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青蒔回頭看了眼天香閣三個字，淡淡的說：“去宅子，帶路吧?！?/br>
    “是?！瘪T多福在前面帶路。

    馬車?yán)?，李景泰緊張到手心冒汗，想要問問方青蒔自己做啥，又怕問錯了，只能不吭聲。

    倒是周玲和王鶯兩個人特別活潑，街上的景兒看不過來，看什么都稀奇。

    京城最繁華的地方是東城。

    這里可不是有錢就能住進來的地方，能在這邊置辦個精致的二進宅子委實要贊一句馮忠的辦事能力。

    大門上的漆色很新，灑掃的非常干凈，馬車從后門可以直接放在馬廄里。

    馮多福叫門，桃紅過來開門，方青蒔帶著李景泰和兩個小丫頭進了院子，院子里灑掃的更干凈，窗明幾凈，東西兩側(cè)是抄手游廊，拱衛(wèi)著正屋五間。

    韓氏和馮忠都迎接出來了。

    方青蒔進屋打量著屋子里的擺設(shè)，確實夠精致，雕梁畫棟，陳列并不繁瑣，但處處都心思巧妙。

    “安排下去吧，我累了?！狈角嗌P說。

    韓氏應(yīng)聲，桃紅過來：“小姐，咱們這院子里有個溫泉眼，可以解解乏?！?/br>
    “好?！狈角嗌P讓桃紅帶自己過去，王鶯和周玲把小姐隨身的東西都安置下，李景泰安靜的坐在椅子上，馮多福請他到東廂房，這里是他住著的地方。

    這李景泰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在路上看到下雪了，又冷的很，還以為這邊會很遭罪。如今知道自己是多沒見識了，屋子里溫暖如春，簡直太舒服了。

    方青蒔舒緩的躺在溫泉池子里，這個小池子非常小。但就小小的溫泉池可真是少見的好東西。

    “附近住了什么貴人？”方青蒔問。

    桃紅抿了抿嘴角：“小姐，這宅子曾是晉王府的，之前住在這里的是惠敏郡主和……”

    方青蒔偏頭看了眼桃紅，就知道她有話要說：“盡可說，不必欲言又止的?！?/br>
    “是。”桃紅說：“我們回來的時候打聽過了，李景瑞官升一級，皇上賞賜了一座府邸，這里我們就給買下來了?！?/br>
    方青蒔勾了勾唇角：“嗯，還有嗎？”

    “還有天香閣里的香料多了不少，聽說請了不少調(diào)香師，今年的貢品選了方家，但也有天香閣一部分。”桃紅說：“只怕，方家香料沒有那么快出頭了?！?/br>
    方青蒔閉目養(yǎng)神，那可未必，真本事和假把式。除非那些所謂的貴人是瞎子，等著吧，自己很快就會跟惠敏郡主見面了呢。

    第261章 打探底細

    過來的這一路上，方青蒔看到了不一樣的唐國。雖沒有生靈涂炭的場景，可百姓依舊是食不果腹居多，越是往北越是艱難。如今到了京城里，立刻像是換了一片新天地似的，皇城外的苦難在這里一點兒影子都看不到，反倒是處處繁華。

