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云洲顫巍巍的爬起來：“大人，您有法子了？”

    曹志榮起身：“去衙門再說?！?/br>
    倆人坐著轎子來到衙門，曹志榮看到大門口跪著的方青蒔，問了句：“那是誰?。俊?/br>
    “我也不知道啊?！焙卧浦藁亓艘痪?，被曹志榮瞪的一縮脖子。

    方青蒔回頭：“青天大老爺啊，我真的是被鄭家利用了啊，青瓦寨的人不會放過我的啊?！?/br>
    曹志榮走過來：“你是李方氏？”

    第121章 來得可真快啊

    方青蒔太認(rèn)識曹志榮了。

    說來奇怪得很，曹志榮在清河府一直到李家滅亡都沒挪過地兒，而這個人外表正人君子，和善謙卑，做事滴水不露，是百姓心目中的青天大老爺。

    可內(nèi)里，呵！方青蒔給了一個最中肯的評價：沽名釣譽之輩。

    “民婦李方氏?！狈角嗌P回道。

    李香芝已經(jīng)跟著曹志榮來了鹿武縣，若知道自己身陷囹圄，必定會現(xiàn)身一見，就沖李香芝這么短時間內(nèi)得寵的架勢，顯然在拿捏人心方面，李香芝有著過人之處。所以這一遭自己不單單會全身而退，還能趁機(jī)打開清河府的路子。

    曹志榮嗯了一聲，吩咐親隨：“把李方氏帶進(jìn)去！這是人證！”

    何云洲不敢吭聲，鵪鶉似的跟在后面，別的不說，這一趟折損了兩三百人都是少的，這事兒別說自己跟曹志榮沒法交代，就是曹志榮跟朝廷也交代不清了。

    方青蒔被兩個衙役架起來進(jìn)了衙門，曹志榮看方青蒔：“你是如何回來的？”

    “是青瓦寨的人抓了我去鄭家對峙，我親耳聽到鄭家人跟青瓦寨的人說是兩府要剿滅青瓦寨，那人一氣之下滅了鄭家滿門?！狈角嗌P說，曹志榮一驚：“一個人？”

    “是，就一個人?！狈角嗌P跪坐在地上：“若不是民婦跟青瓦寨的大小姐有交情，我是一點兒活路也沒有啊，大人啊，我冤枉啊?！?/br>
    曹志榮又問：“青瓦寨那邊有多少人？”

    “很多，漫山遍野都是人，還機(jī)關(guān)重重。若不是鄭家害民婦，民婦哪里知道青瓦寨的厲害啊。”方青蒔說著，還打了個哆嗦，是真的冷。

    曹志榮偏頭對何云洲說：“讓兩個婆子把人帶下去，洗漱換衣服關(guān)起來，回頭再審?！?/br>
    如今的何云洲是言聽計從，立刻叫來說了粗使婆子把方青蒔帶走。

    秦遠(yuǎn)峰就坐在衙門最高處的房頂上看著呢，見方青蒔平安出來了，也沒著急走，而是跟了上來。

    方青蒔給了婆子一塊銀角，婆子十分會辦實事，熱水和換洗衣物都給準(zhǔn)備齊整。雖說是府里丫環(huán)的舊衣裳，但穿在身上至少合適。

    收拾干凈的方青蒔被關(guān)押在衙門西廂房的小房間里。

    坐下來的方青蒔使勁兒的揉著臉，讓自己能平靜下來，親眼看到鄭家被滅門的震撼，更多是源于自己的經(jīng)歷，跟自己去滅了李家的情形太像，以至于讓她想起了太多痛苦的記憶。

    窗欞被敲了三下，方青蒔立刻想到了秦遠(yuǎn)峰，走過來推開窗子：“秦大哥，你怎么還不走？”

    秦遠(yuǎn)峰低聲：“不著急，你在這里且忍耐兩三日，無論如何都別怕，周大哥他們應(yīng)該在來的路上了?！?/br>
    “我不怕。”方青蒔話音落下，一個靛藍(lán)色的錢袋落在手里，抬頭看秦遠(yuǎn)峰。

    秦遠(yuǎn)峰俯身到方青蒔耳邊：“有錢能使鬼推磨，別讓自己遭罪。”

    說罷，轉(zhuǎn)身就走，一個小小的縣衙根本難不住他。

    方青蒔把錢袋收起來，關(guān)了窗子坐下，靜靜地等著。

    書房里，曹志榮憤怒的摔了茶盞，嚇得何云洲一縮脖子。

    “青瓦寨的根子是沈家軍，真以為本官不知？周玉儒這個老賊！真真是氣煞我也！”曹志榮罵了一聲，看向何云洲：“你我同時寫奏折送上去，就算周玉儒背后有晉王撐腰，這死傷這么多的人，朝廷查下來咱們也得拉個墊背的！”

