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這個想法讓方青蒔心里頭極其舒暢，因?yàn)樗业搅死罹叭鸬乃纗ue。

    皇后的賞賜并不豐厚，但這份殊榮卻是許多人都夢寐以求的。

    接下來的日子，方青蒔開始認(rèn)真的研究沈良玉給的冊子，再就是準(zhǔn)備過年。

    香料的事對方青蒔來說是大事，可對于天家來說簡直都不值得一提。所以方青蒔非常有耐心，靜等消息。

    過年對她來說沒什么特別的，馮忠兩口子cao持著，王瑩和周玲學(xué)規(guī)矩的速度很快，已經(jīng)很有模樣了，趁著過年的時候跟韓氏學(xué)了京中過年的那些規(guī)矩，差異不大，倒也不難學(xué)。

    除夕夜。

    方青蒔叫來了李景泰，這一桌只有他們兩個人。

    李景泰除了感動外，再也不敢胡思亂想了，能在這樣的日子跟自己一個桌子上吃飯，方青蒔沒有把他當(dāng)成下人奴仆，可他也不敢再叫方青蒔一聲嫂嫂了。

    同樣是除夕夜，皇后娘娘跟各宮的妃嬪們聚在一起，談?wù)撈饋硐懔?，倒也熱鬧的很。

    偏殿里。

    二皇子眉目低垂著擺弄著手里的酒盞，寬大的玄色長袍襯得他面皮白的有些透亮。

    在他旁邊只有一個小太監(jiān)，捧著酒壺。

    “主子，您先歇一歇吧。”小太監(jiān)有些不忍心了：“燕王可能不來了?！?/br>
    二皇子把酒盞送到嘴邊，淺淺的抿了一口：“他會來的?！?/br>
    話音剛落，門外走進(jìn)來了一身紅袍繡金蟒朝服的燕王。

    唇紅齒白，一雙桃花眼不笑也帶著三分笑意，進(jìn)門先抱拳賠罪：“二皇兄，子煜來遲了?！?/br>
    二皇子看著燕王，笑著舉了舉手里的酒杯：“罰酒三杯吧?！?/br>
    “是?！毖嗤踝谄褕F(tuán)上，自罰三杯后，擦了擦嘴角：“剛才父皇還提到二皇兄了呢，說你尋訪天下名醫(yī)，始終都找不到醫(yī)道門，怎么了？身體越發(fā)不濟(jì)了嗎？”

    二皇子笑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所以今兒都不敢露面，怕隨時都會沒了，這條命風(fēng)中殘燭罷了?！?/br>
    “不會的。”燕王抿了抿唇角：“我去給二皇兄尋找天下名醫(yī)?！?/br>
    “姬染塵死了后，醫(yī)道門就消失了?！倍首诱f：“無妨，死了也是好事，總比如此煎熬著要好過很多。”

    燕王眼睛一亮：“二皇兄，你聽說過清河府的方靜安嗎？他救了許多人，去年的時疫就是他最先拿出來方子的，清河府百姓都尊他是神醫(yī)呢?！?/br>
    “好啦，不說這個，難得見一面，陪著我喝酒?！倍首硬幌朐僬f這些了。

    燕王就真陪著二皇子喝酒，只是還沒喝幾杯，二皇子一陣劇烈的咳嗽，吐出來一大口血，整個人rou眼可見的虛弱下去了。

    這可嚇壞了小太監(jiān)。

    “不準(zhǔn)驚擾母后！”二皇子虛弱的說。

    燕王扶著二皇子：“二皇兄，我給你輸內(nèi)功！”

    二皇子沒有反對，燕王雙手抵著二皇子的后心，仔仔細(xì)細(xì)的試探了好半天，心里頭納悶，自廢武功是真的！

    試探后，燕王收回手，頗有幾分情真意切：“二哥，讓子煜送你去歇著吧?！?/br>
    “今年還能給母后磕頭拜年，不想錯過，子煜去忙吧?！倍首虞p聲：“我乏了。”

    燕王扶著二皇子躺在榻上。

    二皇子撩起眼皮兒看著燕王：“子煜啊，如果有來生，你可愿意生在帝王家？”

    燕王愣住了。

    “我不愿意，寧可到偏僻山村，有爹娘高堂可盡孝，有手足姐妹可相依，躬耕讀書，逍遙自在。”二皇子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燕王立在榻旁，良久才轉(zhuǎn)身離開，耳邊是二皇子的話，有爹娘高堂可盡孝？有手足姐妹可相依？

