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見春臺/嬌啼/嬌靨 第45節(jié)
兩個鋒芒畢露的人,在一起注定會比較艱難。 謝韞不需要門當(dāng)戶對,他也無需借助別人的勢力,他像一把劍,他只要找到他的鞘。 蘆清又道:“不過奴婢見桑姑娘同那狀元郎關(guān)系匪淺,對謝小公子倒是一般般,該不會是謝小公子單相思吧?!?/br> 從桑窈進(jìn)宴起,蘆清就在觀察著她。不同于旁的女孩來到這種場合后總?cè)齼蓛傻木墼谝黄穑蚺矢交蚍€(wěn)固,她只是一人站在不起眼的角落。 雖獨(dú)身,卻并不顯得落寞。 看的出并不是強(qiáng)勢的性子,她身上也沒有明顯的功利性,不圓滑,溫軟又親和,十分容易令人心生好感。 同鋒芒畢露的謝韞幾乎天差地別。 陸長泱哼了一聲,“那也是他活該,誰讓他總那般不爭氣的?!?/br> 蘆清掩唇笑了笑,道:“不過話說回來,怪不得謝夫人總是著急謝小公子的婚事?!?/br> “謝夫人若是不說,奴婢還真瞧不出謝小公子對桑姑娘的心事?!?/br> 原本謝韞的年歲也算不得大,謝夫人總是著急于此,大多還是因?yàn)樗@么多年未曾在自己兒子身上發(fā)現(xiàn)絲毫對女子感興趣的跡象,這才總是日夜憂心。 不過若真論蛛絲馬跡,陸長泱莫名覺得,若是換了旁的女子,就算她拿出公主威儀來,謝韞那廝估計該不愿還是不愿。 “他就是個悶葫蘆,指不定心里喜歡成什么樣呢。” 屋外風(fēng)聲呼嘯。 天色說暗就暗,成片的灰云集聚于天邊,狂風(fēng)將樹葉吹的獵獵作響,吹的少女裙裾翻飛。 謝韞一言不發(fā)的走在桑窈身側(cè),兩人中間隔了足有數(shù)尺距離。桑窈心里還生著氣,這會對著謝韞難有好臉。 她真的一點(diǎn)兒也不喜歡謝韞這樣自作主張的做法。 怎么著也該跟她說一聲吧?因?yàn)槟涿钍盏搅颂樱€以為自己怎么了,在家擔(dān)驚受怕了好幾天。 因?yàn)轱L(fēng)大,她身子又薄,這會吹的她走路有些費(fèi)勁,但這并不妨礙她努力的邁開腿走快,冷著一張俏麗的臉蛋,渾身上下都在寫著生氣了。 凈斂跟在謝韞身后,察覺到此刻氣氛不太對,默默不吭聲。 三人間的沉默顯得此刻的風(fēng)聲格外喧囂。 隔了一會,桑窈越想越氣,她倏然停下腳步,氣憤的看向謝韞。 “你不用送我了,我自己會出去!” 謝韞靜靜垂眸,慢聲道:“首先,并不是只有你一個人要出府?!?/br> 隔了一會,他又上下審視了一眼桑窈:“其次,憑你自己,能找著路?” 桑窈:“……” 他眼里的懷疑甚至絲毫不加遮掩。 桑窈覺得自己又被羞辱了。 她很想反駁,可是公主府確實(shí)很大,她方才跟著那個侍女去斂芳閣就足足走了一刻鐘。 剛才她只顧著生氣去了,根本不知道現(xiàn)在走到哪了。 她默默環(huán)顧了一圈周邊,除了樹還是樹,若是不說這是公主府,她還以為是什么野外的小樹林。 不僅如此,興許是因?yàn)榈胤狡?,這周邊竟然一個下人都沒有。 那句反駁又被她默默咽了回去,她抿住唇,不吭聲了。 謝韞的目光落在少女氣鼓鼓的臉蛋上,他眼眸微瞇,道:“你在生氣?” 是的! 桑窈不理他。 甚至別開臉,不想看他。 答案顯而易見。 謝韞沉默了半天。 事實(shí)上,他才不關(guān)心桑窈是否生氣,只是眼下那呼之欲出的答案實(shí)在令人莫名其妙,秉持著對問題最基本的探尋,他又問道: “你在氣我?” 他實(shí)在不解,她為什么會生氣,該生氣的不應(yīng)該是他嗎? 這個女人怎么總是讓人覺得匪夷所思。 桑窈這才看向他,道:“不然呢?” “我為什么會生氣,你自己心里沒數(shù)嗎?!?/br> 大風(fēng)將桑窈聲音吹散,她必須揚(yáng)著聲音才能確保謝韞聽見,這也就使得她看起來越發(fā)像個炸毛的小貓。 凈斂默默往后退一步,又退一步。 他已經(jīng)看不懂現(xiàn)在的發(fā)展了,明明主子和桑姑娘還沒在一起啊,這段時間怎么就發(fā)展到又親又抱又鬧脾氣的地步了。 