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要債

    你咋不說全大岐都是你親戚呢？

    眾人心中默默腹誹著,心想跟曹閻王抖這機靈，這不是找事嗎？

    果然，曹參軍聽他如此說,便道：“都是你親戚？既然如此,那你給他們的糧食便不許收錢?！?/br>
    裘虎正欲替盧栩說話,盧栩卻已經(jīng)先說了：“當然，不過他們要是非送我些特產(chǎn)，我可是要收的?！?/br>
    曹參軍哈哈大笑，“你不怕你的親戚們只要你的糧食,不送你特產(chǎn)？”

    盧栩：“不怕不怕，禮尚往來全憑自愿,哪有強求的道理。”

    裘虎：“大人……”

    曹參軍擺擺手,心情很是不錯，“罷了，既然你講義氣,本官成全你的義氣，你便在這兒賣吧，我給你半個時辰，半個時辰后剩下的糧食全要運到大營去。”

    盧栩：“多謝大人?！?/br>
    曹參軍：“等等?！?/br>
    他望著已經(jīng)開賣的酒車，“酒也算糧食?！?/br>
    盧栩：“……”

    張百戶等：“……”

    晴天霹靂！！怎么就沒先買兩壇酒呢？

    盧栩：“……好?！?/br>
    盧栩邊腹誹多虧昨天晚上他和譚石頭偷藏了不少酒,邊忙著喊譚石頭別的攤子先暫停，抓緊時間賣糧食。

    那些買了的酒匆匆忙忙往身后、衣服下藏酒壇子,趁著曹參軍不注意趕緊溜之大吉。

    張百戶正想偷偷找人喊張家屯軍戶趕緊來，不料曹參軍卻命他們將校場圍起來,此時不在校場內(nèi)的,不許再進去買糧食買酒。

    張百戶：“……”

    那些回家放東西的、從別處趕來的人全傻了眼。

    張百戶往人群里看，瞧見里面還有不少他們村的人,心下暗喜。

    多虧他機靈啊，不但讓盧栩把攤子擺到校場，而且昨天晚上就通知了村里人多帶錢，趕早過來搶東西。

    他繃著臉，擺出鐵面無私的架勢，“你們，去那邊，剩下的跟我來！”

    他帶頭領(lǐng)著士兵們圍校場，剛一跑出曹參軍視線，扭頭就往校場邊的歪脖子樹后面藏。

    張百戶掏出錢袋子，朝校場內(nèi)吹口哨，沒一會兒，他兒子從人堆里擠出來了。

    他暗戳戳地朝兒子招手：“大寶，這兒，把錢給你阿娘、阿爺，多買點！”

    張大寶接過錢袋子，也做賊似的小聲道：“爹，我想買糖！”

    張百戶：“先買糧！買完糧食爹回家給你拿錢?！?/br>
    張大寶高興道：“說話算數(shù)！”

    張百戶：“算算算，快去，哎哎哎，等等！叫你娘買酒！酒！”

    張大寶哼哼哈哈跑了。

    別人見狀，也偷偷往里面遞錢。

    喊孩子的、喊親戚的、喊鄰居的、喊熟人的，一時間那棵歪脖子樹旁人流如織，匆匆忙忙。

    曹參軍：“……”

    當他瞎嗎？

    他的部下忙問：“大人，可要……？”

    曹參軍：“不用，還有多久？”

    部下：“還有兩刻?！?/br>
    兩刻，家離得遠的回家拿錢都來不及。

    半個時辰過去，曹參軍部下帶人接手糧車。

    盧栩也沒太過分，賣出去三分之一糧食，其中不少還是粗糧。

    不過這三分之一有一大半都是譚石頭找的人，先把糧食抗回雜貨鋪，回頭再悄悄賣。

    曹參軍看在眼里，也沒多言，讓人把糧食運走，還邀請盧栩到大營那邊去賣日用和雜貨。

    盧栩：“一定到！”

    曹參軍：“裘虎，明日你派人護送他們?！?/br>
    裘虎：“是！”

    待曹參軍帶著人、拉著糧浩浩蕩蕩走了，盧栩才拉住裘虎擔心地問：“虎哥，你們這個參軍，不會賴賬不給錢吧？”

    裘虎：“……不會?！?/br>
    張百戶樂道：“那不好說?！?/br>
    他老婆、老爹和兒子在里面一番拼殺，不但搶到了米面雜糧，還搶了三壇酒，仗著和裘虎熟，酒全是賒賬，先弄回家，回頭再慢慢還錢。

    這會兒他把糧食都弄回家了，還給兒子發(fā)了二十文零花錢讓他買糖吃，他老婆和他娘又返回校場快樂淘貨。

    張百戶滿足了，在校場溜達一圈，調(diào)侃了幾個沒買到東西的朋友，又溜達回來逗盧栩：“咱們北境軍可是出了名的窮，我看你是拿不到錢了?！?/br>
    盧栩一點兒都沒嚇到，聽說他們沒錢，還挺高興的樣子。

    “沒錢啊，那有羊么？皮草也行，你們這么大個軍營，總該囤了不少戰(zhàn)利品吧？”

    他越想越興奮，“我聽說軍營還有好多運糧草的牛沒賣呢，你們參軍欠著我債，我不要錢要牛羊，他能不能算我便宜點兒？”

    張百戶：“……？”