    呵，可世人都愛榮華富貴，也只有得到了的人才會這么說。

    甩開大步往外走，外面下起了雪，紛紛揚(yáng)揚(yáng)的雪落在紅燈籠上，偌大的宮里，處處亮堂，又處處凄涼冷清。

    二皇子聽著燕王離開的腳步聲，輕輕的嘆了口氣。

    他找不到醫(yī)道門，也救不了沈家人。如今沈家有了報仇的心，他只能收手不管了。

    等尋一個好機(jī)會，自己就「死」個干凈。

    一道黑影出現(xiàn)在榻前。

    二皇子問：“查到了嗎？”

    “查到了，沈良玉的孩子并不是天家的，而是清河府一個郎中的血脈，那個人叫方靜安。如今已經(jīng)完婚，不過沈良玉現(xiàn)在用的是祝玉紅的身份，在南蠻的大小姐是祝玉紅?！焙谝氯苏f。

    二皇子抬起手蓋在額上：“還有嗎？”

    “當(dāng)年沈家雙生女，欽天監(jiān)說熒惑守心，長庚伴月，如今誰是熒惑，誰是長庚不得而知，沈良玉中了蝕骨丹，也正因?yàn)槲g骨丹才促成了這段姻緣，屬下在那邊守了月余，她、她真的如同尋常婦人那般了?！焙谝氯苏f。

    二皇子笑了：“那么驕傲的姑娘，罷了，守著吧，有人窺伺都處理干凈?！?/br>
    “是。”黑衣人應(yīng)聲。

    二皇子偏頭看著黑衣人：“還有事？”

    “是方家有些不尋常，屬下查到了一些旁的?！焙谝氯苏f。

    二皇子微微蹙眉：“說吧。”

    “方靜安父母早亡，兄妹三人相依為命，方家長女方青蒔曾嫁給一個舉人叫李景瑞，李景瑞入京趕考死了，可屬下查過，李景瑞確有此人，也僅此一人，娶了惠敏郡主?！焙谝氯丝戳搜鄱首樱骸岸@位方姑娘不尋常，她救了祝玉紅又救了沈良玉，還成了姬染塵的徒弟，方家三兄妹都是姬染塵的徒弟，她在京城，進(jìn)貢的香料里有方家香料，都出自她的手?！?/br>
    二皇子坐起來了，看著黑衣人：“有意思了，你候著，我要見一見這位方姑娘?！?/br>
    第271章 夜訪

    黑衣人應(yīng)聲后離開。

    二皇子聽著隔壁的聲音，叫來小太監(jiān)低聲吩咐了幾句，小太監(jiān)領(lǐng)命去皇后那邊遞消息了。

    起身，攏了攏身上的袍服，二皇子出門，夜色中兩道黑影從宮墻上消失，靜默無聲的往方青蒔的宅子來。

    到了宅子外，二皇子微微蹙眉。

    “主子?！焙谝氯送Ｏ履_步。

    二皇子沉聲：“候著吧。”

    “是?！焙谝氯司拖袷窃叵Я艘话恪?/br>
    二皇子縱身入院內(nèi)，往主屋來。

    窗上映襯出一道倩影，這么晚了，竟還在忙碌？

    “姑娘，夜深了，歇了吧?！敝芰彷p聲說。

    方青蒔把手里的書放下：“好?！?/br>
    周玲去內(nèi)室鋪床，王鶯把湯婆子送過去，屋子里只剩下方青蒔一個人，她抬起手推開了窗，外面的二皇子僵立當(dāng)場，他怎么都沒想到大冷的天，方青蒔會推開窗啊。

    方青蒔看著門外的人：“二皇子屈尊前來，民女不太會待客之道，是請二皇子入內(nèi)好呢？還是就這樣聽二皇子的吩咐呢？”

    “你怎么知道的？”二皇子是真挺意外的，往前走了幾步，問道。

    方青蒔微微垂眸：“民女是個調(diào)香師，對各種味道都極其敏感，二皇子用的香料很特別，所以民女猜測是您來了?！?/br>
    “我從不用熏香之類的東西?！倍首游⑽Ⅴ久?。

    方青蒔抬頭看著他：“如果民女說，二皇子用的湯藥味道也很特別呢？”

