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盧舟答應(yīng)，用蠻族語告訴朋友們他去取弓，說罷，便腳步輕快地往房中跑。

    范孝送他的弓，終于派上用場。

    幾人簇?fù)碇R舟，腳步生風(fēng)去牽馬，一邊相互借閱盧舟的弓，一邊語速飛快地夸獎盧舟的弓，還紛紛借箭給他，邊牽馬往外走，邊比劃蠻族和大岐使用弓箭的不同。

    顏君齊送他們出城，目送他們跨馬順利出發(fā)。

    總是文文靜靜的盧舟，輕巧翻身上馬，動作干凈漂亮，比他哥哥還飄逸幾分。

    不放心他和幾個蠻人野小子出去瘋跑的城衛(wèi)們瞬間閉嘴。

    盧舟這上馬功夫，一看就是有人專門細(xì)心教過的。

    一坐上馬背，盧舟忍不住露出幾分孩子氣，他輕輕拍拍尖峰，安撫好它，靦腆地和顏君齊、城衛(wèi)們道別，保證下午會按時回來。

    隨即，他挎上弓，背好箭袋，握韁繩飛馳而出。

    尖峰一馬當(dāng)先跑出去，帶起的勁風(fēng)將他衣擺吹得獵獵作響，盧舟整齊的頭發(fā)從帽子下隨風(fēng)張揚(yáng)亂飛，盧舟絲毫不驚慌，一手握著韁繩，一手朝顏君齊他們招招手，再轉(zhuǎn)頭朝前，拍馬飛馳，哪兒還有一點兒書生的文氣，活脫脫一個恣意如風(fēng)的少年小將軍。

    蠻族少年們誰也沒想到他騎術(shù)這么好，紛紛吹著口哨拍馬直追，發(fā)出他們特有的歡呼聲，追著盧舟向北飛奔。

    城衛(wèi)嘆為觀止：“這是……小盧大人？”“我們小盧大人……騎術(shù)這么好呢！”

    顏君齊失笑，“小盧大人的騎術(shù)可是御林軍校尉親自教的?！?/br>
    唯一遺憾的，就是盧栩這哥哥不在，沒能親眼看見弟弟的英姿。

    若是盧栩知道今天盧舟去打獵，說不好會把他那匹千里良駒留下。

    上次他是留了的，以防他不在縣城有什么緊急情況，好叫他們快馬去軍馬營報信搬救兵。

    不過這次集市各部的反應(yīng)良好，沒一個像要想不開的模樣，阿維的尖峰跑起來也飛快，他就把馬騎走了。

    盧舟坐著的是阿維的寶貝尖峰，阿維還破例給他放上了馬鞍，他自己則和別人擠在一匹馬上。

    尖峰許久沒出來放風(fēng)，昨日出門也一直壓著速度，今天好容易出來，跑得飛快。

    阿維怕盧舟摔了，一直在朝尖峰喊，但見盧舟適應(yīng)良好，便不再喊了。

    他們?nèi)亠w馳，一口氣跑到林子邊，阿維率先跳下馬，去雪地上尋找兔子的痕跡。

    一日過去，昨日的痕跡已經(jīng)不見，他們得重新找新的。

    這片林子不大，樹木也不太稠密，除了阿維，又兩人下馬尋找兔子的腳印和雪地的痕跡，其他人依舊騎馬慢慢進(jìn)入林中，從馬上尋找兔子的痕跡。

    不過，這次他們沒找到兔子，而是發(fā)現(xiàn)了雉雞。

    可惜蠻族人不傷禽鳥，他們的文化中，鳥是能將亡者靈魂帶上天空的精靈，禁止獵殺鳥類。

    阿維有些不甘心就這樣無功而返，提議要不要往更遠(yuǎn)的林子里去。

    盧舟本想拒絕，可另外幾人全都同意，天色還早，他們想了想，由阿維帶路，他們繼續(xù)向西邊出發(fā)。

    中午左右，他們到了另一處更大的林地，才進(jìn)去不久，就發(fā)現(xiàn)了鹿的痕跡。

    阿維看著地上不甚清晰的蹄印，無比肯定道：“絕對是鹿，而且是一只成年的雄鹿！盧舟你的運(yùn)氣真好！”

    其他人也喜氣洋洋，“我就知道會這樣，狩獵之神，會照顧每一個新手?！?/br>
    還在好奇看鹿腳印的盧舟：？？？

    還有這說法？

    阿維：“腳印很新，追著腳印走就能找到它?！?/br>
    他帶路，領(lǐng)著他們漸漸進(jìn)入林子，耐心的尋找約有兩刻，他們在一片次生林木和灌木叢后瞧見踢開雪，正在吃雪下草根的鹿群。

