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一碗，多是沒有的。

    他奶奶,阿娘，jiejie都不肯喝，他娘把一碗倒成兩小碗，一小碗給他爹，一小碗留給他。

    陸勇記得盧栩說過豆?jié){配油條最好吃,尋摸著等他攢點錢，從豆腐坊買,每天讓全家都喝上熱豆?jié){，再到雜貨鋪子買個竹筒,早上裝豆?jié){給盧栩喝。

    他吃過早飯拿籃子裝上豆腐和豆腐刀,和他爹一起把桌子和兩個小板凳抬到早市。

    桌子是他們家舊桌子，老木頭有些朽了,邊緣也坑坑洼洼，不過好在夠大，也還結實，鋪上布，再擺涼菜盆子正好。

    陸勇從懷里掏出盧栩給他的布平鋪到桌子上，先將豆腐擺上去。

    他爹幫他收拾好，便到碼頭上工去。

    陸勇在小板凳上坐下，等盧栩來。

    沒多久，趕早的人家已經(jīng)出來采購，陸勇還能先賣一會兒豆腐。

    好些個賣吃食的挑著擔子到了，就自動讓出盧栩放車的位置，挨著他擺成一排。

    現(xiàn)下，因為盧栩攤子熱鬧，他們附近的攤位費都漲價了。每到這時候陸勇心里就默默地佩服盧栩，覺得盧栩說的，他們擺成一排都賣吃食，搞一條小吃街的主意一定能行。

    豆腐坊不愿意來，他愿意，等他再攢攢錢，他也要弄個小推車，買些碗筷，賣豆?jié){。

    陸勇正胡思亂想，忽得聽見盧栩的聲音，他聞聲轉(zhuǎn)頭，怎么盧栩身邊還跟著個人？

    守衛(wèi)和盧栩閑聊：“今天來這么早？”

    盧栩：“往后都能早點！”

    守衛(wèi)：“那敢情好，省得我想買點什么，你那烏泱泱一群人亂搶?！?/br>
    盧栩：“要什么只管說，我給你留著！”

    守衛(wèi)：“你說的??！先給我留兩碗炒菜，今天可有茄子豆角？”

    盧栩：“有！”

    守衛(wèi)：“留兩碗！再給我涼拌一盆，除了苦瓜都要，多來血豆腐，多放芝麻醬?！?/br>
    盧栩掀開擺在最上方最大的一個盆：“行，今天炒了新菜，叫木須rou，嘗嘗？”

    守衛(wèi)湊過來瞧，真有rou片！

    蛋，rou，木耳，黃瓜段，混在一起，也不知盧栩是怎么做的，大塊的雞蛋又黃又香，rou片看著就軟彈入味，木耳黃瓜都泛著油光，聞起來老香老香。

    是沒有吃過的味道！

    守衛(wèi)吞吞口水，“怎么賣？！”

    盧栩：“rou蛋貴，六十文一碗，今天頭一天，就按五十文一碗賣?！?/br>
    守衛(wèi)：“給我留兩碗，留好了，我下了差找你拿！”

    盧栩：“放心吧！今天我?guī)Я巳藥兔?，我擺上攤，先給你盛好了叫我兄弟給你送家里去?！?/br>
    守衛(wèi)：“好好好！”

    跟著盧栩來學習怎么做買賣的譚石頭聽得嘆為觀止。

    這就開張了？

    還沒進早市，攤還沒擺就開張了？！

    他以為他已經(jīng)夠機靈夠會做買賣了，和盧栩一比，差得忒遠！

    譚石頭目光灼灼，盧栩還叫他兄弟，盧栩還讓他給官差家送菜！

    譚石頭眨眨眼，不枉他放棄去給大虎哥送油條的機會跟著盧栩來擺攤，他一定要瞪著眼睛豎著耳朵，仔細聽仔細看仔細學！

    車不用盧栩推了，有譚石頭。

    盆不用盧栩擺了，有譚石頭。

    菜都不用盧栩盛了，有譚石頭。

    他還積極上手，聽盧栩指揮，調(diào)菜，拌菜，“我在家就做飯，我們家數(shù)我最會做飯！盧哥你坐那歇著吧！”

    陸勇聽出不対來了，問盧栩，“栩哥，這是你家親戚？”

    盧栩：“不是，石頭是我朋友，他大哥是裘大爺，來給我?guī)兔Φ??！?/br>
    陸勇：“……”

    可惡，竟然是競爭対手！他手笨嘴笨，從來沒這么積極過！

    由于危機感飆升，陸勇太過氣憤，沒注意“裘大爺”是哪位，只覺得譚石頭是來搶他活兒干的。

    偏偏譚石頭比他能說會道，還會干活！

    譚石頭先把守衛(wèi)要的都分門別類在空盆里裝好，還借了陸勇的籃子提上去給守衛(wèi)家送菜。

    他跑到守衛(wèi)前，挨個報一遍菜名，報好價，守衛(wèi)無異議，他又問好地址，提著籃子給盧栩跑腿去了。

    陸勇：“栩哥，我也能送?！?/br>
    籃子是他的，送菜他也行！

    不料譚石頭回來時不知從哪兒弄來一個小推車，上面放了好幾個蒸籠，蒸籠里還擺著盆碗，一副跑遍全城也不怕的架勢！

    譚石頭：“兄弟，謝謝你籃子，我把我們那籠屜和盆都拿來了！”

