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跑去柜子里翻騰出夏天用的扇子，扇啊扇。

    顏君齊拿衣服給他披上，在他旁邊坐下。

    顏君齊：“西北也沒什么不好。”

    盧栩扇扇扇。

    顏君齊：“聽說那邊有大片的草甸，風(fēng)一吹像綠湖泛波一樣，我還沒見過呢?！?/br>
    盧栩扇扇扇。

    顏君齊：“那邊還有許多牛羊，還有一個很大的馬場，到時候我們?nèi)ヲT馬？”

    盧栩扔了扇子撲到他身上，將顏君齊撲倒，委屈的小狗似的在他脖子上亂拱亂蹭。

    顏君齊拍拍他后背，笑道：“不氣了。”

    “怎么可能不氣！我快要?dú)饪蘖?！?/br>
    要是君齊被針對了，他可以高喊著我們辭官，我們不干了。

    可明明君齊本該有大好前途，卻因?yàn)樗话l(fā)派去偏遠(yuǎn)荒涼的西北……

    盧栩氣悶無處發(fā)泄，抱著顏君齊滿床滾來滾去“烙餅”。

    “君齊?！?/br>
    “嗯?！?/br>
    “能辭官重考嗎？”

    “不行?！?/br>
    盧栩：“你想去嗎？”

    顏君齊反問：“你想去嗎？”

    盧栩：“不想！”

    顏君齊：“那我也不想?！?/br>
    盧栩：“……嗯?！?/br>
    顏君齊：“你想讓我辭官嗎？我們一起回觀陽？”

    盧栩沉默。

    顏君齊拍拍他，“我們有田，有山，有鋪?zhàn)?，若你不想去，我們就回家開個書院，或者我給你做賬房。”

    盧栩再沉默。

    這話他安慰君齊覺得沒哪里不好，從君齊口中說出來，他又怎么聽怎么難受。

    他睜著眼沉思了好久，還是道：“算了，還是去吧。”

    他吐口氣，他把顏君齊往懷里拉了拉，枕在顏君齊頸窩把人箍住，“我就是氣不過?！?/br>
    顏君齊給他順氣，“我知道?！?/br>
    盧栩哼哼唧唧。

    他聽君齊和桓棠分析了一晚上，如果他們不去，就得別人去，他們倆分析來分析去，合適的一個沒有，硬要人去，也是像他們縣令那樣的老頭。

    盧栩想想讓他們縣令去西北，就于心不忍。

    他思來想去，如果不是真的沒人合適，賀太師八成也不會把主意打到他頭上。

    而且……

    他們不去的話，弘安帝會生氣吧？

    也不知道會不會牽連家人。

    他家盧舟還想科考呢，未來說不定盧銳、盧福他們，或者下一代，下下代，他們家，他們村，總歸會有人想讀書的。

    這時代本就是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既然選擇了這條路，總不能好路都是他們走，壞的都踢給別人。

    盧栩使勁兒壓著自己的脾氣：“我們年輕，我也去過北境。咱們好歹是官，準(zhǔn)備齊全些，總歸是餓不死凍不死的。大不了就熬嘛，熬夠五年咱就跑?！?/br>
    一任五年，他能熬。

    他們在西北受五年苦，朝廷總不好意思下次還把他們往犄角旮旯里塞吧？

    人生漫長，全當(dāng)先苦后甜了。

    盧栩努力往好處想，“說不定西北其實(shí)還不錯，起碼天高皇帝遠(yuǎn)，咱們自己說了算，沒有那些討人厭的公啊侯的，日子興許還自在些?！?/br>
    顏君齊：“也許讓我們?nèi)ノ鞅币灿羞@層用意?！?/br>
    盧栩哼一聲：“那他就該讓我們?nèi)ケ本?！?/br>
    北境也屬于定北郡，也有一大批蠻人，和他們有仇的勛爵們同樣插不進(jìn)手，到那邊，他有北境軍能罩著他，有裘虎和石頭可以依靠，還能和老家聯(lián)系。