    這讓二皇子無話可說，雖然貴為皇子，可夜闖閨房的事情可一點(diǎn)兒也不光彩。

    方青蒔只是在觀察，一個敢造反的皇子是個什么樣的人物。如今倒有些意外了，因?yàn)樵诙首拥哪樕峡吹搅瞬蛔匀坏木兄?jǐn)模樣。

    方青蒔起身到門口：“二皇子定不是一時興起，民女雖不知道二皇子為何而來，但登門是客，請書房略坐可行？”

    “叨擾了。”二皇子微微頷首，跟在方青蒔身側(cè)到書房門口，方青蒔先一步進(jìn)去掌燈，再請二皇子入內(nèi)。

    落座后，二皇子先開口：“方姑娘，我能坐在這里，很多事情就已經(jīng)都不是秘密了?！?/br>
    “民女知道?！狈角嗌P心里是有些慌的，皇子這天潢貴胄的身份，總不至于也跟莊毅一樣，聽說了李景瑞做的齷齪事而義憤填膺，想要為自己出頭。

    很多事情都不是秘密了啊。

    二皇子看方青蒔如此鎮(zhèn)定的樣子，倒讓他覺得挺有趣兒的，索性也不說話。

    “民女在官妓坊里救人的時候，那看門的婆子大行方便，是把民女認(rèn)錯了?！狈角嗌P緩緩地說：“當(dāng)時民女是將計(jì)就計(jì)，但這么長時間過去了，心里頭一直都有個疑問，今日見到二皇子，民女就明白了?！?/br>
    二皇子微微挑眉，心里贊一句聰明，嘴上卻問：“方姑娘明白什么了呢？看來你是不知道沈良玉心儀之人是燕王殿下吧？”

    “良玉如今是民女的嫂嫂，她曾經(jīng)心儀的人是前塵往事，二皇子既然坐在這里，可別考教民女的膽量，民女是個膽小的人。若是有心人，能接沈家兵權(quán)卻不能去見心上人，這燕王殿下也不過爾爾?！狈角嗌P心里頭有底了，本來是試探，如今是確認(rèn)，真正暗中幫助沈良玉的人是二皇子！

    二皇子勾起唇角：“我怎么不見你絲毫慌亂模樣呢？”

    “那是民女裝的好?！狈角嗌P知道是友非敵，起身：“民女給二皇子泡一杯熱茶吧?！?/br>
    二皇子點(diǎn)頭：“可?！?/br>
    把寢室里都安排妥當(dāng)后，周玲和王鶯發(fā)現(xiàn)姑娘不見了，兩個小丫頭趕緊跑出來，果然看到書房里的燈亮了。

    倆人到了門口，周玲剛要說話，王鶯捂住她的嘴拉走了。

    這動靜哪里能逃得過二皇子的耳朵，抬頭往門外看了眼：“方姑娘馭下有術(shù)，跟我知道的不太一樣。”

    “二皇子都知道什么呢？”方青蒔挑開銀絲炭，問了句。

    二皇子饒有興致的打量著方青蒔：“我在想，李景瑞放著你這般聰慧伶俐的如花美眷不要，非要攀附權(quán)貴，是得是失呢？”

    “當(dāng)然是得。”方青蒔取過來茶罐打開，取茶放在茶盞里，緩緩地說：“如花美眷怎么抵得過高官厚祿？生在農(nóng)門想要成貴子，投機(jī)取巧的人比比皆是，倒也不是多奇怪的事情?！?/br>
    二皇子笑了：“你若真如此大量，就不會想要報仇了?！?/br>
    水開了，方青蒔取下來水壺放在茶臺上，等著開水沸后好入茶，微微搖頭：“二皇子，我是可以大量，卻沒有不死之身，若君子當(dāng)光明磊落休妻下堂，可惜民女遇到的不是君子，今日我不步步為營，他日他得勢，方家必定會成為他要抹殺干凈的第一家，民女所遇非良人何其無辜？民女的兄長和小妹何其無辜？說到底不過是自保罷了?！?/br>
    一盞茶送到二皇子面前。

    二皇子抬頭看著方青蒔：“你很坦誠?！?/br>
    “二皇子都坐在這里了，民女天那么大的膽子也不敢隱瞞?！狈角嗌P福身后退，坐在椅子上低垂著眉眼。

    二皇子端起茶抿了一口，味道尚可。

    房間里的茶香清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