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舟沒因?yàn)槎Y物濕了產(chǎn)生一絲的不高興，他捧著手爐套，抬眼看他，眼睛亮亮的，滿眼都是滿足和驚喜，好像得到了金罐子似的。

    連成熟都裝不下去了。

    “謝謝哥哥?！?/br>
    他小心地摸摸外面，又掀開蓋子歪頭看看里面，先放下手邊的木耳，站起來跑到窗邊，吹吹窗臺(tái)上的浮土，又用手擦擦，才把手爐套找個(gè)能曬到光的地方放下。

    “哥哥，我放這兒了！”

    “嗯。”盧栩咬了咬唇，心想，他盧栩的弟弟合該有玩不完的玩具的，吃不完的好東西，憑什么因?yàn)橐粋€(gè)布做的小殼子就這么高興？

    盧栩心里堵堵的，打發(fā)盧舟端著干菜去外面曬，自己到廚房燒水洗澡。

    沒一會(huì)兒，盧栩隱約聽到什么東西掉下來的聲音，緊接著家里傳來盧銳殺豬似的哭聲，盧栩驚了一跳，套上衣服散著頭發(fā)跑出來。

    他們家小皮猴已經(jīng)趴在元蔓娘懷里嚎啕大哭了。

    “娘怎么跟你說的？”元蔓娘抱著盧銳拍他的小屁股，臘月彎腰在地上撿針線。

    盧栩問：“怎么了？”

    臘月：“弟弟偷偷玩針線！”

    原來是盧銳得了小皮球想玩，元蔓娘說外面地濕，要等球晾干再玩。他知道臉擦擦就干了，球一定也一樣！他趁著元蔓娘、盧舟、臘月在院子里曬干菜，踮著腳從椅子上把臘月刺繡的布拽下來擦球，繡筐翻了，元蔓娘聽見動(dòng)靜跑到房間見布上還扎著針，離盧銳的小rou爪子不到一寸遠(yuǎn)！她拽走繡布，抓著盧銳一頓揍屁股。

    元蔓娘也淚眼汪汪的。

    她平時(shí)都很注意把針線刀剪放到盧銳和臘月夠不到的地方，就一個(gè)大意，盧銳就差點(diǎn)扎到自己。

    臘月持續(xù)告狀：“弟弟下雨還滾了一身泥巴?！?/br>
    剛下雨元蔓娘從田里跑回來，臘月幫著拿毛巾，一時(shí)沒注意，盧銳就自己跑到院子里踩水坑玩了，文貞去抓他，他還拉著文貞一起抓泥玩，文貞不玩，他就扔了人家一身泥。

    盧栩把盧銳抱走，點(diǎn)他小鼻子，“你還哭，你都把娘惹哭了還哭，你哭吧，等把我們?nèi)遣桓吲d了，看誰跟你玩。”

    盧銳趴在他懷里哭唧唧，“你?！?/br>
    盧栩被他逗笑了，“我才不跟你玩。”

    他跑得快又拉扯到傷口，放下盧銳悄悄摸摸尾椎，八成是腫了，生疼生疼的，盧栩放下盧銳，一瘸一拐挪回房間趴著，假裝是晾頭發(fā)。

    元蔓娘當(dāng)他是困了，幫他關(guān)上房門叮囑盧銳和臘月不許鬧哥哥，又重新拿上鋤頭到田里去。

    盧栩快要睡著時(shí)候，顏君齊拿著藥來了。

    盧栩臉紅了紅，想想明天還得去觀陽賣涼菜，讓顏君齊把門關(guān)上。

    他尾椎紅了一大片，這會(huì)兒腫起來了，藥敷上去清清涼涼舒服了些。

    顏君齊幫他蓋上紗布：“明天休息一天吧？”

    盧栩：“不行，我和陸勇都說好了，我若不去，他那些豆腐賣不掉，他們家日子就更難過了?！?/br>
    聽說他娘和他jiejie每天一早去挖野菜，回家要織布，得空還要幫人漿洗衣服，他身體不好的奶奶都開始幫豆腐坊燒火撿豆子了。因?yàn)樽饬怂麄兗曳孔?，關(guān)系還不錯(cuò)，豆腐坊才愿意賒豆腐給陸勇賣。

    若是陸勇多賒了豆腐又賣不掉，以后就不好賒了。

    正說著，屋門被推開很小一條縫，盧銳抱著他的小球站在門縫間，笑吟吟地喊“哥！”