    桃紅沒有再說什么了，該說的都說完，這位想要怎么做自己都沒有資格多嘴多舌，就算聲在這里長在這里又怎么樣呢？自己的身份太低了。

    方青蒔也沒什么想問的，回到臥房的時候看了眼，床是新?lián)Q的，屋子里的擺設(shè)也都是新的。不得不說馮忠和韓氏辦事非常仔細。

    躺下來休息，這一路上雖然并不是緊著趕路，可也不輕松。

    閉上眼睛沒一會兒，方青蒔心思一動，這二進的宅子之前住著的是李景瑞和惠敏郡主？

    晉王府的小姐就住在這里？

    這只算宅子可算不上府邸，雖說對外可以說是嫁夫從夫，可有皇封的郡主沒有府邸，這事兒可就透出幾分耐人尋味了，李景瑞的本事沒得到證實之前，晉王對他也不過爾爾啊。

    韓氏在這邊安排了廚娘子，是專門選了個會做南地菜品的婦道人家。

    方青蒔休息好了，外面安置了晚飯，到了京城不比在家里，規(guī)矩都是要有的。

    飯菜味道不錯，方青蒔賞了廚娘子，叫來韓氏詢問京城里的事情，貴人扎堆的地方，想要買賣興隆需要的不單單是貨品好，還需要不沖不撞那些個養(yǎng)尊處優(yōu)的人。

    她手里有嫂嫂給的冊子，但想要用馮忠一家人，不在乎他們是不是忠心耿耿，可本事得過關(guān)。

    韓氏確實對京城中的勛貴如數(shù)家珍，這就有后宅的各種事情了，當(dāng)然她知道的更多，不過那些腌臜事不便說出口。

    方青蒔靜靜地聽著，在上京前就安排段成德往這邊送貨了，年后送貨到這邊二三月的時候，正是換掉冬裝的季節(jié)，香料用的也會多一些。再者方青蒔非常篤定，自己到京城必定會有賞，選擇個好時機開鋪子，那才能借勢。

    “說說惠敏郡主吧?！狈角嗌P突然說了這么一句。

    韓氏心就一沉，低著頭：“是?！?/br>
    惠敏郡主的外祖家曾是朝廷中舉足輕重的人物，先皇十分器重，封了廣陽侯。

    晉王明媒正娶的王妃正是廣陽侯府的嫡長女，嫁到晉王府后，曾經(jīng)成為京城的一段佳話，因廣陽侯趙家是文臣中少見封侯的人。

    只不過王妃多年沒有子嗣，為了給晉王府開枝散葉，王妃做主替晉王娶了側(cè)妃謝氏，這謝氏跟晉王本就是青梅竹馬的情意，是晉王的表妹，進府之后先后生下了三子，側(cè)妃之位坐得安穩(wěn)，有子嗣傍身，王妃也要禮讓三分。

    后來王妃有孕，懷得就是惠敏郡主，臨盆產(chǎn)女的時候一命嗚呼，皇后疼惜孤女在晉王府里不容易，廣陽侯老夫人進宮求了恩典，得了封號惠敏，成為郡主。

    方青蒔看了眼韓氏：“有外祖和皇后娘娘照拂，惠敏郡主應(yīng)該過的很不錯。”

    “東家有所不知，貴族大家最重視的是嫡庶之分，惠敏郡主雖是女兒身，可有她在，這嫡系縱然沒有男丁，也壓住了謝側(cè)妃的三個兒子，您說能過的好嗎？”韓氏搖頭：“我們這些都是侯府給王妃準(zhǔn)備的人，買賣鋪子當(dāng)年陪嫁的也豐厚。按理說惠敏郡主只需要長大，婚事上自有皇后娘娘和外祖家里張羅，倒也能順?biāo)臁！?/br>
    方青蒔垂眸。

    “謝側(cè)妃可不是個尋常人物，從小照顧郡主長大，處處都高人一等，捧在手里怕嚇到，含在嘴里怕化了，為此這賢名在京中風(fēng)頭無兩，可惠敏郡主就差強人意了，性子刁蠻，不在乎閨門的禮數(shù)。久而久之皇后娘娘那邊就不再過問了。”韓氏說。

    方青蒔沒言語，捧殺而已，她才不信皇后娘娘和廣陽侯那邊看不出來。

    韓氏嘆了口氣：“這眼看著長大了，我們這些下人都想要讓小主子掌管著買賣鋪子和莊子，這些都是小主子以后的嫁妝，十幾年都在謝側(cè)妃手里，當(dāng)下人的能說什么？可小主子長大后滿腦子都是一些風(fēng)月之事，恰逢舉子入京趕考，她竟看上了李景瑞，并且為此拒了廣陽侯世子的婚事。因此把外祖家也得罪狠了，如今的廣陽侯府里，做主的可不是老侯爺和老侯夫人了，說起來小主子是真拎不清?！?/br>
    方青蒔偏頭看了眼韓氏：“廣陽侯府的婚事，惠敏郡主說拒就拒了？”

