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比那日還要讓他震撼。

    好半天，秦躍才從震驚回神，他看了卡一臉淡然自若，絲毫沒覺得自己做了什么的穆昭朝，由衷地覺得——有家山莊果然是福地洞天，莊子面簡直就是臥虎藏龍，不得了，不得了……

    同時暗暗在心里嘀咕，他去有家山莊要更勤快一些才是。

    陳國公夫人大喜，賞了小外孫女許多好東西不說，還另外也給穆昭朝也封了一份厚禮。

    有感謝她對小外孫女的疼惜，也有對她的看重，反正就是很滿意，很開心。

    穆昭朝哪里好收這么貴重的東西，忙解釋道：“曲子是我聽一位大師彈過記下來的，并非我自己所譜，這般厚禮，我實在受之有愧，國公夫人還是收回罷……”

    陳國公夫人壓根不在意，是不是穆昭朝譜的根本不重要，她也不在意這個。

    “那你對念兒的心意也不是假的呀，”陳國公夫人慈愛地看著她，笑吟吟道：“更別說遠兒還常常黏著你呢，是你該得的，快收著罷?！?/br>
    穆昭朝推辭不過，只得求助于外祖母——再收人家這么貴重的東西，到時可怎么說跟陳裴昂說清楚?。?/br>
    林老夫人則是給了她無妨收著就是的眼神：“既然是國公夫人給你的，就收著罷，長輩愛護小輩，本就是應(yīng)當(dāng)?shù)??！?/br>
    畢竟是陳國公夫人的生辰，再加上她又是搬出的念兒和遠兒，這倒也算名正言順，穆昭朝倒也不好太駁她的面子，便只得收下了。

    在座的眾人雖然清楚剛剛那一曲確實艷驚四座，也合該被如此看重禮遇，但因著剛剛倆家有意結(jié)親的事，再加上陳小公子和穆大小姐一同出現(xiàn)……這份厚禮，怎么瞧著都摻雜了別的意味。

    當(dāng)然了，大部分貴女們心里就只剩羨慕。

    就連一開始覺得穆昭朝不如自己的楊六小姐和衛(wèi)平侯府的表小姐，在聽完小縣主的那一曲后，都不得不在心里承認，這樣的曲子她們寫不出來。

    但棋琴書畫，她們總也有拿得出手的，穆昭朝又不是什么都會。

    只是一頭勢弱，便不能再像之前那樣趾高氣昂，信誓旦旦，多多少少有些虛了。

    當(dāng)然了，除了羨慕，也有很多人是欽佩服氣的。

    更別說，有家山莊如今的名頭，單單那座莊子能經(jīng)營成這般，就已經(jīng)足夠讓人欽佩了，現(xiàn)在的譜曲，于穆大小姐而言不過是錦上添花。

    一些原本就欽佩喜歡穆昭朝的，這下可就更加心服口服地佩服了。

    說人家不學(xué)無術(shù)粗鄙不堪，這叫不學(xué)無術(shù)？這叫粗鄙不堪？

    有本事，你先寫出來一曲?。?/br>
    不少人心里都在揣測，當(dāng)初穆大小姐那些在京城流傳的壞名聲，是不是都是穆二小姐為了打壓穆大小姐，故意找人散播的，畢竟當(dāng)時穆大小姐跟京城中其他人并沒有什么沖突，言行無沖突，利益上更是不相干，唯一有沖突的就是穆朝陽。

