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行，咱們先賺錢再說?！北娙硕箭R刷刷的看著方青蒔。

    方青蒔都喝三杯茶了，清了清嗓子說：“干啥都得有規(guī)矩，鄭家運的是糧食，咱們在山腳下接貨，是護送到?jīng)芎痈a頭交接，這事兒就算完成了，這期間貨要是出事兒了，咱們丟人也得賠錢，咋也不能給青瓦寨抹黑。”

    眾人拍著胸脯保證沒問題。

    方青蒔又說：“這個事兒兄弟們推選個出來領(lǐng)頭的人，我只跟領(lǐng)頭人的接頭，鄭家那邊只知道我跟青瓦寨交情不錯，別的沒必要讓他們知道?！?/br>
    眾人商量后，一致推薦秦遠峰領(lǐng)頭。

    方青蒔看著秦遠峰，二十出頭的年紀，容貌普通，一雙眸子卻如鷹隼一般。雖是書生打扮，可身上的蕭殺之氣很重，怪不得年紀輕輕就被大家是推舉出來，看來是有過人之處。

    “屬下秦遠峰，見過大當(dāng)家的。”秦遠峰抱拳，微微垂首。

    方青蒔點了點頭：“成，山上安排多少兄弟下山你做主，結(jié)算的銀子送去賬房那邊，就按照老規(guī)矩分配?！?/br>
    秦遠峰輕聲應(yīng)了一句：“是?！?/br>
    這倒讓方青蒔微微挑了挑眉，不過也沒往心里去，自己這一趟還得為自己的糧食運送進來鋪鋪路，問別人不如去問楚仁他們幾個。

    讓大家都回去準(zhǔn)備，方青蒔往藥材庫這來，滿腦子都是當(dāng)初剛接青瓦寨的時候，祝玉紅說的那些話，沈家軍、白虎營，熒惑守心……

    山寨里的田地都不錯，祝橫山走的時候就說大家不做山匪了，這些人不下山就在山寨前前后后侍弄田，外面莊稼都要渴死了，這里倒不受影響。

    藥材庫這邊，打從白德離開后，這里的人不自覺的就把白祁當(dāng)成了主心骨，他回到青瓦寨一門心思教習(xí)眾人調(diào)香。

    方青蒔剛一露面，白祁趕緊迎過來，恭敬的行禮：“師父咋來了？”

    第114章 你拿什么跟我斗？

    青瓦寨的四個徒弟中，白祁年齡最小，十三歲的他悟性極高，是方青蒔印象最深的調(diào)香師之一。

    上一世的李家調(diào)香師中，白祁帶領(lǐng)手底下三十二調(diào)香師成為李家最強橫的底牌，與他一樣都是出自青瓦寨的楚仁、溫晏和展安。雖年長于白祁，但對白祁言聽計從。

    如今方青蒔知道了其中緣由，原來白祁是白德的孫子，眼前這些少年們大部分是白德多年來收養(yǎng)和調(diào)教出來的弟子，也有一小部分是山谷里的孩子。

    “師父，是山下有事了？”白祁比方青蒔小了兩歲，但授業(yè)為師，白祁對方青蒔非常恭敬，陪著方青蒔到藥材庫前頭的涼亭里，等方青蒔坐下后才問。

    方青蒔問：“只留下你在山寨里，楚仁和展安去京城了？”

    白祁給方青蒔倒茶：“是，寨子里的兄弟們調(diào)香的技藝剛?cè)腴T，我留下來給他們把把關(guān)，回頭這些草藥都換成銀子，師父能多囤一些糧食就好了。”