    他還記著要和盧栩玩兒呢。

    “沒人和你玩兒了想起我了是吧？”盧栩叫顏君齊把盧銳抱到床上，讓盧銳脫了鞋在里面滾球玩。

    土炕三邊挨著墻，就一個(gè)上下的邊被盧栩擋著了，盧銳在里面放心大膽地玩，爬來滾去，還無師自通地學(xué)會(huì)了踢球。

    他跑近了，盧栩就撓撓他小腳丫，盧銳就爆發(fā)出一陣咯咯笑，縮回去腳丫子，沒一會(huì)兒又遞過來，摔倒在盧栩身上一通亂鬧。

    盧栩撲棱著盧銳頭頂?shù)哪屈c(diǎn)小毛毛，突然嘆氣道：“君齊你有那種感覺么，有時(shí)候覺得自己做的已經(jīng)很不錯(cuò)了，有時(shí)候又覺得還差得很遠(yuǎn)?！?/br>
    他小時(shí)候家里最窮時(shí)候，也不缺吃不缺玩，不合口不合眼的通通耍脾氣不要，哪像盧舟臘月和盧銳，有個(gè)打濕的玩具，就能高興成這樣。

    “我以后一定要讓盧舟他們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干什么干什么！”

    第36章 涼拌菜

    因意外負(fù)傷,這次盧栩到觀陽比平時(shí)晚了些。陸勇已經(jīng)焦急地等著，一早上往入口方向看了十七八次。

    一旁相熟的攤位一看他樣子就知道盧栩今天要來，常買油條的熟客見他這模樣也不急著走了,“小陸,小盧今兒個(gè)可是要來？”

    陸勇點(diǎn)頭：“盧哥昨日說來?！?/br>
    熟客：“行,那我等等。”

    油條雖貴，但好幾天沒吃也有些饞了。

    盧栩才把推車推進(jìn)早市，就聽好多人喊“來了來了”“小盧給我來五根油條！”

    盧栩嚇一跳，他都不知道什么時(shí)候自己有這么高人氣了。

    盧栩疲憊一掃而空,屁股也不痛了，人也不嫌熱了,精神一振朗聲道：“我擺好車就給您裝！”

    眾人給他讓出位置,盧栩車還沒擺好就推銷起新菜來：“嬸子，我今天做了涼拌菜，論碗裝,最低二十文錢一碗，免費(fèi)涼拌，您嘗嘗么？”

    被叫到的大嬸一怔，“什么涼拌菜？”

    “我給您看看。”盧栩從推車一側(cè)解下一塊白粗布，鋪到攤位上,把小推車?yán)锏奶张璋€(gè)擺開，處理好的涼菜一盆一盆地露出來,黃瓜片，苦瓜片,海帶絲,木耳，苦菜,豇豆，野雜菜，這些都泡在清水里，另外還有蘿卜塊，燉豆腐塊，燉好的香菇、雞樅，血豆腐，都泡在湯汁里，另外幾個(gè)盆子則放著炒好的苦瓜雞蛋、紅燒茄子，豆角茄子，清炒缸豆、黃瓜雞蛋。

    盧栩挨個(gè)指過去：“野菜，苦菜，黃瓜，豇豆，苦瓜片，都是二十文錢一碗，木耳，海帶，三十文一碗，蘿卜，豆腐，血豆腐，菌子，都是我用骨湯燉透的，四十文一碗。這些不論要多少都免費(fèi)涼拌，如果您要加芝麻醬，一勺加五文錢?！?/br>
    帶rou的大骨頭敲碎處理好，只加姜片和鹽熬骨頭湯，熬足了時(shí)辰，湯濃白，撈出骨rou、敲骨髓投喂他們家小娃娃，三個(gè)小蘿卜頭都說好，他們家盧銳啃得滿臉都是rou渣渣。用滾湯煮點(diǎn)紫菜，里撒點(diǎn)小蔥，點(diǎn)一點(diǎn)醋，泡饅頭都超香！

    盧栩吃得都想念羊湯和羊rou泡饃了，可惜他們這兒甚少能買到羊rou。

    盧栩又指指炒菜：“另外這些是我獨(dú)家秘方炒出來的，別看都是應(yīng)季菜，比煮出來涼拌出來好吃許多呢，也四十文一碗?！?/br>
    全觀陽就他用鐵鍋炒菜，保準(zhǔn)沒人吃過！

