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樂衍覺得自己慫的像個懦夫。明明都回來了，明明都在宜市，明明就在大學(xué)城附近……

    現(xiàn)在，他恨不得不管不顧，跑過去，抱住這個從十八歲那年到現(xiàn)在，在他心里圈了所有地盤的男人。

    第二章 掙扎

    中場休息的時候，周樂衍抱著胳膊坐在位置上，渾身散發(fā)著冷氣，多靠近一步都會直打冷顫。

    泊禹坐在他對面不遠(yuǎn)的位置上，明明一抬頭就能看到，可周樂衍就是不敢。

    這種感覺糟糕透了。

    就好像曾經(jīng)那次，明明都已經(jīng)離得很近了，明明就差一點了，可他們還是沒有抓住彼此。

    “泊禹，宜大見！”

    明明當(dāng)初先開口承諾的是周樂衍，可最后失信的也是周樂衍。

    那年夏天，梧桐樹梢遮住了刺眼的陽光，在那一小片林蔭路上，兩個男孩子相約一起去宜大。

    宜大是鄰市的一流學(xué)府，是多數(shù)高三學(xué)子披荊斬棘的目標(biāo)。

    但對于泊禹和周樂衍來說，那更是一個機會，一個可以甩掉不愉快的過去，奔赴更好的將來的機會。

    高考后的假期格外輕松，每天能窩在被窩里睡到自然醒，能和三三兩兩的朋友聚會到天明。

    泊禹到現(xiàn)在都沒想明白，到底是那段時間的周樂衍偽裝的太好，還是自己不夠細(xì)心，他竟然從來沒有懷疑過周樂衍要走。

    出成績那天，泊禹先查了自己的成績，對比往年宜大的分?jǐn)?shù)線是穩(wěn)了的，又查了周樂衍的成績，也過了。

    他的志愿填報很簡單，堅定有力的字體，沒有猶猶豫豫，也沒有拖泥帶水：

    第一志愿：宜大。

    第二志愿：宜大。

    第三志愿：宜大。

    明明一切都在掌握之中，那些抓在手里的機會，就好像毛線一樣，脫了扣之后一發(fā)不可收拾。

    錄取通知下來的那天，泊禹拿著通知書找到周樂衍家。他什么都不想，只想抱住他，告訴他，“我們一起去宜大?！?/br>
    可是事情沒有如他所愿，他驚動了街坊四鄰，卻始終沒能敲開周樂衍家的門。

    坐在周樂衍家門口，泊禹突然感到一種沒由來的心慌，一種無力感蔓延至四肢百骸。

    他慌忙掏出手機，好在電話還是打的通的。

    “樂衍，通知書下來了?！?/br>
    對面的情緒似乎不高，泊禹都能聽見他深呼吸的聲音，“泊禹，我去不了宜大了……”

    泊禹慌了，他盡力往好處想，周少爺最喜歡開玩笑了，一定是在捉弄自己。他強撐著一個笑，問：“你是在跟我開玩笑是嗎？”

    周樂衍沒說話，泊禹一遍一遍地強調(diào)“樂衍，你一定是在跟我開玩笑，你的成績我看過，明明……”

    泊禹的話還沒說完，但是周樂衍已經(jīng)聽不下去了。

    “夠了?！?/br>
    “我沒報考?！?/br>
    “泊禹，我們到此為止?！?/br>
    “沒報考，到此為止……”泊禹自言自語重復(fù)著這兩句話，后面的話幾乎是吼出來的，“周樂衍，你耍我？你特么把我當(dāng)什么？！”

    一聲巨大的撞擊聲后，聽筒了徹底沒了聲音。

    周樂衍顫顫巍巍地看向手機，屏幕上顯示通話已結(jié)束。

    少年紅著眼眶，坐在機場的一個角落里，嘴里不停地呢喃著，“泊禹，對不起，我沒耍你，我真的沒耍你……”

    泊禹的身子貼著門板滑落在地上，腳邊是剛才被他摔過去的手機，屏幕四分五裂仍然亮著，顯示著五分二十一秒的通話時長。

    他動了動手指，把手機勾過來摁滅，這還是他第一次覺得521這個數(shù)字這么刺眼過。

    又急又重的喘息聲突然打破了整個后臺的安靜，泊禹和路程這兩個原本不敢靠近周樂衍的人，在發(fā)現(xiàn)不對勁后第一個沖過來。

    “樂衍，樂衍?！辈从頁?dān)心地叫了幾聲，都沒有得到回應(yīng)，九年前的那種無力感有一次涌上來。

    因為怕人突然聚上來導(dǎo)致空氣流通不暢，路程趕緊把人支走，急得手指在手機上亂摁，就是打不出去那個電話，“救護(hù)車是1幾0來著？”

    周樂衍靠在沙發(fā)上，強迫自己深呼吸緩和狀況，“用不著，死不了。”

    看著面前那張臉，周樂衍發(fā)現(xiàn)自己沒辦法平復(fù)下來，那些痛苦的糟糕的回憶在自己腦海里久居不散。

    他偏開臉，眉心擰在一起，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他在躲著泊禹。

    “你……你先離我遠(yuǎn)一點?！敝軜费芪嬷乜?，這種排斥，他好像控制不了。

    泊禹一愣，垂在身體兩側(cè)的拳頭攥緊又松開，最后沉默著退到了一邊。

    他被推開了，又一次被推開了。

    有人看到他拍了拍路程的肩膀，低聲囑咐了幾句，就主動退出了休息室。

    樓道里，男人倚著墻，低頭叼著煙，看不到神情，但可以感受到他的落寞。

    “禹哥。”

    路程小心地試探著，那人把煙夾在手上，輕吐了一口氣，“他怎么樣了？”

    “沒事了，坐在那看工作資料呢?！甭烦檀稹?/br>
    尼古丁的氣味在空氣里擴散，長長的一截?zé)熁衣湓诘厣?，四分五裂?/br>
    半晌，路程聽到泊禹嘆了口氣，“我覺得我錯了，或許沒有我他過的更好。”

    路程張了張嘴，想說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該說什么。

    泊禹又道：“也是，誰不想朝前走，誰愿意糾纏著過去那些破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