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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大明女偵探在線閱讀 - 大明女偵探 第80節(jié)

大明女偵探 第80節(jié)

    “我跟你們走?是不是還要在我脖子上套個枷鎖,招搖過市啊!”

    “我辭官歸鄉(xiāng),招誰惹誰了!連回老家種地都不安生!搞一出栽贓嫁禍,讓我走的不體面!”

    官場上的失意、突如其來的兇案、令宋推官當(dāng)場發(fā)瘋,把整個似家客棧的客人都驚醒了。

    這不比戲文好看?

    客人們紛紛穿衣服起床,圍觀宋推官發(fā)瘋拒捕。

    聽說沈金柄死了,陸善柔三分驚訝三分幸災(zāi)樂禍三分開心還有一分好奇。

    陸善柔甚至還叫了店小二,“今天店里有什么夜宵?”

    今晚就是不睡兔子,也要看熱鬧,得吃飽才行。

    店小二說道:“水牌上寫的都有?!?/br>
    陸善柔要了一籠羊rou包子、一碟豆豉、一碗白菜豆腐湯、還有油醬螃蟹。

    兩人邊吃邊看熱鬧,陸善柔興致勃勃,又要了一壺秋露白,叮囑道:“篩了酒就直接端上來,不要放在熱水里溫酒,我喜歡喝冷的?!?/br>
    陸善柔自斟自飲,魏崔城是個二杯倒,因而在外面滴酒不沾,只喝茶。

    陸善柔喝到一半時,又有一波人趕到了似家客棧,這一次來的不是衙役,而是鎮(zhèn)守在居庸關(guān)的將士們。

    居庸關(guān)是保護(hù)京城的,將士們自帶一股殺氣,從客棧大門魚貫而入的時候,就連坐在二樓客房里喝酒的陸善柔都能感受一股肅殺之氣。

    為首的是個青年軍官,一張常年在居庸關(guān)長城風(fēng)吹日曬古銅色的臉,還是能夠看出他長的很帥,腰身筆直,穿著一身皮甲,靴子踩得大堂地板卡卡作響。

    魏崔城看到此人,臉色微變。

    陸善柔問:“你認(rèn)識他?”

    魏崔城點(diǎn)點(diǎn)頭,“姓郭,以前在山海關(guān)戍邊的時候認(rèn)識的,不過那個時候他是斥候營的,我是神機(jī)營,算是同袍,沒想到會在這里遇到他?!?/br>
    青年軍官所到之處,無論是衙役還是三通鏢局鏢師,都不敢阻攔他。

    青年軍官就這么直接走到了光著腳撒潑的宋推官面前,說道:

    “宋大人,我是中軍都督府千戶郭佳嘉,奉命駐守居庸關(guān),今晚輪到我值夜,聽聞城隍廟出了人命,人命案不歸我們中軍都督府管轄,但這里畢竟是軍事重地,敵國jian細(xì)眾多,時有刺殺軍官的,死了一個六品京官,我不能不過問,還請宋大人跟我回城隍廟,好好的講一下來龍去脈。畢竟,你是最后一個見過沈金柄活著的人?!?/br>
    來者是個正五品的武官,且年紀(jì)輕輕就能夠在中軍都督府當(dāng)千戶的,家世背景一定很顯赫。

    此人得罪不起,宋推官看菜下碟,不發(fā)瘋了,要書童拿來一雙靴子穿上,說道:“郭千戶,你好好看看我,我身體虛得很,每晚用藥泡腳,殺只雞都不行,能殺人么?何況沈金柄比我年輕多了,他殺我還差不多。”

    宋推官改變了態(tài)度,郭佳嘉也說著軟話,道:“空口無憑,我不能就這樣放你走的,你也理解一下我的難處,居庸關(guān)這個地方非同小可,我明天一早也要向上官們有個交代不是?就跟我走一趟,把事情說清楚?!?/br>
    作者有話說:

    郭佳嘉,過家家?