很顯然,謝韞心里沒數(shù)。 但謝韞還是仔細(xì)回想一番,繼而道:“就因?yàn)槲曳讲艣]理你?” 看來她得寸進(jìn)尺確實(shí)有一套。 桑窈蹙眉,他說的什么東西? 剛要反駁,又一陣狂風(fēng)起,高高揚(yáng)起了少女的發(fā)絲,粉白的裙裾像風(fēng)雨里一朵脆弱的花朵,似乎隨時都要四散開來。 她不受控制的抬起手臂擋風(fēng),天空此刻亦愈發(fā)陰沉,黑壓壓一片,頭頂龐大又烏黑的云團(tuán)內(nèi)醞釀著一場暴雨,天邊開始傳來低沉轟隆的雷聲,像野獸哀鳴。 桑窈有些害怕了,原本反駁的話被她咽了回去。 凈斂皺著眉看向天空,道:“主子,要下雨了?!?/br> 因?yàn)殚L公主喜清幽,故而公主府建造時特地挑了一處背山面水的地方,占地極廣,方才他們已是走了近路,可這會距離出府還有很長一段距離。 況且此處是府內(nèi)的香樟林,周邊建筑極少。 這雨看起來應(yīng)當(dāng)還有一會才能下下來,凈斂便道:“主子,屬下回去拿傘,您跟桑姑娘先上前?!?/br> 凈斂走了以后,這偌大一片空地便只剩下桑窈與謝韞兩人。 她心里害怕,這會氣也消個差不多了,氣焰也弱了下來。 但她總拉不下臉再同謝韞說話,只得默默挪了挪腳,又挪了挪,爭取離他近點(diǎn)。 但沒挪兩步,就被男人逮個正著,他冷眸掃著她,十分不留情面的道:“桑姑娘,你的氣消的挺快。” 桑窈:“……” 這人真的很討厭?。?/br> 她又沒碰他,裝沒看見不就行了嗎! 她哼了一聲,不理他,為了面子強(qiáng)行忍住害怕,堅(jiān)決不挪了。 天色越發(fā)的暗。 身穿粉白色羅裙的少女緊緊跟在高大的男人身后,狂風(fēng)揚(yáng)起少女的披帛,輕輕撫弄男人的垂在身側(cè)的手指。 桑窈捏著衣袖,目光緊緊落在謝韞身上。 天際忽而閃過一瞬明亮,一道銀蛇割裂天空,緊接著一聲幾乎震耳欲聾的雷聲剎那間響徹天際。 桑窈嚇得叫出聲來,身體反應(yīng)快過她的腦子,直接一步越到了謝韞身旁,雙手緊緊的抱住了他的胳膊。 同以往低沉的雷鳴不同,這次的雷聲激烈又尖利。 雷聲過去,桑窈總算恢復(fù)了些理智。 她緩緩抬頭,與男人對上目光。 他仍然面無表情,那雙漆黑的眸子無波無瀾,可桑窈不知怎么,從里面看出了嘲諷。 僅剩的自尊心后知后覺的開始作祟,她默默松開謝韞的謝韞的手臂,皺著小臉同他拉開距離。 他什么眼神,她還不稀罕抱他呢。 才退回去沒一會,比之方才更為夸張的一聲驚雷再次響徹耳邊。 桑窈又嚇得驚呼一聲,下意識又重新抱住了謝韞的手臂。 桑窈長那么大從沒聽過這么響的雷,這會嚇得眼淚都出來了。 她也不在意什么面子不面子了,她緊緊縮在謝韞身邊,聲音可憐極了:“嗚嗚嗚你讓我摟一會吧。” 謝韞原本要抽回的手臂,在目光觸及少女瀲滟的雙眸時,還是頓住了動作。 她怎么這么弱,這都能被嚇哭。 轟隆—— 又是一聲。 桑窈實(shí)在嚇壞了,不由掐緊了謝韞的手臂,她不知道謝韞為什么不害怕,她現(xiàn)在明明感覺天空好像都要被雷響炸了。 天上烏云積壓,天色看起來沉如傍晚,桑窈跟上謝韞的腳步,揚(yáng)起小臉顫著聲音道:“我們……還要走多久啊?” 謝韞道:“你不摟我的話大概一刻鐘。” 桑窈自動忽略他話里的陰陽怪氣,痛苦的想,居然還要一刻鐘。 雷聲越來越密集,大雨卻遲遲未落,她小心的同謝韞道:“謝韞,我爹爹說打雷的時候不能站在樹下。” 他們四周這會全是樹,不能站也站了,她幾乎說了一句廢話。 謝韞慢聲道:“你爹騙你。” 桑窈不信,因?yàn)樽叩目欤曇粑⒋?,又哭著道:“嗚嗚嗚謝韞,你說我們不會被雷劈吧?” 謝韞沒搭理她。 桑窈一害怕就話多,她抬頭看了眼天空,繼而松了口氣,慶幸道:“不過還好,現(xiàn)在只是光打雷不下雨?!?/br> 話音剛落,一滴雨點(diǎn)砸在了她腦門上。 大雨說下就下,根本不給人反應(yīng)的機(jī)會,豆大的雨點(diǎn)開始兜頭往下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