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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大佬的短命白月光[年代] 第142節(jié)

    當(dāng)然,這也得益于不管是沈青,馬婷婷,朱先開這些知青,還是廠子里的工人,他們都習(xí)慣了聽她和韓東塬的,哪怕她說的話他們不理解,仍然照著她的話去做。

    尤其是在他們曾經(jīng)覺得山洪是多么遙遠(yuǎn),而程檸跟韓東塬貼出的條條框框多么麻煩,結(jié)果山洪卻就在他們的眼前爆發(fā)之后。

    程檸把事情一件一件安排了下去,就撐著傘又回到了那個山坡上。

    很多人也都撐著傘,默默地跟著她一起上了山坡。

    彼時韓東塬徐建國大隊長大隊書記他們已經(jīng)在溪邊高處山石上忙碌著。

    洪水已經(jīng)淹過了層層的山石,幾乎已經(jīng)淹到水中緊啪巨石上那幾人的脖頸。

    暴風(fēng)雨中,程檸看著韓東塬帶著大家一起在那片高坡上打樁,看他們打了數(shù)根樁子之后,系上了套著輪胎的麻繩,看他們努力拋出繩索,可惜洪水太大,數(shù)次都是徒勞無功。

    這中間他們還看到有村民涌上前,跪在了韓東塬和大隊長他們面前吵嚷著什么,卻被人拉開。

    還有人跪在山石上大哭。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好在又一次徒勞無功之后,終于巨石末尾那人一下子抱上了輪胎,眾人都驚懼地屏住了呼吸,看到輪胎和那人一起瞬間就被洪水沖走,而岸上的人齊力拽著繩索,數(shù)秒之后,那人的身影終于又在洪水中浮現(xiàn),被眾人合力拉上了岸邊。

    接著再是第二輪。

    同樣是無數(shù)次的徒勞無功之后終于又救了第二個人上來。

    可是并不是每次都成功,他們也眼睜睜地看到第三個人試圖抓住輪胎,然后瞬間被洪水淹沒沖走,再沒有出現(xiàn)。

    天已經(jīng)漸黑。

    大家的心都提了上來,因為黑夜之后,不僅救人更難,就是留在高坡上的人也一樣危險。

    下面被淹,在黑夜中離開本就艱難,山石還隨時有可能有泥石流傾瀉,就算沒有,在暴雨之下,長期被困在那篇高坡上,就是鐵打的人,也受不了。

    好在第四個人也救了上來。

    但就在第四個人抱住輪胎的同時,留在巨石上的最后一個人卻終于沒能再堅持出后面的救援,被洪水卷走。

    時間已經(jīng)過去了兩個多小時。

    黑夜也終于來臨。

    不管程檸再怎么努力,也再看不見溪邊的人影,只看到漫天的洪水滾滾而下。

    “檸檸,我們回去吧,回去換件衣服,”

    沈青和馬婷婷拉著程檸,他們已經(jīng)就這么在暴風(fēng)雨中站了幾個小時,就算撐了傘,那也不過就是勉強遮了點不讓雨兜頭淋而已。

    沈青咬了咬牙,道,“檸檸,我們回去,你這樣,咱們都得病,你要是病了,一會兒廠長他們回來,他們肯定又是傷又是病的,咱們怎么照顧他們?好歹回去熬碗姜湯?!?/br>
    程檸這才回頭,道:“好?!?/br>
    馬婷婷陪著程檸回了房間,沈青從自己屋里拿了幾套衣服過來,幾人換了衣服就去了廚房煮姜湯。

    直接煮了幾大鍋。

    看著廚房整整齊齊的一大筐生姜,沈青差點又掉下眼淚來。

    等生了火,沈青和馬婷婷照看著灶間,程檸道:“我去外面看看。”

    馬婷婷伸手拉住她,然后嚇了一跳,驚道:“好燙,檸檸,你發(fā)燒了。”

    程檸搖頭,道:“我去外面看看?!?/br>
    外面凄風(fēng)惡雨,除了黑綽綽的院子和被風(fēng)吹得嘩嘩的大樹,什么也看不到。

    她扶著墻站立在走廊,已經(jīng)有些暈沉沉的,可是還是盯著院子的大門,直到那里終于出現(xiàn)了一個身影,她看到他,看到他全身滴著水,向自己大踏步走過來,她甚至不知道,那人到底是真實的,還是她的幻覺。

    直到那人沖到了自己面前,好像叫了她幾聲,可是她已經(jīng)什么都聽不見,伸手抓住了他,他的手冰涼粗糙,卻也那么有力真實,她才想,是真的,應(yīng)該是真的,他回來了,然后終于暈倒在了他的懷里。

    程檸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感覺像是隔了一輩子那么長,長到她醒過來的時候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也不記得這是什么時候,她為什么會在這里。

    她睜開眼后盯著白色的天花盯了很久,才慢慢轉(zhuǎn)頭看自己身處的地方。

    這是一個陌生的房間。

    白色的墻壁,白色的屋頂,白色的床單被子,轉(zhuǎn)頭,一個奇怪的推車上有一些瓶瓶罐罐和儀器,還有,一個高高吊起的鹽水吊瓶,就在她的床前,然后是一道長長的白色布簾,遮住了里面和外面。

    這是,醫(yī)院病房?

    程檸呆呆地環(huán)視房間,下意識手撐著床鋪就想坐起身,然后手上就傳來了一陣劇痛,頭也一陣暈眩,一下子又摔回了床上,歇息了好半天,她低頭往自己的左右手看,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一只手纏著厚厚的繃帶,另外一只手背上則插著吊針。

    她在醫(yī)院里。

    她怎么了?