    “東家，謝側(cè)妃不是個省油的燈，她可不愿意郡主嫁到廣陽侯府里去。反倒是嫁給一個沒根基的窮舉人更合她的心意?！表n氏說。

    這話把方青蒔逗笑了，謝側(cè)妃想的是一點兒沒錯。只不過這個沒根基的窮舉人可沒那么好拿捏，不知道上一世看到這位曾經(jīng)自己認為沒什么大本事的人成為朝廷二品大員的時候，這位謝側(cè)妃作何感想。

    韓氏給方青蒔續(xù)茶：“這事兒鬧的沸沸揚揚，廣陽侯府很快就給侯府世子定下了婚事，再也不肯說過問郡主的事情了，上次奴婢實在忍不住求到了廣陽侯府去，結(jié)果被打了個半死?！?/br>
    “為何??？”方青蒔問。

    韓氏臉都有些紅了，搖了搖頭：“那兩個人整日里沉溺于閨中之事，無論晝夜，要知道就算是再不守禮數(shù)可也不是不懂禮數(shù)，如此行徑一旦被外人知道些許，都會逼死人的，偏偏桃紅伺候在身邊，看著著急幾次跟奴婢提起，奴婢感念王妃在世的時候?qū)ε緲O好，想著請外祖家里人出面勸一勸，不提也罷啊。”

    方青蒔打量著韓氏，是個聰明人，若是之前毫無察覺也就罷了，認識了自己，并且也算是知根知底了，不相信韓氏沒猜到是因為香料的原因。但是她不說，也不試探，識時務(wù)就好。

    知道了惠敏郡主的事情，方青蒔便知道接下來做什么了。

    翌日。

    方青蒔準(zhǔn)備禮物出門，往南城去。

    曹夫人到京城里，置辦宅院在南城，一來身份擺在這里，住遠一些更安生。再者如此做，對得起曹志榮的美名，不顯山不露水，才是在京城里生存的法寶。畢竟對于京城這些勛貴，曹志榮的身份還真是不高。

    第262章 布局

    曹府的位置還不錯，門口守著的婆子是個面生的人。

    方青蒔下了馬車，周玲上前地過去拜帖，守門的婆子客客氣氣的讓她們略等片刻，回去院子里報信兒。

    一會兒工夫?qū)帇邒呔统鰜砹恕?/br>
    方青蒔看著滿臉喜色掩不住的寧嬤嬤，快步過來：“看來是要說恭喜了?！?/br>
    “可說呢，方姑娘來的真是時候，我們夫人才生產(chǎn)九天，這會兒正高興的不行。要不是老奴攔著啊，都要出來接方姑娘了?！睂帇邒咝χ埛角嗌P進院。

    這宅子挺大，三進的宅子在南城也不會多便宜，寧嬤嬤帶路往東跨院去，正屋是給曹老夫人留著的，畢竟很快曹府的人都要上京來了。

    曹夫人在坐月子，門外還有兩個丫環(huán)伺候著。

    這會兒宅子里的人還不多。

    見到方青蒔，曹夫人眼圈都紅了。

    “哎喲喲，可不行這樣的，坐月子是大事兒?！狈角嗌P笑著走過來：“得先說恭喜夫人了?！?/br>
    曹夫人破涕為笑：“年紀(jì)輕輕的，懂得還不少呢，我估摸著你們也應(yīng)該快來了。”

    方青蒔坐下來：“這胎來的可挺著急啊。”