    何云洲心里頭一片哀鴻。

    原以為這次立功能得平步青云的機(jī)會。萬萬沒想到差一點兒就是殺頭之禍，想到青瓦寨那些人的神勇，張開大嘴哭起來了：“大人啊，那些悍匪殺人不眨眼啊，咱們會不會也人頭不保啊。”

    曹志榮抓起來茶盞照著何云洲腦門就砸過去了：“閉嘴！身為朝廷命官，你還要不要臉面了？”

    被砸的腦門生疼，何云洲也顧不上那么多了，坐在椅子上：“咱們告狀的折子能送到御前嗎？”

    “不然怎么辦？糧食沒了，人沒了，鄭家一大家子都死光了，這事兒瞞不?。　辈苤緲s氣得青筋暴起：“至少讓周玉儒把糧食交出來！”

    何云洲能有什么辦法？這個時候除了抱緊了曹志榮的大腿之外，無路可走，探著身子一臉討好的問：“大人，那個李方氏咋辦？”

    “鄭家人都死光了，李方氏是唯一的證人，再說你沒聽到嗎？她為啥沒死？因為跟青瓦寨的大小姐是手帕交，這人我們現(xiàn)在敢動？”曹志榮說到這里心就一動，瞇縫著眼睛：“罷了先不寫奏折了，你也趕緊去收拾一下，我?guī)е巳ンA館?！?/br>
    何云洲完全不反對，恭恭敬敬的送曹志榮出門，看了眼被帶走的方青蒔，唯一活著的人如果也死了，那就死無對證了。對自己和曹志榮來說，還真不是好事！

    這事兒結(jié)束后，自己還得利用她跟青瓦寨勾兌一番。不然曹志榮回去清河府了，自己可不就成了青瓦寨的靶子。

    驛館里。

    方青蒔被安排到了廂房，外面兩個曹志榮的親隨守著。

    有人送進(jìn)來了饅頭和水，不管咋說是不用餓肚子了。

    曹志榮去了房間里，看到拿著一盆清水奮力擦洗屋子的李香芝，掃了眼早晨放過人頭的地方，桌子已經(jīng)被抬走了。

    聽到腳步聲，李香芝轉(zhuǎn)過頭，趕緊跪爬了兩步到曹志榮腳邊：“老爺，是奴婢膽小怕事，驚到了老爺，老爺千萬別怪罪奴婢。”

    曹志榮蹲下來扶著李香芝起身，這動作讓李香芝頓時哭了起來，那眼淚珠子不要錢的往下掉。

    “好了，女子膽小才讓人憐惜，莫哭了，我有事吩咐你做?！辈苤緲s不疾不徐的說。

    李香芝擦著眼淚，反過來扶著曹志榮坐在椅子上，只坐在小凳上，抬頭看著曹志榮：“老爺，奴婢能做什么？只要老爺吩咐，這條命都給老爺?！?/br>
    這讓曹志榮心里頭無比熨帖，抬起手摸了摸李香芝的臉蛋兒：“怎么舍得賠上你的命？青瓦寨那邊出事兒了，你嫂子能幫我，你要如此這般的去說，把這件事辦了，老爺回去府里，立刻抬了你做妾?！?/br>
    李香芝只覺得自己一步登天了！

    立刻起身：“老爺放心，香芝這就去。”

    方青蒔放吃了個饅頭喝了一壺水，聽到門外傳來了李香芝的動靜，她說：“老爺讓你們退下，這里我在就行。”

    喲，來得可真快啊。

    第122章 理所當(dāng)然不要臉的勁兒

    李香芝推開門進(jìn)來，看到一身奴仆粗衣的方青蒔正在啃饅頭，快步過來：“嫂嫂，你這是怎么了？”

    “被人算計了。”方青蒔把饅頭咽下去，抓過來茶壺對著嘴兒抖了抖，里面竟是沒有水了。

    李香芝趕緊接過去茶壺：“嫂嫂莫怕，等我片刻?！?/br>
    方青蒔微微瞇起眼睛看著李香芝提著茶壺出去的背影，抬起手擦了擦嘴角，還真是識時務(wù)的人，曹志榮想讓自己做的事應(yīng)該不小吧。

    很快，李香芝就回來了，殷勤的給方青蒔倒茶：“嫂嫂怎么還跟青瓦寨有了交情？”

    “說來話長。”方青蒔嘆了口氣：“是我哥偶然救了個姑娘，沒想到那姑娘是青瓦寨的大小姐，也怪我貪財，才會相信鄭家，結(jié)果差點兒把命丟了。”

    李香芝不疑有他，畢竟知根知底，要說方青蒔能有多大的本事，打死她都不信的，看看，果然是她娘家人幫忙，不過這個方靜安也真是個能耐的。

    方青蒔拉住李香芝的手：“你可是自己人，千萬別說漏嘴了，我跟衙門里的老爺沒說實話，我只說我跟青瓦寨的大小姐有交情，不能連累我大哥?！?/br>
    “放心吧。”李香芝坐下來，問：“嫂嫂，是那些糧食都被涇河府拿去了嗎？”