    結(jié)果呢，不僅謠言現(xiàn)在都一一破了，人陳國公府還看中了穆大小姐，穆大小姐擇的婚事那可比二小姐穆朝陽優(yōu)秀多了。

    試問若換成才華斐然容貌清雅的穆朝陽，陳國公府會同意么？陳小公子會點頭么？

    當(dāng)然不會！

    怎么看都是穆朝陽搞鬼的可能性更大。

    于是自此之后，京城中開始流傳當(dāng)初是穆二小姐穆朝陽怕平昌伯府的親生女兒搶走她的風(fēng)頭和寵愛，故意對外散播謠言故意毀人名聲。

    流言向來如此，三人成虎，越傳越荒謬。

    穆昭朝早就不把穆朝陽放在眼里，更不可能再去關(guān)心她跟林正清如何，自然對這樣的流言不屑一顧。

    但有人懷疑了。

    譬如，林月嬋。

    譬如穆初元。

    穆初元一直就很奇怪，他的meimei明明那么通透又明事理，怎么會在京城聲名狼藉，成了茶余飯后的笑柄。

    若無人針對，滿京城怎么會對一個經(jīng)歷坎坷的女孩子那么大惡意。

    林月嬋只是懷疑，但到底她還是覺得自己是了解朝陽的，覺得她就算是深愛著正清侄兒，到底也不會這般黑心腸，對外散播流言故意去詆毀昭朝。

    但可能會有一些比較，無意中造成了這樣的局面。

    當(dāng)然了不管是有心還是無意，總之當(dāng)初她和存山，還有朝陽都有做錯的地方。

    再加上，她多多少少也能理解朝陽的心情，怕心愛的人被搶走，怕失去正清……若是換了她在朝陽的年紀，正和存在情深義重之時，突然冒出來一個人，說自己才是存山的未婚妻，她可能……也不甘心相讓。

    但，婚約本來就是昭朝的，朝陽就算有這樣的想法，也不該表現(xiàn)出來，更不該跟昭朝爭。

    說到底，還是她錯了。

    她當(dāng)時想得太簡單，只當(dāng)昭朝和正清并無情意，朝陽和正清青梅竹馬，拆散了他們，朝陽和正清傷心不說，也會讓兩人對昭朝生出恨意，覺得這婚事就成全朝陽也不算什么，總歸他們會給昭朝再尋好的，真心相愛的。

    卻沒想到，這么做對昭朝的傷害有多大。

    林月嬋后悔不已。

    現(xiàn)在兩個女兒都不在自己身邊，還都跟自己離了心，林月嬋覺得這都是老天爺給她的報應(yīng)，可她也實在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朝陽她已經(jīng)送出去了，昭朝也不愿意回來，更不愿意認她，就連兒子都不回家了，林月嬋每天都要靠湯藥才能入睡。

    也許是她自欺欺人，不愿意相信自己養(yǎng)出的孩子心腸那么壞，會散播詆毀昭朝的言論。

    但穆初元可就不這么想了，穆初元在meimei面前沒有表現(xiàn)出什么，也沒詢問，而是尋了個機會，直接去了莊子上質(zhì)問穆朝陽。

    在穆初元看來，打從朝陽還貪圖父親母親的寵愛和同自己的兄妹之情，不肯放手正清表弟，他就已經(jīng)看清了她的真面目。

    以柔弱無辜之態(tài)，博取同情，達到自己的目的。

    她若真的不在乎，什么都肯還給meimei，meimei又何至于被逼到搬出伯爵府，又何至于聲名狼藉，成了滿京城的笑柄。

    彼時，穆朝陽還在幻想著正清哥哥金秋高中，明年春闈連中，風(fēng)風(fēng)光光娶她進府，屆時，再無人能夠阻攔她和正清哥哥，一聽到丫鬟來報，說是大少爺來了。

