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兩道題她本來就擅長，后面一道題是顧競文給她做的。

    她們一開始也以為趙枝考上的可能性很大。

    卻沒想到最后錄取了兩，卻都沒有趙枝。

    這對她的打擊肯定很大。

    顧競文應(yīng)該是過去安慰她的。

    她們收了笑容，沖顧競文打了個招呼。

    顧競文頓住了步子，在劉麗娜和沈青快要越過他的時候，他突然道：“枝枝不是小氣的人，她很難過，主要不是因為沒錄取成這個助理，而是因為，她不知道為什么，程知青一直針對她，從當(dāng)初下鄉(xiāng)的路上，程知青就對她充滿敵意，所以她現(xiàn)在又難過又惶恐，還請你們不要介意?！?/br>
    他是個有謀慮的人。

    說這番話當(dāng)然是在對劉麗娜和沈青的性格有一定了解的前提下。

    沈青皺了皺眉。

    果然劉麗娜遲疑問她：“這，你說的是真的？”

    “是，”

    顧競文道，“我們不知道為什么。你們應(yīng)該知道，枝枝是她在報社的mama從小培養(yǎng)出來的，能寫會畫，十分擅長文字工作，沈知青你也就算了，我聽說許冬梅可是連畫都不會畫，她才初中畢業(yè)，那三道題怎么可能勝過枝枝？”

    “我聽說她也針對蔣知青，”

    他說著掃了一眼沈青，道，“有一句話可能會冒犯沈知青，我懷疑程知青她對所有容貌不錯的女同志都有敵意，不過沈知青有對象，性格又清冷，不在她敵意的范圍?！?/br>
    “我說這些不是為了別的，只希望你們能夠諒解一下枝枝的情緒波動，不要誤會了她?！?/br>
    他說完就離開了。

    沈青還冷著臉皺著眉。

    劉麗娜張著嘴好一會兒才伸手扯了一下沈青，道：“咱們回宿舍吧，這事的確有些蹊蹺，照理說枝枝是不可能考不過許冬梅的?！?/br>
    兩人回了宿舍趙枝已經(jīng)躺下。

    聽到她們回來就從炕上坐了起來，眼睛有些紅腫，但還是沖著沈青勉強笑了一下，道：“恭喜你沈青姐?！?/br>
    沈青不舒服。

    心里頭原先的高興勁也因為顧競文的那番話被沖走了不少。

    她并不完全相信顧競文，尤其在還不了解程檸的前提下。

    但她直覺覺得程檸不是那種人。

    相比較顧競文趙枝，哪怕趙枝是她舍友，她也覺得他們更像是陰暗處鬼鬼祟祟的人，而程檸，卻是那樣熱烈陽光有感染力的一個人。

    顧競文提到蔣姍姍。

    沈青記得蔣姍姍以前脾氣是不那么好，但卻也沒現(xiàn)在這么偏激。

    她之前只以為她是因為家庭的原因，再加上跟李勝的婚事，才有些失常，現(xiàn)在瞅著趙枝，那股不得勁更加強烈了。

    ……蔣姍姍對程檸的敵意怕不是在趙枝無數(shù)細小撥動中慢慢疊加的。

    沈青為人純粹。

    她平日里不理會這事就罷了，但如果較了真，就會立即把所有的事都翻出來，抽絲剝繭，抓住重點。

    她想說“能把你的答卷給我看看嗎”，可她們的答卷都交了上去，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

    劉麗娜看著趙枝的樣子想到顧競文的話，腦子里也閃過蔣姍姍最近的模樣，但跟沈青不一樣，她對趙枝起了不少的同情，道：“枝枝，你餓不？要不要我給你做點東西吃？”

    趙枝聽她這么說心里感激，道：“不餓，謝謝你麗娜姐。”

    又轉(zhuǎn)頭跟沈青道，“沈青姐，你別介意，我就是有些難過。后面如果你有什么我能幫到手的，跟我說，我一定幫你?！?/br>
    沈青點了點頭，道：“好。你好好休息?！?/br>
    心里卻是打算查查這件事。

    顧競文離開了趙枝的宿舍。

    心里郁悶，實在不想回去宿舍面對徐建國等人。

    索性出了院子去外面走走。

    “顧知青?！?/br>
    顧競文走到溪水邊一個避風(fēng)處剛坐下，不想被人叫了一聲。

    他回頭，看到周熊，皺了皺眉。

    他想靜一靜，卻沒想到遇到周熊。

    兩人當(dāng)然不是偶遇。

    事實上，是周熊聽說今天知青院開會，就往這邊探頭探腦，沒想到竟然看到顧競文一臉陰沉地獨自出來，就跟了上來。

    “顧知青，”

    周熊只當(dāng)看不見顧競文的臉色，手里拿著個大煙斗走了過去，就在顧競文旁邊坐下，道，“你上次不是找我打聽韓知青嗎？我這幾天又找了幾個老人仔細打聽了下，知道了更多的事，你要不要聽？”

    顧競文打量他，神色慢慢放松下來，道：“你說。”