    第90章 奪爵位豪門多狗血,為查案夫人請出山

    郭佳嘉這一席話說的,樓上陸善柔說道:“你這個舊日戰(zhàn)友不愧是斥候營出來的,長袖善舞、隨機(jī)應(yīng)變, 幾句話就把宋推官穩(wěn)住了?!?/br>
    斥候就是探子, 在敵營里負(fù)責(zé)收集情報的。要特別的機(jī)靈,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像魏崔城這種木木的人是不可能當(dāng)斥候的。

    魏崔城說道:“郭佳嘉出身不一般,是武定侯郭英的后代, 只是他們這一支在爭襲武定侯爵位時失敗了,要不然的話,以他嫡長子的出身, 他就是這一代的武定侯了?!?/br>
    大明武定侯的爵位之爭, 簡直比皇室奪嫡之爭還狗血精彩,爭奪延續(xù)了一百多年, 足夠?qū)懸槐疽话俣嗳f字的宅斗話本小說。

    簡單的講,就是郭家長房和二房之爭。

    長房里有永嘉大長公主當(dāng)靠山——也就是永樂大帝的meimei。

    二房里有郭貴妃撐腰——郭貴妃是仁宗皇帝的寵妃。

    第一輪, 永嘉大長公主斗不過寵妃郭貴妃,仁宗皇帝把爵位給了二房。仁宗皇帝為什么偏著寵妃打壓自己親姑姑呢?

    原因很多, 最大的誘因是當(dāng)年仁宗皇帝朱高熾還是太子時, 因身體肥胖, 腿還瘸, 儲位岌岌可危, 永嘉大長公主和二弟朱高煦的關(guān)系好,仁宗皇帝繼位后, 意難平, 要“清算”。

    長房位居“長”, 明正言順, 又是公主的后代,怎么可能服氣?

    于是開始長達(dá)百年的第二、第三、第四、第五輪奪爵。

    其過程太過曲折,有興趣的看官可以移步本書作者另一本拙作《胡善圍》,本書《大明女偵探》不再贅敘,反正各位看官只需曉得郭家子孫爭得頭破血流,鬧得太大,惹怒了皇帝,干脆把武定侯的爵位給停了,且斷斷續(xù)續(xù)一共停了八十四年!

    不是奪爵嗎?誰都得不到!

    直到弘治十五年,也就是兩年前,武定侯長房、也就是永嘉大長公主一脈的后人上書給弘治帝,說家里窮得揭不開鍋啦云云,求皇帝賜還武定侯爵位。

    弘治帝是個寬厚仁慈的皇帝,他連疑似逼死自己親娘紀(jì)皇后的萬貴妃的親人們都原諒了,不再追究親娘的死因,還有什么不能原諒的?

    弘治帝念及祖先武定侯郭英的功勛,還有永嘉大長公主的面子,就同意賜還郭家的爵位,讓長房的郭良承襲了武定侯。

    二房這一脈徹底斷送了奪爵的美夢,成為旁支,只能靠自己的本事生存了。郭佳嘉就是二房嫡長子。

    陸善柔用筷子夾著盤子里的一顆顆豆豉,推算著郭佳嘉的輩分,郭家奪爵的精彩過程,是京城百姓茶余飯后的談資,陸善柔生在京城,長在京城,當(dāng)然清楚其中的細(xì)節(jié),說道:

    “永嘉大長公主下嫁郭家,那么郭佳嘉也算是陶朱的遠(yuǎn)房親戚,算輩分,他是陶朱的表哥?!?/br>
    魏崔城數(shù)著盤子里排列的黑豆豉,“沒錯,不過,陶朱的表哥……咱們遇到過的金榮金華都沒有好下場?!?/br>
    都被麥穗砍了頭!