    這是一個小鹿群，他們視線里，只有五只。

    距離最近的，是一只漂亮的雄鹿。

    盧舟看著那近似小馬駒一般大的雄鹿，還有它那漂亮的角，忍不住默默吞了吞口水。

    這么大一只，他們能獵到嗎？

    阿維他們卻興致高漲，壓低了聲音夸贊、羨慕盧舟的好運(yùn)。

    第一次出來狩獵竟然能遇到這么大的雄鹿，相當(dāng)令人羨慕。

    “我們幫你包圍它，阻斷它逃走的路，你等阿維信號，按照路上說的那樣，瞄準(zhǔn)不要猶豫，狩獵女神會庇佑你的?！弊钅觊L的蠻人少年怕盧舟緊張，低聲安撫。

    隨即，他們悄悄散開，慢慢接近，接近，漸漸形成一個包圍圈。

    到位的向盧舟打手勢，距離盧舟最近，幫他策應(yīng)的是阿維，阿維和盧舟一個個確認(rèn)同伴們的位置。

    兩人齊齊搭箭，緩緩拉弓，盧舟感受著林中空氣和風(fēng)，回憶著孫校尉和范孝教他的技巧，阿維他們路上教他的心得，他沒急著射箭，而是在靜靜的等待時機(jī)。

    那只鹿一邊咀嚼，一邊警惕地觀察四周。

    它似乎注意到了危險，耳朵抖了抖。

    盧舟感到自己無比的專注，他能看清那只鹿漂亮的眼睛和小扇子似的睫毛，甚至能聽見它咀嚼的聲音。

    呼——吸——

    鹿低頭了，盧舟的弓拉滿。

    鼻尖即將碰到草尖的鹿突然轉(zhuǎn)頭望向一處，甩開蹄子奔逃。

    盧舟聽見同伴驚呼另一人名字。

    他視線的余角，看到與鹿逃跑相反的方向，躥起一只毛色灰雜的狼。

    盧舟弓箭急轉(zhuǎn)。

    瞬間瞄準(zhǔn)，沒有猶豫，箭矢從拉滿的弓上脫弦而出，幾乎與他同時，比他更快的是阿維。

    兩只箭先后呼嘯而去，盧舟耳中，只剩下羽箭破風(fēng)的聲音。

    兩支箭幾乎同時抵達(dá)，一只射中狼的眼睛，一只穿過狼的喉嚨。

    距離狼最近的同伴尚未看清到底是什么，已經(jīng)當(dāng)機(jī)立斷從受驚的馬上翻滾而下，待看清了是只狼，馬上拔刀上前按住了狼頭，給掙扎的狼致命一刀。

    盧舟心臟撲通撲通大聲跳著，從箭袋抓起另外一支箭搭上弓，拉滿，警惕地觀察四周。

    同伴們也是一樣，齊齊向狼尸首處的同伴靠攏。

    沒發(fā)現(xiàn)危險，阿維又縱馬在四周巡查一番，確定這是一只獨(dú)狼。

    他們興奮地圍著狼贊嘆阿維和盧舟的箭法。

    從方向判斷，阿維是在瞬間一箭射中狼的眼睛，而盧舟則因為受限于視角，只能從斜側(cè)面發(fā)力。

    他們不禁問盧舟，“你是瞄準(zhǔn)的嗎？”

    盧舟搖搖頭，他也不太確定。

    太突然了，那一瞬間，直覺是大于理智的，他只能確定他能射準(zhǔn)，但無法確定具體的位置。

    所以，他射箭用滿了力，即便不能讓狼當(dāng)場斃命，也一定要讓它偏離原本的軌跡，不會撲到同伴和馬上。

    阿維蹲在地上將兩只箭拔出，盧舟的箭要比他的箭扎得更深。

    他將兩只箭放到一起對比，盧舟用的竟然也是他先前借給他的箭。

    阿維哈哈笑著將兩只箭一同交給盧舟：“這兩只都送給你了！”

    其他人也無比羨慕盧舟的好運(yùn)，“第一次，竟然就獵到了獨(dú)狼！”

    按照規(guī)矩，若無法判斷狼死于誰手，盧舟和阿維應(yīng)該平分狼牙。

    阿維想都沒想，直接將所有狼牙都給了盧舟，并且，從他的項鏈上取下最大的一顆一并送給盧舟。

    他主動認(rèn)可了盧舟才是給獨(dú)狼致命一擊的人。

    “勇士！”阿維用蠻語說。

    盧舟怔了怔。

    阿維現(xiàn)在戴的，并不是他那更具裝飾作用的夸張超長項鏈，而是只有十幾顆獸牙的短項鏈，這上面掛的，全是他和他阿爹獵到的獸牙，是他最喜歡的。

    盧舟鄭重接過，同樣，選擇將象征他勇氣的四顆狼牙之一送給阿維。

    “朋友！”盧舟用大岐語回應(yīng)。

    第298章 吵吧

    沒到天黑,盧舟他們馱著一匹成年獨(dú)狼回城，把全縣男女老少驚呆了。

    那可是小馬駒一樣大的狼，他們九個半大孩子給弄回來了？

    顏君齊正在帶著官差畫規(guī)劃圖,聽說盧舟他們打了只狼回來,驚得差點兒把毛筆折了。

    他連忙跑去看盧舟,阿維他們正在主街上和圍觀的百姓狂吹他們驚險刺激的獵狼的經(jīng)歷。

    這時候他們不排斥說大岐語了，詞到說時方恨少，都后悔為什么沒多學(xué)點兒大岐的好詞。

    他們生怕城中的百姓聽不懂，頻頻催阿維和盧舟幫他們解釋、翻譯。

    盧舟哪好意思,他滿心忐忑會挨訓(xùn)，沉默著不想說話。

    阿維就不一樣了,這會兒他都嫌棄自己詞匯量小,又是比劃又是擬聲詞的，還叫另幾人一起幫他演示，說得那叫一個熱鬧,壓根沒看見匆匆趕來的顏君齊看到那匹狼臉都黑了。

    顏君齊黑著臉叫盧舟下馬，檢查他有沒有受傷，確定他們幾人都沒受傷，將嘚瑟的幾人通通領(lǐng)回縣衙去。

    八個蠻人少年看著他難看的表情莫名其妙。

    在他們文化中，這是一件值得吹一輩子的英勇事跡。

    人生第一次打獵,獵到狼，還是只能脫離狼群生活的獨(dú)狼,這是什么運(yùn)氣？！

    一個部落十年都不見得有一個勇士能被狩獵之神這樣眷顧。

    為什么不高興？為什么要生氣？

    他們不大確定地相互問著：“他是不是生氣了？”

    “好像是?！?/br>
    “為什么？”

    “不知道?！?/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