    她覺得自己好像忘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但又不知道是什么。

    “薛醫(yī)生,她到底怎么樣,她一直這樣一睡好幾天,就算醒過來也什么人都不認(rèn)識,什么都不記得……”

    布簾后傳來了一道壓抑的聲音。

    是姑姑。

    然后她聽到一個男聲道:“她腦部受到撞擊,短暫失去記憶或者因為受到過重刺激逃避性失去記憶也是正常的,現(xiàn)在階段主要讓她身體先恢復(fù),等身體恢復(fù)了腦部情況再慢慢觀察?!?/br>
    隨著說話聲,布簾被掀開。

    程檸的目光就跟一個須發(fā)花白的老醫(yī)生對上。

    “檸檸?!?/br>
    程檸聽到喚聲,看向出聲的人。

    “姑姑?!?/br>
    她喚道。

    一出聲,才發(fā)現(xiàn)自己聲音嘶啞虛弱,像是已經(jīng)不知道多久沒有說過話一般。

    “檸檸,”

    程素雅看到程檸叫她,原先黯淡悲傷的眸子卻是一下子亮了起來,她坐到床前,伸手撫過程檸的頭發(fā),眼中甚至浮起了淚光,道,“檸檸你醒過來了?你記得姑姑了?”

    程檸當(dāng)然記得自己姑姑。

    她為什么會不記得自己姑姑?

    她皺了皺眉,想了一會兒,然后腦中就閃過很多片段。

    韓東塬替她下鄉(xiāng),山洪,對山洪,公社的人打電話來說韓東塬他受了重傷,姑父和大哥去接了他回來,醫(yī)院,她去醫(yī)院……想到這里她腦袋突然一陣一陣的生疼。

    她覺得她好像忘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但是去想,卻完全記不起來了。

    程檸伸手按住自己的腦袋,臉上浮出痛苦的神色。

    “檸檸,檸檸……”

    耳邊傳來姑姑的聲音,程檸緩過神來,就看見自己姑姑一臉正一臉擔(dān)心焦急地看著自己,跟她道,“不要想了,不記得就不要想了。”

    記憶中的姑姑一向是優(yōu)雅淡定的。

    而眼前的姑姑神色憔悴,眼下陰影濃重,看著自己眼里是無盡的傷心和焦急。

    程檸心里一痛,伸手拉住程素雅的手,柔聲道:“姑姑,我沒事……不過我這是怎么了?三哥,對了,三哥現(xiàn)在怎么樣了?”

    她最后的記憶就是她去了醫(yī)院看韓東塬。

    她記得后面應(yīng)該還發(fā)生了很多事,但她全部都不記得了。

    程素雅聽到程檸問起韓東塬,一陣沉默。

    “姑姑?!?/br>
    程檸喚她,雖然著急擔(dān)心,但還是竭力穩(wěn)著情緒道,“姑姑,我真的沒事,我只是想知道,你不用瞞我,這些我總要知道的,你瞞我不僅沒用,還讓我擔(dān)驚受怕胡思亂想?!?/br>
    “他已經(jīng)沒事了,”

    可那又算是怎么樣的沒事?

    程素雅心頭一哽,但穩(wěn)了穩(wěn)心緒,還是摸了摸程檸的腦袋,繼續(xù)道,“他的手術(shù)很成功,檸檸,我知道你對他的事很內(nèi)疚,但這不是你的錯。他替你下鄉(xiāng)是一回事,但后面的事并不是你的錯……”

    程檸在醫(yī)院住了兩天。

    這幾天程奶奶韓祁山韓一梅他們都來看過她,甚至梁恒洲都過來看了她好幾次。

    她也終于把現(xiàn)在的情況都弄清楚了。

    韓東塬替她下鄉(xiāng),發(fā)生了山洪,現(xiàn)在距離山洪已經(jīng)有兩個多月。

    韓東塬的胳膊受傷,在山上延誤了治療時機,被迫只能截肢。

    她自己則是在半個月前去了韓東塬病房探望韓東塬,看過他之后大受刺激,回來時大概是因為精神恍惚出了車禍,本來也撞得不嚴(yán)重,但撞了腦子,一直昏迷了一個多星期,后來斷斷續(xù)續(xù)醒來過幾次,但每次醒過來都渾渾噩噩,別說記事,連人都認(rèn)不清。

    據(jù)說她生母那邊有神經(jīng)脆弱,受不得刺激的遺產(chǎn)基因。

    當(dāng)年她父親戰(zhàn)死邊疆,她生母就差點崩潰,然后就被她娘家接去了南方,十幾年她都沒再見過。

    所以也不知道是受了刺激遺傳基因被激發(fā),還是車禍腦子給撞壞了。

    程檸呆呆的。

    她總覺得事情不是這樣,但她記憶里又好像的的確確是這樣。

    她再想要想多一點,就會頭痛欲裂,什么也想不起來了。

    ……但她不是脆弱,她真的就是想不起來。

    五樓。

    程檸后來才知道她跟韓東塬其實就在一家醫(yī)院。

    她在二樓,他在五樓。

    可是她在第三天才能起身走路,慢慢一步一步走到韓東塬的病房的。

    她推開病房門,里面靜悄悄的。

    她看向病床,就看到躺在病床上的他,約莫是聽到了她推門的動靜,他已經(jīng)抬頭看向了她。

    程檸對上他的目光,整個人都像是被什么狠狠地割了一下,心痛地幾乎站立不住。

    此時的他形容憔悴,輪廓本就堅硬凌厲,此刻更像粗糙的石頭刀片一樣,眼神又深又狠,冷漠又疏離,像裹著堅硬的刺,隔著遠(yuǎn)遠(yuǎn)的距離,不容任何人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