    盧栩越想越氣：“賀太師就是老jian巨猾，不是個好人?！?/br>
    他們是不能只走好路，但憑什么一上來就讓他們走壞路呢？

    好歹商量一下，問問他們愿不愿意吧？！

    盧栩又憤憤然了。

    “他也太大看我了，我能往北境通商，那是因?yàn)槲夷茉谟^陽湊到商隊(duì)，到了北境有虎哥和石頭接應(yīng)，現(xiàn)在呢，我要錢沒錢要人沒人，西北我還一個人都不認(rèn)識，我……”

    盧栩抱怨著抱怨著突然停住。

    顏君齊抬頭看他。

    盧栩：“賀承業(yè)是在西北督軍對吧？”

    顏君齊莫名又嗅到了熟悉的jian商氣息，“應(yīng)當(dāng)是駐扎在臥虎關(guān)?！?/br>
    盧栩：“那是哪兒？離北庭縣遠(yuǎn)嗎？”

    顏君齊：“出了臥虎關(guān)才是定北郡。”

    盧栩：“就是他了！”

    顏君齊：“你想讓他替你收東西？”

    盧栩哼一聲，點(diǎn)頭：“想讓咱們?nèi)ラ_荒，好呀，他們總得給咱們行點(diǎn)兒方便吧？讓他幫咱們收幾個包裹不過分吧？”

    顏君齊：“……”

    別人把主意打到他頭上了，哪有他白挨欺負(fù)的道理！

    沒錢，他借。

    沒商隊(duì)，有驛站。

    官驛運(yùn)不了那么多東西，他就找軍驛，他就不信了，從前能運(yùn)糧草，還運(yùn)不了他一點(diǎn)兒家用嗎？

    想讓他去，給他搬搬家不過分吧？

    盧栩爬起來跳下床，點(diǎn)上燈，從桌上拿了紙筆跑回來，慫恿顏君齊：“咱們在那邊又沒別的熟人，你快想想，還想要什么？現(xiàn)在是他們有求于咱們，能要的好處都要要，不要白不要！”

    盧栩不困了，拉顏君齊趴被窩研究了半宿如何敲竹杠。

    他們可只有三個月的赴任時間，馬上就是冬天，說不定西北都要下雪了，要趕緊籌備。

    作者有話要說：

    賀太師：不要怕苦，多多鍛煉

    盧栩：不，我只想擺爛

    賀太師：人要志存高遠(yuǎn)

    盧栩：我已經(jīng)掙夠了退休的盤纏

    第267章 沖擊

    第二天一大早,盧栩便精神抖擻地跑去找睿王借錢了。

    他要采買去西北用的東西。

    除了睿王莊子里的，還得買許多別的。

    睿王：“……”

    他們合開的酒樓一兩銀子還沒賺，家先快被搬空了。

    他就納了悶兒了,這小子是要買什么呀？別人郡守帶全家赴任都沒他這么能折騰。

    盧栩賣慘：“王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都要被陛下流放了，不帶齊吃的得餓死，不帶夠衣服得凍死，西北的雪啊,嘩嘩的下，一下就是小半年……”

    睿王：“……是你去過西北,還是本王沒見過雪？拿上銀票趕緊滾！”

    銀票到手,盧栩撒腿就跑。

    誰想和他磨嘰？

    他還得趕緊去買馬買車呢。

    那些不好找驛站送的東西都得車馬拉！

    皇城內(nèi)，顏君齊則去找吏部和戶部要他和盧栩商量半夜商量出的最大好處——

    他們要把北庭縣也添加進(jìn)戶部選的新商稅試點(diǎn)名單。

    并且，不同于其他幾縣,他們要所有進(jìn)入北庭縣的商旅原本的商籍劃分不變，不能因?yàn)閺脑奖蓖タh跨郡、跨縣，改變他們原本的商籍分類，讓他們交更多錢糧。

    戶部選的那幾個試點(diǎn)，可是大岐商貿(mào)最發(fā)達(dá)的地區(qū),本身商人就多，可北庭縣有什么？

    他們?nèi)脧耐饷嬲摇?/br>
    總不能人家來趟北庭縣,從小商變大商，大商變巨商了,那誰還來？

    商路的經(jīng)驗(yàn)告訴他們,想繁榮一地，只靠他自己是不行的,必須得讓更多人參與。

    北庭縣那么偏遠(yuǎn)，別人憑什么去？

    總得有點(diǎn)兒好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