    方青蒔點頭：“肯定的啊，我在山腳下看著呢，那馬車過去了四趟，最后一趟七十車呢，這事兒錯不了?！?/br>
    原來曹志榮盯上的是糧食，也能理解，各地糧庫儲備可是登記造冊要遞到戶部存檔，這二十萬石糧食沒了，一旦東窗事發(fā)，得被抄家。

    至于人死不死，呵，對于曹志榮來說，在清河府他最大，居高位的人會在乎別人死活嗎？大不了花一些銀子就得了。

    李香芝點了點頭又問：“嫂嫂，青瓦寨的人還能不能用一用？”

    “香芝，嫂嫂還不想死?！狈角嗌P搖頭猶如撥浪鼓一般：“我不去了，我再也不去了，青瓦寨太嚇人了?！?/br>
    “嫂嫂！”李香芝抓住了方青蒔的手，十分用力，眼睛都瞪起來了：“聽我說！富貴險中求，你聽我說！”

    方青蒔看著李香芝。

    李香芝立刻說：“老爺?shù)囊馑际歉嗤哒献?，把糧食拿回來，不管拿回來多少都分一半給青瓦寨做酬勞，這事兒若能成，我必會成為曹府的如夫人，那樣的話，我能虧待了嫂嫂？”

    方青蒔微微的瞇起眼睛看李香芝，如夫人個屁？如果能允個是妾的名分就不錯了，李香芝的心可真是不小啊。

    不過這也情有可原，想要往上爬憑自己本事不行嗎？竟讓自己再去青瓦寨，在外人眼里，青瓦寨不殺自己都是天大的臉子了，再去一遭還有活路嗎？

    雖然從不對李家人抱任何幻想，可重來一次的方青蒔發(fā)現(xiàn)，換個角度看這一家人，真是壞的各有千秋又如出一轍啊。

    見方青蒔不說話，李香芝有些著急：“嫂嫂，你還猶豫什么？這個時候你要不豁出去，老爺治你個勾結(jié)匪寇的罪名，你也跑不掉啊。再說了，我們是一家人，我得好了能忘記你嗎？權(quán)當(dāng)為咱們家了，這事兒嫂嫂不能不做啊?！?/br>
    “香菱娘問我，說你娘的五七燒不燒了，你們姐妹倆回不回去?！狈角嗌P淡淡的說。

    李香芝沒反應(yīng)過來，啐了一口：“那賤婦死有余辜，回去作甚？”

    方青蒔嘆了口氣：“香芝啊，對你娘尚且如此，我如何信你呢？”

    “嫂嫂?！崩钕阒ャ蹲×恕?/br>
    方青蒔搖頭：“你別逼我太甚，讓我想一想行嗎？”

    “行，嫂嫂你得信我?！崩钕阒プ尫角嗌P好好歇著，出門去找曹志榮。

    曹志榮聽到方青蒔不同意去青瓦寨再走一遭，沉默了片刻，問：“香芝可了解她？”

    李香芝給曹志榮斟茶：“老爺，嫂嫂和香芝都是苦命人，她比香芝命更苦，我兄長少亡留下她一個，連孩子都沒有，她被鄭家利用的根子就是圖財，真要讓她豁出命啊，怕也只有金銀了?！?/br>
    “有道理?！辈苤緲s深以為意。

    李香芝遞熱茶過來：“再就是嫂嫂雖疼我，可她經(jīng)此一事不信人，我說老爺允我妾位，她都不信呢?！?/br>
    曹志榮讓親隨過來，遞過去銀票吩咐道：“換成銀元寶，快去快回?！?/br>
    正當(dāng)方青蒔覺得困意襲來的時候，李香芝端著托盤走在曹志榮身后，倆人進(jìn)屋來了。

    方青蒔趕緊起身跪在地上：“大人，民婦冤枉啊，求大人為民婦做主啊?！?/br>
    “起來回話吧?！辈苤緲s坐下來，遞了個眼色給李香芝。

    李香芝把沉甸甸的托盤放在桌子上，親昵的扶著方青蒔起身：“嫂嫂莫怕，老爺是天底下頂頂好的人，一定不會讓嫂嫂被冤枉的。”

    方青蒔點了點頭，特地往后半步站在李香芝身后側(cè)。

    曹志榮一點兒也不意外，再怎么也就是個鄉(xiāng)野村婦，年紀(jì)又小，哪里見過什么市面呢？

    輕咳了一聲，抬起手掀開了蓋在托盤上的紅布，露出里面整整齊齊擺好的銀元寶：“這是白銀一百兩，只要你肯走一趟青瓦寨，這就是本官賞賜給你的，至于鄭家利用你的事，既往不咎?！?/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