    他震驚地問裘虎：“兄弟，你們倆到底怎么認識，怎么結(jié)拜的？”

    這小子和裘虎根本不是一路人吧？！

    張百戶以為盧栩只是口頭胡說，過過嘴癮，不想他真是膽大包天，雷厲風行，第二天一早就重新收拾好貨物，找裘虎帶路馬不停蹄往大營去了。

    不止如此，他還把昨日賺到手的錢全給了譚石頭，讓譚石頭帶上錢和一些貨物去找蠻人買羊換貨。

    盧栩坐上了他心心念念的軍馬：“張大哥，等我回來找你喝酒，我們先走了！”

    張百戶：“……”

    他也好想去大營看看曹參軍的表情，可惜裘虎走了，他得留下巡營。

    大營距離裘虎他們的營地有兩天日程，若是快馬，半天可到，盧栩的商隊主要是人力，這段官道上又不時有巡邏的士兵，安全無憂，他便求穩(wěn)不求快，花兩天時間慢慢走。

    這里土地廣袤平坦，海拔也低，草木比盧栩想象中的草原更加豐茂，時值夏深，野草旺盛，有些高植株的野草能長到一米多高。

    但聽裘虎說，這里最晚十月就會下雪，若天氣不好，可能九月就開始下雪。

    因此他們對地里的莊稼憂心忡忡。

    “這邊天氣冷，莊稼長得比觀陽慢?！濒没⒑退T馬并行，不時要看看盧栩坐姿對不對，會不會有掉下馬的危險。

    盧栩：“我看洪縣和永固人都種大麥、蕎麥、莜麥、豆子什么的?！?/br>
    “也種了，這些抗寒，產(chǎn)量卻低。”裘虎憂心不減，“今年冬天還是不好過，幸虧你運了糧食過來?！?/br>
    盧栩嘆氣：“那點糧食不夠吃吧？”

    他原本可是打算糧食全給裘虎他們的，結(jié)果計劃趕不上變化，先是在登州留下二十車，到了后大頭又被曹參軍拉去大營，路上他們消耗掉不少，又一路往茶棚留糧食，雖說后面他又在別處補了蕎麥、莜麥、豆子，但比出發(fā)時還是少了很多的。

    裘虎：“沒事，多曬些野菜，做些rou干，冬天不怎么出門，也不用頓頓吃主糧?！?/br>
    盧栩沉默，他昨天找?guī)讉€小孩問他們平時吃什么，得知他們平時都吃野菜湯，連個雜面饅頭都吃不上，打獵了rou多半也要做成咸rou、rou干存起來，以備冬天沒食物時候吃。

    盧栩道：“今天賣完，換到了牛羊，我就回去了?！?/br>
    裘虎詫異：“這么快？”他還想抽空帶盧栩到蠻人那看看，帶他到千蛟嶺附近打獵呢。

    盧栩：“嗯，早點回去，再運趟糧食來。”

    裘虎：“再來？”

    盧栩：“原本也打算再來一趟的，算算日子現(xiàn)在回去，正好能趕上收秋糧，路上走快點，下雪前應(yīng)該能送過來。天冷了我也能開鋪子賣羊rou了?！?/br>
    他留的糧食興許夠義山村吃，但以裘虎的脾氣，肯定不會自己吃飽看別人挨餓。就算裘虎狠下心，可只有他們村子有糧食，別人眼看著，即便礙于軍威不敢怎么樣，將來也必然會排擠他們的。到時候，裘虎他們在軍營怕也會受人針對。

    盧栩可不想看到那樣的局面。

    他想看見的是裘虎能在軍中一展抱負，義山村村民在北境安居樂業(yè)，永遠不后悔隨裘虎下山。

    盧栩笑道：“以后等大伙種莊稼種出經(jīng)驗，商路差不多也通順了，到時候我就不帶那么多糧食了，每年多來幾趟，夏天把我弟弟meimei帶來避暑！”

    裘虎笑著嘆氣。

    心里卻覺得對不住盧栩。

    “我這個義兄做的不好，至少該多招待你幾天的?！?/br>
    盧栩混不在意：“那就見外了，咱們可是結(jié)拜兄弟！”

    到了大營，盧栩一掃惆悵，精神抖擻地跑去找曹參軍要賬。

    曹參軍還真拿不出錢，被盧栩堵上家門，卻是一點兒也不慌，顯然是早做好了應(yīng)對準備，盧栩一提要錢，他便淡定道：“還未發(fā)餉，暫時沒錢，等發(fā)了餉就給你?！?/br>
    陪同的糧官賠笑道：“我們慣例就是這樣，不信你到處問問，都是發(fā)了餉再結(jié)賬?！?/br>
    盧栩：“……”

    盧栩裝出震驚、受傷的模樣，無助地、茫然地、慘唧唧朝曹參軍嚷道：“大人，我是信任您才二話不說讓您把那么多糧食都運來的！我連定金都沒要??！我身家性命可都給您拉來了！”

    他詞窮一般，著急道：“您、您、您怎么這樣??？”

    曹參軍沒什么反應(yīng)，黑臉唱到底。

    糧官老臉一紅：“朝廷發(fā)了餉，肯定先給你。”

    盧栩希冀道：“那什么時候能發(fā)餉？”

    糧官：“呃……這個……”

    曹參軍：“朝廷的事，我們怎么知道，不日就會給你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