    “嗯？”方青蒔看白祁。

    白祁說：“寨子里的老人家都說，大旱不過五月初三。如今都快七月半了，山里的泉眼干了兩處，是災(zāi)荒年?！?/br>
    “白祁啊，大當(dāng)家的帶著人到了南蠻，我收到了書信，看樣子他們一時半會兒回不來?！狈角嗌P看著那些忙著調(diào)香的少年們：“說是讓我當(dāng)代大當(dāng)家的，你也知道我是硬著頭皮接下來這差事，山寨里的人都不了解，真要說囤糧，都不知道大家會不會服?！狈角嗌P無奈的搖了搖頭：“挺難啊?！?/br>
    白祁笑了：“師父別擔(dān)心，山寨里的人都很好的，原本大當(dāng)家在的時候也不怎么管事，兄弟各有各的主心骨。”

    果然如此。

    方青蒔探究的看著白祁。

    白祁說：“大當(dāng)家只是帶走了幾個人，六曲的主心骨分別是秦遠峰、趙太昌、李志忠、王成梁、周福正和崔雄?！?/br>
    這些方青蒔哪里知道?。康故莿偛拍呛诖髠€自稱崔雄，大家推舉了秦遠峰，剩下的四個人自己都不認識呢。

    “五人為伍，設(shè)伍長；二伍為什，設(shè)什長；五什為隊，設(shè)隊率；二隊為屯，設(shè)屯長；二屯為曲，設(shè)軍侯；二曲為部，設(shè)司馬；二部為校，設(shè)校尉；二校為裨，設(shè)裨將；二裨為軍，設(shè)將軍。咱們山寨不算家眷，一共有六曲一千二百人?！卑灼铑D了一下：“大當(dāng)家是去探路了，家底子都在這邊呢，我爺爺說白虎營今非昔比。但到底怎么算還得等家主那邊的安排。”

    方青蒔有些無奈的看著白祁：“如此說來，山寨里最少有兩千人？”

    “家眷一千，是兩千二百人。”白祁笑了笑：“師父別害怕，大家平日里都不怎么碰頭，太昌叔帶著人巡山，志忠叔負責(zé)練兵，成梁叔帶著人采藥，福正叔帶著人農(nóng)耕，大家明著當(dāng)山匪，其實都在等著大當(dāng)家的召喚，爺爺說大當(dāng)家曾經(jīng)帶著白虎營五百人壯大到如今，就在青瓦寨待著不動是不可能的?！?/br>
    方青蒔揉了揉額角：“你說的越明白，我就越害怕呢，回頭我得見一見這些軍侯了。”

    白祁的這一番細致的解釋讓方青蒔明白了一個真相，山寨里的人不能說全部，只要可能會被帶走成為沈家軍的人，都是知情的，也就是說一直以來他們都知道自己是沈家軍的一部分。

    看來這些人不會在青瓦寨多久了，罷了，自己也算是為大哥努努力，這些人離開的時候給帶充足的糧食吧。

    小院里。

    方青蒔看著眼前的六位軍侯，心里頭那叫個百味雜陳，鎮(zhèn)定的請他們落座。

    秦遠峰和崔雄還算認識，剩下的四個人都是一身長衫的書生打扮，她以為行伍出身的人，都是戎裝鎧甲是正常，實則不然啊。

    這幾個人里，最年長的是周福正，年近四十的他看著比自己兒子都要小很多的方青蒔，眼神不自覺的慈祥了很多。不管怎么說兄弟幾個都比方青蒔大太多了，說話都不愿意聲音太大，怕把人家小姑娘嚇到。

    當(dāng)然了，大當(dāng)家的說過，方青蒔能帶著兄弟們做買賣，能給山里的百姓拿到良籍，這都是他們做不到的。除了憐惜她年幼外，該給的尊重是一點兒不少。

    在這樣的情況下，長條桌子擺上了飯菜，方青蒔自然而然的坐在了主位上。

    “要不是白祁跟我說明白，我都不知道是眾位叔叔們在幫我。”方青蒔看著眾人：“山下大旱，鄭家運送糧食到?jīng)芎痈乙苍缬袦?zhǔn)備要從京城運送糧食來青瓦寨，大家看看怎么辦更合適?！?/br>
    周福正十幾個人互相對望了一眼，他問：“大當(dāng)家的，你也覺得這是災(zāi)年？”