    “路上動了胎氣，早了半個月呢，不過也是福大命大，我們娘倆都沒啥閃失，我覺得啊，是我的寶兒回來了?！辈芊蛉搜廴τ旨t了。

    方青蒔握著曹夫人的手：“都說為母則剛，夫人這會兒是得要愛惜自己，孩子這么小，可得你這個當(dāng)娘的人多打算呢?！?/br>
    這話說到了曹夫人的心坎里，有些話不足以與外人道，曹志榮在清河府能遣散了那些個妾室，主要還不是因為妾室無所出，再者為了高升也不能跟自己和離。

    如今要到京城做官了，自己就算是生下了兒子，他也不會知足的，后宅里亂七八糟的女人不會少。

    當(dāng)然這事兒自己看得開，現(xiàn)在確實跟之前不一樣了，有兒子傍身，占長占嫡，自己只需要好好為孩子以后謀劃就好，孳息單薄也是沒法子的事情。

    想得開也就能忍住淚了，關(guān)切的問：“你到了幾日了？”

    “前兒到的，這不是今兒一大早就過來了嘛，這一路上越走越冷，冷不丁還挺難適應(yīng)這邊的氣候呢?！狈角嗌P說。

    曹夫人點頭：“可不是嘛，回頭出出進進可得穿厚實些，咱們身體底子比不過這邊的人?！?/br>
    兩個人閑聊了幾句，提到了香料。

    “我在這邊置辦了鋪面，南城有一家，北城也有一家，還有在皇城根那邊，天香閣對面?！狈角嗌P說。

    曹夫人笑了，自己想要做這個買賣，也確實準(zhǔn)備了，可都沒等張羅起來就先生了孩子。如今聽方青蒔說鋪子，只能在心里感慨錯失良機了。

    方青蒔頓了一下才說：“這些買賣都放在我手里不妥當(dāng)，我也沒那份心力cao持。所以想要吧南城和北城的鋪子都放在夫人的手里，買賣是夫人的買賣，我送香料過去，回頭咱們再仔細簽了契書，商量好怎么分紅利就好?！?/br>
    “這？這行嗎？”曹夫人沒想到方青蒔要這么安排。

    方青蒔笑了：“這有什么不行的呢？夫人就安生得到坐月子，貢品剛到宮里也就是這幾日的事，回頭貴人們用得好了，封賞得是年后了，年后夫人的鋪子開起來，方家的香料可不就水漲船高了？”

    “你可真是個通透的人，不過這么賺錢的買賣，你又到了京城這邊，我就不摻和了?！辈芊蛉苏f。

    方青蒔搖頭：“那不行，夫人也別覺得是撿了大便宜，這里面也有我的私心在，方家香料再怎么好，到底方家沒有個背景靠山，京城貴人遍地走，可我認得誰呢？有了夫人在我旁邊，我心里頭也能踏實點兒?！?/br>
    曹夫人被逗笑了：“你啊，也不看看這芝麻綠豆大的官，有個什么用呢？”

    “夫人，男人做多大的官放在一邊不說，以后您出去應(yīng)酬交集，咱們方家的香料不就是做女人家買賣的嘛，你說這買賣是好了夫人您，行嗎？”方青蒔說的那叫一個入情入理。

    曹夫人拍了拍方青蒔的手臂：“你看得起我，這事兒我就沒有推辭的道理，這樣吧，也別說是我的買賣，這兩個鋪子的紅利我要兩成就行，權(quán)當(dāng)貼補我的私庫了。”

    “言之尚早，夫人好好坐月子，這事兒可不能聽您的，兩成才多少玩意兒？等香料過來，都準(zhǔn)備好了咱們再簽契書?！狈角嗌P沒同意，親兄弟都能因為錢財反目成仇，自己跟曹家關(guān)系到底多好也真算不上，但心疼曹夫人是真的。

    再者，曹志榮會成為誰的人？

    自己仔細的考慮過很多次，表面上曹志榮會成為晉王的人，李景瑞會從中引薦，但實際上曹志榮是李景瑞的人。

    就這個關(guān)系，自己若是不掌握在手里能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