    市場(chǎng)上菜不少見，可切好了擺出來的還是頭一次見，買菜的大娘大叔都看愣了。

    明明都是常見菜，在早市就能湊出個(gè)七七八八來，愣是讓盧栩搞出了琳瑯滿目的感覺。

    來晚的孫二爺彎腰踮腳往里看，問道：“多大的碗呀？”

    盧栩忙把碗拿出來，全是昨天雜貨鋪送的白饒，“這么大的碗?！?/br>
    眾人看看，是他們這兒常用的飯碗。

    有人默算起一盤子菜成本是多少來。

    盧栩掀開了一旁的小罐，醬油醋鹽糖香油芝麻辣椒油，切成細(xì)丁的咸菜、辣椒，蒜水小蔥，姜末，還有一大罐芝麻醬。

    有人問：“這些調(diào)料都給免費(fèi)涼拌？”

    盧栩：“対，您要咸點(diǎn)，我就多放點(diǎn)鹽，要酸點(diǎn)，我給您多加勺醋?！?/br>
    眾人還頭一次見這么賣的。

    孫二爺指指他唯一沒見過的、黃黃的一罐子，“這就是芝麻醬？”

    盧栩：“対，我給您來點(diǎn)嘗嘗？”

    盧栩麻利地把碗擺了一排，每樣菜都盛了一片放進(jìn)調(diào)菜的小盆，放調(diào)料快速拌好，又給他淋了一勺芝麻醬，倒進(jìn)碗里拿筷子遞給孫二爺。

    眾人看孫二爺臉色就有點(diǎn)不対了，這倒出來也有一碗，白占人家孩子二三十文便宜呢！

    孫二爺端起來，擲地有聲，“我一會(huì)兒買！”

    盧栩大方道：“都是熟客，今兒個(gè)頭一天開張?jiān)撟尨蠡锒紘L嘗的。若是不嫌棄，我再拌幾碗，大家都嘗嘗？”

    他碗不夠，筷子拿了好些呢，幾人共用一個(gè)碗也夠了。

    孫二爺最先嘗了一塊蘿卜，“嗯，干蘿卜燉的，我就說這時(shí)候哪兒來的蘿卜，骨湯味兒足，調(diào)味兒也不錯(cuò)！”

    盧栩又給他夾炒菜：“您再嘗嘗這個(gè)。”

    孫二爺嚼嚼苦瓜，又嚼嚼雞蛋，豎起拇指：“你這蛋是怎么做的？怎么比鍋里蛋花還軟？”

    盧栩嘿嘿一笑，“整個(gè)觀陽就我會(huì)做！”

    孫二爺又嘗了嘗炒茄子，眼睛都亮了，連連道：“這個(gè)好！這個(gè)好！”

    見他連連夸贊，剛開始不好意思嘗的人也紛紛要試試。

    尤其是在家長(zhǎng)掌勺的大嬸，嘗了炒菜簡(jiǎn)直要懷疑人生了。

    這蛋是怎么做出來的？

    這茄子如何做這般香軟入味的？

    不是煮，也不是烤，她們實(shí)在是琢磨不出來這要如何做。

    孫二爺喊了跟著他的小廝回家搬兩張桌子來：“你這小后生也不知道弄張桌子，都蹲在地上像什么話。你快回家，叫人辦兩張桌子來?！?/br>
    眾人：“就是！挨著地來回過人要進(jìn)土！”

    盧栩訕笑，“我這不是墊了布嗎？”

    孫二爺：“我看你啊，以后也別在早市擺了，你該租個(gè)小鋪?zhàn)??！?/br>
    盧栩：“我倒是想呢！租不起！”

    眾人想想，也是。

    要是能租起鋪?zhàn)?，誰來早市賣貨呀??！

    孫二爺小廝帶著人抬著桌子來，還拿了挺大一個(gè)瓷盆。

    大伙怔了怔，一拍腿，可不是！買涼菜還得自己帶碗帶盤子呢！

    他們齊動(dòng)手幫他把盆子都端上桌擺好，趕忙買好了要買的菜好回家拿盆去。

    盧栩連忙把陸勇的豆腐也擺上，沖著要散的人群喊：“我小兄弟家的鮮豆腐，也涼拌，三十文一碗，同價(jià)位都能搭著買！”

    “知道了知道了！”

    剛剛嘗過的全要買。

    這會(huì)兒錢不值錢，盧栩這素菜算下來沒多大賺頭，還省了他們回去收拾。

    至于芝麻醬，那么一小勺就要五文錢，盧栩拌一碗少說也要淋兩三勺，就有人舍不得買了。

    不差錢的則讓盧栩多淋點(di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