    “到底多嚴重我看不出來，但手里有糧心不慌，咱們山寨這些人得活。再者玉紅他們已經(jīng)到了那邊，如果能派人過去送一些東西的話，我想等秋冬之前就讓你們過去一趟呢，現(xiàn)在不能輕舉妄動，朝廷那邊如今肯定緊盯著呢?！狈角嗌P說。

    這話讓周福正幾個人都吃了一驚，有志不在年高，這話不多，處處都在點子上。

    趙太昌清了清嗓子：“大當(dāng)家的放心，鄭家的買賣遠峰帶著人就可以，囤糧是大事兒，咱們山寨的賬房那邊有銀子，支取出來囤糧也可以。”

    “不能樹大招風(fēng)，我讓大安鏢行的人盡量往回運送糧食，不動山寨里的錢財，糧食囤在山寨里還有個事得跟大家商量。如果世道不好，我想要帶著靠山村的百姓上山避難，大家覺得行嗎？”方青蒔問。

    秦遠峰看了眼方青蒔：“這有什么不行？山寨囤糧太多確實樹大招風(fēng)，大當(dāng)家的安排妥帖，我們都聽吩咐就行。”

    吃完了飯，方青蒔跟著六個人仔仔細細的商量了接下來的事，第二天秦遠峰親自送方青蒔下山，早有馬車在山腳下等著，方青蒔往鹿武縣來。

    坐在馬車上的方青蒔心情特別平靜，她發(fā)現(xiàn)越是接觸多了。反倒是心里有隱隱的歡喜，在李景瑞拼了命的抓著惠敏郡主裙角的時候，終有一日自己站在他面前，敢問一句：你拿什么跟我斗？

    第115章 背后插刀

    鄭家一直都在等方青蒔的消息，鄭長芳聽說方青蒔來了，立刻打發(fā)了身邊的人到母親的院子這邊聽消息。

    鄭老夫人贊不絕口：“方姑娘真是我們鄭家的貴人吶，如此太好了，來人啊，去給前頭送信兒，立刻裝車出發(fā)。”

    旁邊的冷婆子眼睛都發(fā)紅，這么好的姑娘怎么就看不上自己的孫子呢？

    主要是她再好，那也是個小寡婦啊，自己的孫子可是清清白白的小伙兒呢。

    方青蒔跟鄭老夫人寒暄了幾句，約好了鄭家的車隊到李家莊后碰頭，方青蒔帶隊去跟秦遠峰交接，這買賣才算成。

    都談好了，方青蒔出門上了馬車回去家里。

    馬車是山寨送給方青蒔代步用的，總不能鏢行都出去忙了，方青蒔要出門得靠兩條腿。對于青瓦寨來說，這是大當(dāng)家的呢！

    回到家里，方青蒔便把毒經(jīng)放在了包袱中，來回坐在馬車上的時間不能浪費了，院子里的事情不用自己多費心，井然有序的忙碌中，她成了最清閑的人。

    在路上就看了道路兩邊的農(nóng)田，農(nóng)人們頂著烈日在田里澆水，長期干旱的土地龜裂開了，杯水車薪根本解決不了問題。

    村子里采藥的人少了很多，連幾歲的孩子都恨不得端著水碗去澆地。

    方青蒔收拾好包袱后出門，往李長明家里來。

    閔氏嘴上都起了水泡，嗓子也啞了，他們家是村子里田地多的大戶，現(xiàn)在唐河都斷水了，這一年眼看著就要白忙活了，誰能不著急？

    “嬸子，多囤點兒糧吧?！狈角嗌P坐下后，開門見山：“趁著現(xiàn)在糧價還不高?！?/br>
    閔氏擺手：“那倒不用的，這么多年頭一遭旱得厲害。但往年收成都不錯，家家戶戶都有余糧?！?/br>
    “那就好?！狈角嗌P沒深說，點到為止，自己也算是有恩就報了。

    閔氏問：“阿蒔啊，景泰在你那邊住著行嗎？”