    麥穗是個殺表哥專業(yè)戶。

    兩人都想到了這里,不由得相視一笑。

    樓下,郭佳嘉心平氣和的要求宋推官去城隍廟協(xié)助查案情。

    態(tài)度彬彬有禮,盡顯世家弟子的風(fēng)采,不似那等粗俗的武人。

    宋推官說道:“我在客棧就可以跟郭千戶說清楚,不必去城隍廟。要不是京城百姓們舍不得我走,一次次的攔下車馬,脫靴遺愛,我早就出城回老家……”

    宋推官從家里出發(fā)開始講起,講到在城隍廟西殿躲避冰雹,“……就在那個時候,我突然聽見一對男女說沈推官在寢殿過夜,我就想著去……去教導(dǎo)一下新人,囑咐他秉公執(zhí)法、清正廉潔、造福百姓、為國——”

    “停?!惫鸭未驍嗔怂瓮乒俚淖源底岳蓿澳菍δ信钦l?認(rèn)識嗎?長什么樣?能聽出是什么地方的口音?”

    樓上的陸善柔和魏崔城:這……點(diǎn)火還是燒到了自己頭上了!

    宋推官搖頭說道:“我沒看清楚,當(dāng)時下著雨,光線昏暗,再說他們說話的時候背對著我,不曉得長相。不過,他們穿得很華貴,尤其是那個女人,穿著出風(fēng)毛的灰鼠皮披風(fēng),頭上戴著灰鼠皮昭君套,男的長的人高馬大,比郭千戶你還高出半個頭,聽口音都是京城人氏。”

    “不過……”宋推官想了想,說道:“雖然我沒看清楚,但是他們后來去了前殿,前殿可熱鬧了,四個娶親的隊(duì)伍、還有出殯的、街邊的攤販、躲冰雹的路人等等、他們肯定看到了那對男女的相貌?!?/br>
    聽到這里,陸善柔說道:“要不,我們?nèi)ァ允住磕氵@個舊日戰(zhàn)友一個個詢問的話,要走不少彎路?!?/br>
    魏崔城問她:“你對這個案子感興趣嗎?”

    陸善柔蹙著娥眉,先是搖搖頭,過了一會,又點(diǎn)點(diǎn)頭,“我討厭沈金柄,管他死活呢,可是……既然碰到了,難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我一直有個心結(jié),那就是我家被滅門的時候,鄰居沈翰林家到底有沒有覺察?,F(xiàn)在沈家人回京了,倒是個機(jī)會?!?/br>
    陸宅的左鄰右舍,一邊隔著一個小巷子和兩堵圍墻,聽不到動靜很正常,但是另一邊沈翰林家只隔著一堵墻?。?/br>
    魏崔城說道:“那就是有點(diǎn)興趣?”

    陸善柔說道:“算是吧?!?/br>
    魏崔城寫了個字條,交給店小二,“把這個交給樓下的郭千戶?!?/br>
    客棧大堂里,郭佳嘉正聽著宋推官添油加醋的吹噓他如何教育沈推官公正廉潔,“……我就跟他說,當(dāng)官不為民做主,不如回家喂豬去,他頻頻點(diǎn)頭,說宋大人教訓(xùn)的是?!?/br>
    郭佳嘉很有涵養(yǎng),耐著性子聽完宋推官的胡說八道,說道:“既然你們新舊兩個推官言談?wù)龤g,赤膽忠心,為國為民,為何門外衙役們說你們吵架了,地上散落著各種果子、菊花、砸碎的盤子和茶碗呢?”

    “啊……這……”宋推官開始結(jié)巴了,“還不是因?yàn)槲摇叶嗾f了兩句,他嫌棄我啰嗦,我明明說的都是肺腑之言嘛,他偏不聽,我們就吵起來啦!”

    郭佳嘉正要再追問,店小二遞給他一張紙條,說“是一位錦衣衛(wèi)千戶大人要我遞給郭千戶?!?/br>
    郭佳嘉打開一瞧:哎喲喂,是同袍?。?/br>
    郭佳嘉收起紙條,對宋推官說道:“居庸關(guān)不是普通的關(guān)隘,這是守護(hù)京城安全的最后關(guān)卡,這里發(fā)生的重大事件,是要直接上報給皇上的。我再給宋推官一次機(jī)會,你想清楚了再回答我,你若擔(dān)心人多眼雜,不方便說話,可以寫下來嘛,來人,給宋推官紙筆!”

