過我沒去過，只聽同班同學(xué)說過這些, 有時候沒課他們就喜歡跑過去湊熱鬧, 然后揣著滿肚子八卦跑回班里，一傳十十傳百?！?/br>
    林聽說著說著, 便忍不住笑起來：“說起來，那時候還有個傳聞，說以前金融系有個學(xué)生表白, 結(jié)果失敗了喝醉想跑到天臺上自殺, 不過還沒上樓，就被路過的學(xué)長以夜不歸寢扣分的名義抓了回去。”

    青年大概是想到了什么, 嘴邊笑意愈發(fā)濃郁起來，他沒注意到身旁沈初寒突然沒了聲響，等回過神時，林聽抹抹眼角的淚花，疑惑地輕喚一聲：“沈先生？”

    沈初寒濃密的睫毛顫抖幾下，他握著林聽的手指捏了捏，突出的喉結(jié)一滾：“嗯?！?/br>
    “是——不好笑嗎？”林聽眨巴眨巴眼睛，有些小心翼翼的詢問道。

    沈初寒垂眸看向他，青年的眼角還殘留著沒擦干凈的淚痕，烏黑的眼睛望向自己，顯得格外無辜。

    他搖搖頭，無奈地嘆口氣，帶著薄繭的指腹撫上林聽的眼角：“不是?！?/br>
    “只是……”沈初寒猶豫了下來，“林先生說的，其實并不是傳聞?！?/br>
    “誒？”林聽詫異地睜大眼睛，“難道……難道……”

    沈初寒繼續(xù)道：“這件事正好就是我們那一屆發(fā)生的，傳聞中的主人公還是我的同學(xué)?！?/br>
    林聽微微張開嘴唇：“不會……還和沈先生有關(guān)系吧？”

    沈初寒“嗯”了一聲，算是默認了。

    林聽愣了愣。

    “沈先生是被表白的？”

    沈初寒掐掐他的臉頰：“不是。”

    “我是抓他回去的。”

    緊接著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過了好一會兒，林聽忽然猝不及防顫抖起來，他雙手捂著臉頰，肩膀聳動得格外厲害，沈初寒嚇得以為他怎么了，連忙握住他的手腕將他捂住臉的手移開，看見對方紅著一張臉，上齒緊緊咬著下唇，顯然是一副憋笑的模樣。

    沈初寒微微一怔，而后他嘆了口氣，抬起手揉揉林聽的腦袋，低聲開口：“林先生想笑就笑吧?！?/br>
    說完，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將目光移向別處：“只是沒想到這件事……居然傳了這么多年?！?/br>
    林聽撲進沈初寒懷里，腦袋埋進對方胸口，等笑夠了他才抬頭，眼睛里水汽氤氳的：“不……我不是嘲笑沈先生，而是覺得沈先生很可愛?！?/br>
    他的腦袋里浮現(xiàn)出沈初寒一本正經(jīng)把喝醉酒的同學(xué)拖回寢室，還一筆一劃給人家扣分的畫面。

    “有一種嚴肅認真的可愛?！绷致犝f，“不過想一想，的確是沈先生能做出來的事呢。”

    “如果我那個時候能和沈先生是同學(xué)就好了，就可以看看我從沒見過的你?！?/br>
    林聽親呢地環(huán)抱住沈初寒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