    “不行也沒招，景和出去做事了，香芝姐妹倆在清河府當(dāng)丫環(huán)，我就伺候著吧，他也懂事?！狈角嗌P嘆了口氣：“沒法子的事?！?/br>
    閔氏活了半輩子，方青蒔這么倒霉的人還是頭一次遇到，過門死了夫君放在一邊不說，瞅瞅這婆家的人都出了一些什么事兒！

    尋常百姓都講個人死債消，周氏死了，留下的幾個孩子在別人眼里就更可憐了，也沒人再提周氏的那些閑話。

    “你是個好樣的，雖說莊子上多數(shù)都是姓李的，可也沒多親，真要說能照顧景泰的親近人，沒一個，就只能苦著你了。”閔氏問：“香芝姐倆燒五七也不回來嗎？”

    方青蒔搖頭：“沒消息，走的時候也沒跟我說一句，她們自己掂量著辦吧，嬸子，我能做的都做了，別的不多說?！?/br>
    “這樣也好?！遍h氏也不問了，周氏死的太慘，那宅子也沒人敢要，扔到那邊看著挺可惜的，可有什么法子呢？

    方青蒔把話遞給了閔氏，心里也踏實了。

    回家等著鄭家上門。

    當(dāng)晚半夜的時候，方青蒔坐在馬車里離開了李家莊，身后跟著的長長的運糧車隊，趕車的人是秦遠峰手底下的趙三。

    日夜不停的趕路，第三天的下半夜才到了青瓦寨的地界。

    馬車上掛了氣死風(fēng)燈，黑夜里一眼就能看到，秦遠峰帶著二百人在山腳下接到了糧車，護送著往涇河府去。

    交接完畢是，方青蒔也沒多停留，回來的路上，掀開了馬車窗上的簾子，借著外面的亮光看書，看了一會兒停下來，想到了鄭家這一趟糧食的來路。

    原本是要從清河府運到?jīng)芎痈模蓵r間對不上，難道鄭家提前就囤糧了？

    趙三甩了個響鞭，馬車噠噠噠的跑在管路上，方青蒔低頭看書，心里頭琢磨怎么能囤更多的糧，算算日子大哥在涇河府那邊應(yīng)該安頓好了，段成德他們還得十天半個月能到京城，再等等吧。

    底子薄，這次囤糧就掏空了家當(dāng)，不容易啊。

    方青蒔的馬車剛到李家莊村口，鄭長芳從馬車上下來，不等方青蒔下車就抱拳行禮了。

    “方姑娘，立刻再送一趟走，行不行？”鄭長芳說。

    方青蒔是故作為難的看著鄭長芳：“鄭爺，這事兒可真急茬兒，我這還沒緩口氣兒呢?！?/br>
    鄭長芳只能賠著笑臉：“這一趟多給方姑娘辛苦錢兒，費心費心。”

    “行，我這就回頭去青瓦寨，山腳下碰頭吧。”方青蒔不可能拒絕，讓趙三趕車又往青瓦寨來了。

    鄭長芳回去安排車隊送糧。

    這一來一回緊趕慢趕的跑了兩天一夜，方青蒔顧不得是渾身都要散架子了，把周福正幾個人叫到一起。

    “鄭家哪里來這么多糧？”周福正眉頭緊鎖：“難道是清河府的糧庫開了？”

    王成梁微微瞇起眼睛：“真要糧庫開了，咱們也別客氣了，直接送糧去南蠻咋樣？”

    “別急，我派兄弟出去打探消息，回頭再說?！壁w太昌手底下的人正是負責(zé)打探消息的斥候隊，這事兒他們擅長。

    方青蒔聽他們說完，才說：“這一趟誰護送？人不要多，就一個車跟一個人?！?/br>
    “大當(dāng)家是擔(dān)心鄭家？”李志忠問。

    方青蒔點頭：“我懷疑從頭一趟過去后，鄭家的運糧車會一直有。如果他們想要趁此機會把山寨里的人都挖空了，再一舉進攻，山寨里的那些人怕是要遭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