    軍士送來文房四寶,郭佳嘉說道:“你慢慢寫,我過一會就回來,希望那個時候我看的都是真話。”

    郭佳嘉上了二樓,二樓靠著欄桿扶手處也有幾張飯桌,他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面孔。

    郭佳嘉說道:“魏崔城!咱們有十年沒見過面吧。這位是——”

    魏崔城介紹陸善柔:“這是我的未婚妻陸善柔,她是順天府提刑所陸青天的小女兒。善柔,這是我舊日的同袍郭佳嘉,武定侯郭英的后人。”

    兩人一起施禮道:“久仰久仰!”

    陸青天和武定侯都是京城的名人。

    店小二識相的添了一副碗筷,魏崔城要給郭佳嘉倒酒,郭佳嘉搶過了酒壺,說道:“我自己來吧?!?/br>
    又撇了一眼魏崔城杯子里的茶,笑道:“看來你還是老樣子,不能喝酒。你居然要成親了,我還不知道呢?!?/br>
    魏崔城說道:“你當(dāng)然不知道,我又沒送你請?zhí)??!?/br>
    郭佳嘉差點(diǎn)當(dāng)場把嘴里的酒噴出來,他捂著嘴咳嗽,“咳咳,你果然……果然還是老樣子,十年了,一點(diǎn)沒變?!?/br>
    陸善柔心道:魏崔城十年前就是一根木頭了——一點(diǎn)都不意外呢!

    魏崔城直接開門見山,說道:“請你上來,是想告訴你一件事,宋推官說的一對男女,就是我和未婚妻……”

    魏崔城把陸家和沈金柄是鄰居的事情說了,“……正因如此,我和她就演一出戲,把宋推官引到了寢殿去,只是沒有想到后面會發(fā)生兇案。”

    “哦,是這樣啊?!惫鸭握f道:“我可以理解,多謝兩位站出來提醒,我就不用走彎路了?!?/br>
    郭佳嘉對著陸善柔抱拳施禮,說道:“既然你是陸青天的后人,又是受害人沈金柄的鄰居,還在城隍廟待過,我就一事不煩二主了,這個案子請否請你多多指點(diǎn)?”

    陸善柔假裝矜持,說道:“燕山山脈楓葉好看,秋景如畫。我和崔城本想著避開九九重陽節(jié)人多的日子,提前來居庸關(guān)登高游玩,到時候就不用和一群人擠了,沒想到一來就遇到了兇案,或許這就是天意吧,既然天意難違,自是順天而行。”

    魏崔城心道:善柔啊善柔,你的初衷是明明為了和我……廳堂之上,是觀音的品貌,床榻之上,就是惑人的魔女!

    郭佳嘉大喜,說道:“有陸宜人這樣的強(qiáng)援,何愁兇案不破?事不宜遲,兩位可否跟我走一趟城隍廟?”

    魏崔城看著陸善柔,陸善柔點(diǎn)點(diǎn)頭:“好?!?/br>
    宋推官留在客棧里寫供詞,陸善柔上了馬車,魏崔城騎著馬,和郭佳嘉并轡而行。

    郭佳嘉說道:“聽說你去了錦衣衛(wèi)訓(xùn)象所?”

    魏崔城:“嗯。”

    郭佳嘉問:“這十年,你還好么?”

    魏崔城:“嗯?!?/br>
    郭佳嘉說道:“十年前那次任務(wù)失敗后……我回京城養(yǎng)了兩年的傷病,父母去世,在家里守喪三年,后來就來中軍都督府混了五年,一直在京城各大門戶換防,你在大內(nèi),牽著大象在紫禁城,所以咱們一直沒機(jī)會見面?!?/br>
    魏崔城:“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