    她還以為哥哥是想她了特意來看她的，她大喜過望。

    卻沒料到，剛跑出去，一聲‘哥哥’還沒出口，就遭到哥哥劈頭一頓質(zhì)問。

    穆朝陽當(dāng)場就被質(zhì)問懵了。

    她悲痛不已。

    如今她都從伯爵府搬了出來，還不夠么？

    哥哥竟然還懷疑，是她詆毀穆昭朝，散播的流言污蔑穆昭朝。

    但無論她是解釋還是辯白，還是最后無力地發(fā)毒誓，哥哥都不信她。

    臨走還丟給她一句：人總要為自己做的事付出代價。

    穆朝陽百口莫辯，怒急攻心吐血不說，穆初元走后，她還大病一場。

    病到下不來床，父親母親都沒有來看她，只是請了大夫日日給她看診，各種藥和補品都未曾少她分毫。

    這種種打擊下，穆朝陽的病就更難好了。

    當(dāng)然這都是后話。

    這日穆昭朝憑借著念兒彈她送的一曲琴曲，在京城聲名大噪。

    《戰(zhàn)臺風(fēng)》的曲譜也被當(dāng)日參加壽宴在場的聽過的人給扒了下來，一時間在京城甚為流傳。

    甚至是當(dāng)場就有人把曲譜給背了下來。

    比如音癡秦躍。

    秦躍可比旁人天才多了，聽一遍立馬就記在了心里。

    他甚至都沒等到生辰宴散宴，尋到機會，就興沖沖跑到穆昭朝跟前，堆砌著各種華麗的辭藻來表達他對穆昭朝的崇拜。

    表達完崇拜后，扭扭捏捏表示，穆大小姐可不可看在他干活那么勤快那么用心的份上，也給他譜一曲。

    他是真的有些羨慕小縣主，能得這樣的曲子，他也想要。

    穆昭朝

    平日里就是個音律小白，這一首都是因為曲風(fēng)適合她做事的時候放，聽多了才記下來的。

    而這首又剛好適合念兒的家世——驍勇世家，金戈鐵馬蕩氣回腸，很合適，再加上念兒自己的性子也適合這首曲子。

    誠然適合秦躍的曲子肯定也有，但很遺憾，她聽得少，不知道是哪首，也沒記下來。

    “曲子不是我譜的，”穆昭朝只得跟秦躍解釋：“剛剛我也說了，是偶然聽一位大師彈過，記下來的，我也是真的不會寫，秦四公子素愛音律我知曉，但我真不會，愛莫能助?！?/br>
    秦躍不信。

    他覺得穆昭朝是不愿意給他寫，才故意用這種‘大師’來婉拒他。

    什么大師？

    他走南闖北，可從未聽從旁人那里再聽過這曲子。

    這樣的大師，他更是聞所未聞，在他看來，這曲子就是穆昭朝寫的！她就是謙虛，要么就是覺得他不夠格，怕被人找上門，才故意說是什么‘大師’。

    既然穆大小姐都表達了不愿意，秦躍倒也識趣，沒有再過多糾纏——畢竟大師都是很有脾氣的，萬一把人糾纏煩了，那以后就更沒機會了。

    為了以后考慮，秦躍暫時把請求收了回來，并默默在心里發(fā)誓，他一定要更勤快些，爭取也讓穆大小姐把他看入眼了，到時候愿意給他譜曲子。

    穆昭朝哪里知道秦躍自己在心里發(fā)散了這么多，見他沒再糾纏，還很是松了一口氣。

    但很明顯，穆昭朝在眾人面前的形象又一次被顛覆。

    就連穆昭朝都清楚地感受到，投到她身上的目光更多了些，不過目光里的情緒明顯比上午積極許多。

    別說旁人。

    就是林側(cè)妃和聶峘看穆昭朝的眼神都變了。

    林側(cè)妃是沒想到穆昭朝居然還在音律上有如此造詣。

    她也有幾分信穆昭朝是從什么大師那里聽來的，但獨獨她聽來，旁人都一無所知，明顯就是大師的弟子，要不然怎么解釋旁人都不知曉？

    能被這樣的大師收為徒，應(yīng)該也是有幾分本事的。

    不過也僅此而已，林側(cè)妃對穆昭朝的印象并沒有特別大的改變，更別說，她一看到穆昭朝就想到那個親兵那張讓她無比生厭的臉。

    她對穆昭朝更不可能有什么好臉色了。

    聶峘則是從這件事中，確定了一件事：他得到的那些與穆昭朝有關(guān)的訊息，和事實有一部分出入。

    說是出入，倒不如說是遺漏。

    穆昭朝身上有秘密。

    這是他第一時間得出的結(jié)論。

    若非親眼所見，他壓根就不敢相信，眼前的穆昭朝會跟他那份調(diào)查結(jié)果上是同一個人。

    差別也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