    陸勇咬牙握拳，聲從牙縫里擠出來：“不客氣?！?/br>
    氣死他了！可惡！

    盧栩直樂，把譚石頭好一通夸。

    譚石頭尾巴要翹上天，學盧栩，張口一個大娘，閉嘴一個嬸子，見著誰想要買涼拌菜又沒帶盛菜的工具，他就積極道：“我有盆，您要多少，我給你送家里去！”

    盧栩那些熟客稀罕，“小盧，這是你兄弟？”

    盧栩：“算兄弟，昨天才認識的兄弟。”

    大嬸細看譚石頭，“我瞧著你眼熟?！?/br>
    譚石頭：“我先前在碼頭那賣魚啦！”

    大嬸：“我就說！”

    盧栩：“您要買魚，到裘家魚攤報他名字能便宜！”

    譚石頭怔了怔，忙道：“対対対！我叫譚石頭?！?/br>
    大嬸：“好呀，我一會兒要買魚呢，你那有好鲇魚么？”

    譚石頭：“有！”

    盧栩：“石頭你帶嬸子挑魚去吧，挑好魚一并幫嬸子把菜送到家里。”

    大嬸：“那怎么好意思。”

    譚石頭：“好意思，好意思，您籃子放我車上吧，提著怪沉的?！?/br>
    盧栩幫他忽悠，“叔你昨天不是說想吃魚么，讓石頭給你挑兩條，他管殺管收拾?！?/br>
    譚石頭：？？？

    他沒這服務啊！

    碼頭都不管的！

    盧栩踢他一腳，譚石頭馬上道：“対，我管殺?！?/br>
    那些沒準備買魚的一聽，也有些心動。

    盧栩趁熱鼓動：“買塊豆腐回去燉鍋魚湯，大魚做魚丸子，酥爛了吃，都不錯?！?/br>
    孫二爺笑他，“你怎么盡給別人攬買賣，不怕我們買了魚，不買你菜了？”

    盧栩：“別人不知道，二爺您肯定要買我炒菜的?！?/br>
    孫二爺嘿嘿樂，“可不，我家人多，光魚不夠吃！小孩兒，一會兒你撿兩條新鮮的鯉魚給我送家里去，北三街第二個門，找不到你問問孫二爺家在哪?！?/br>
    譚石頭：“您放心，保證是活蹦亂跳的大鯉魚。”

    譚石頭一上午忙忙活活地跑，又是送菜，又是送魚，跑得嗓子都要冒煙了。

    梁山寶送完柴，還幫他送了幾趟魚。

    從前他們在碼頭等著，買魚的還是會買，只是人家更愿意去熟悉的魚攤和長得老實的攤子上。

    譚石頭一領著人來，又是給挑又是給殺的，許多在碼頭買魚的聽見動靜也來湊熱鬧。

    人一多，顧客心理上有了依仗，也不覺得裘家兄弟兇了，挑三揀四地開始講價，買魚。

    譚石頭全應，買大魚送小魚，買小魚，抹零頭，有要了魚內(nèi)臟回去喂貓喂雞的，他也收拾好了用荷葉包上。

    一上午忙活完，他們算了算，沒多掙多少錢，魚比平時賣得多。

    他們一時也沒搞明白，這到底是賺了，還是賠了。

    譚小叔撓撓頭，“管他呢，左右是河里白撈的，能換成錢咱就不虧?！?/br>
    隔壁船幫魚攤上守攤的伙計又往裘家魚攤上看了看，朝一旁啐一口罵道：“多少年了還頭一次見給切魚的，他媽的小雜種，早晚把他切了！”

    “當咱們怕了他們裘家，什么阿貓阿狗也敢往咱家頭上跳。”

    “要不是大爺、二爺在府城要用人，三爺又把得力的兄弟們都帶走了，輪得到他們在咱們面前跳？等著吧，等三爺回來，有他們好瞧的，呸！”

    早市散了，狗子照例來碼頭拿田螺，聽見魚攤上船幫兄弟罵，不敢搭腔，只縮著身子倒田螺。

    宋三倒賣糧食正是用人時候，他們在觀陽夠橫，到了外邊就得有人撐場子，宋三還是問裘虎借走不少人。裘虎的那些兄弟吃苦耐勞又聽話，各個又憨又直的，平時他們嫌蠢瞧不上，到外面還是好使的。

    正因此宋三走前讓他們少招惹裘虎，誰曾想他們不招惹裘虎，裘虎竟敢把他們碼頭搶了一半。

    這可是船幫奇恥大辱，不少人都偷偷看他們笑話。

    船幫看家的全是些口頭能耍滑腔，真動手卻不行的，加之人數(shù)上又不占優(yōu)勢，衙門還一直盯著，船幫一直在忍，最近脾氣尤其地差。

    狗子這兩天挨了不少擠兌，也沒敢跟宋六告狀。

    他裝好了田螺，正準備走，忽然聽見譚小叔催譚石頭：“早市差不多也該散了，你去看看盧栩守攤子沒，要是他賣完了，我中午把他送回去?！?/br>
    譚石頭：“賣完了，他說去陸勇家買豆腐呢，我去瞧瞧?！?/br>
    狗子忽得支起耳朵，盧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