    周熊就笑著緊了緊棉襖，拿著大煙斗來了一口，又遞給顧競文，問他：“要來一口不？熱身子提神，特管用。”

    顧競文嫌棄的皺了皺眉。

    周熊只當(dāng)看不見，“呵呵”一聲，就道：“韓知青他爸叫韓祁山，他家祖祖輩輩原先也是咱們上韓村的人，不過他奶奶是以前為了避戰(zhàn)亂跟著家里人逃到咱們村里來的，后來就嫁給了他爺爺?！?/br>
    “韓祁山也是咱們上韓村出生的，不過年輕的時候就當(dāng)兵去了，后來建國后在城里當(dāng)了廠長，就把他爸媽媳婦孩子也都接了出去，不過那都是我出世之前的事了，韓東塬他哥姐都是咱們村子里出生的，好幾歲才被接走，韓東塬不是，他是他媽后來去城里生的。”

    “對了，咱們大隊長你知道吧，他還是韓祁山的遠房堂哥，也算是韓東塬的堂伯，所以有啥事都幫著他?！?/br>
    “咱們書記一開始可不咋喜歡他，他那鬼脾氣誰受得了啊？可沒辦法，他能折騰啊，城里又有渠道，你再不喜歡他，他能帶大家伙賺錢，幫大家伙吃飽，那你不喜歡他也得受著他了不是？”

    顧競文默默聽著。

    當(dāng)初他選擇離開農(nóng)場陪趙枝到這一片下鄉(xiāng)，固然是有趙枝的成分，其實還有一個很大的原因是，這個公社地處偏僻，物產(chǎn)卻不算貧瘠，很多地方管得不像農(nóng)場那邊嚴(yán)格。

    像這個周熊的存在，其實他就是搞倒賣的。

    但大隊里就對他睜只眼閉只眼。

    山上的人互相以物易物，是很正常的事。

    那他到這里，就有很多可作為的地方。

    可他萬萬沒想到，這里會先有了一個韓東塬。

    父輩還是上韓村出去的。

    大隊長是他遠親。

    處處讓他站了先機。

    周熊看顧競文下頜緊繃。

    跟顧競文相處過幾次他就看出來，這人好強不甘于人下。

    而韓東塬是個出頭的椽子，招了這人眼是很正常的事。

    他又想到前兩日在知青院門口看到的那一幕。

    他看到趙枝去了韓東塬宿舍。

    趙枝是誰？

    是眼前這男人的心肝寶貝。

    也不知道這人知不知道這事。

    他也有些同情他了。

    他道：“韓東塬這人吧，有本事，可是其實咱們山這么大，賺錢的事他又不可能獨占，就算獨占咱們大隊吧，這還有別的大隊呢，他愛開廠子那就紅紅火火開廠子去，咱們可以干干別的?！?/br>
    顧競文冷著臉看著他。

    周熊也不介意，自顧道，“我聽說咱們山上的這些物件，隨便菌菇藥材果子什么的，在咱們這里不值錢，拿去鎮(zhèn)上賣都沒人要，但運去大城市，卻是人人稀罕的東西，不瞞你說，這些年，我都是靠這過著日子。”

    所以他喜歡知青啊。

    他都是靠跟知青換東西過日子。

    拿山貨糧食雞蛋換知青的糧票布票鞋票各種票，好東西也換，再拿知青的各種票和東西找村民換山貨糧食雞蛋，有的東西村民這里出不去，就拿去公社甚至縣城那邊的黑市。

    當(dāng)然干這個干久了，公社和縣城都認識一些人，互相合作。

    不過這些都是零散賺些。

    還招人眼。

    也是他們這里偏，深山老林的，大隊長大隊書記又厚道，才對他睜只眼閉只眼。

    本來他對這個也挺滿足的。

    可是等他看到韓東塬滿牛車的東西運出去，他的心思就又活了。

    不過這事也不著急。

    太上趕著了自己就不值錢了。

    所以說到這里他就頓住，不說了，又拿起煙袋抽了兩口。

    顧競文原本等著他繼續(xù)說，見他這樣又忍不住皺了皺眉。

    周熊又“呵呵”笑了一下，笑道：“我知道，我在你們知青那里名聲不太好，在村里的名聲也不大好，不過為啥呢，明明都是你情我愿的交易。哦，對了，你聽說過李知青的事不？就是說因為我，搞得她上吊精神出問題，后來回了城的那個，其實外面?zhèn)鞯亩疾粚?，是她太想回城了，我?guī)退氲姆ㄗ??！?/br>
    顧競文狐疑地看他。

    他不信。

    “我知道你不信，嗐，”

    周熊笑道，“我這有什么好說瞎話的？你要問我為啥子那么做，傻子嗎？可并不是，你想啊，那女人心里頭一心都只想回城，哪里會真想嫁我，我娶個不想跟我過日子的女人做什么？還不如成全了她，還得了不少的好處。至于外面?zhèn)鞯哪切?，我本來就不是啥好人，虱子多了不癢，傳就傳唄?！?/br>
    顧競文：……

    他覺著這人的腦子不是常人能理解。

    可能是臉皮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