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離開神訓(xùn)大學(xué)

    銀色金屬外殼大樓。

    一樓大廳，窗幾明凈，地板锃亮，充滿了未來科技的神圣感。

    洛唯站在大廳正中央，繃著臉，望著眼前停放著的空蕩蕩的水晶棺材，沉默不語。

    釋智大師一只手并攏舉于胸前，面容平和卻語氣堅定：“是的，厄里克校長沒有遺體。”

    ……

    洛唯感覺自己受到了巨大的欺騙??！

    她火急火燎，又是飛機又是輪船，還兩次遇到生命危險，結(jié)果欣·厄里克女士的遺體都不存在！！

    帝風(fēng)燧那家伙情真意切地邀請她籌備葬禮，原來都是在忽悠她??？！

    洛唯深吸一口氣，讓自己的語氣盡量平和下來：“那么，欣·厄里克女士為什么會沒有遺體？”

    釋智大師道了聲“阿彌陀佛”，搖搖頭說：“厄里克校長死在蟲洞之中，遺體被外星系的神塔生命體帶走了……”

    洛唯茫然：“怎么還有蟲洞和外星系？你們不是神啊怪啊什么的魔幻嗎，怎么會牽扯到科幻？”

    釋智大師哈哈笑了兩聲，隨即嚴(yán)肅地說：“阿彌陀佛，洛施主，不要說這種冷笑話。你既然生在華國，怎么不相信科學(xué)不相信唯物主義，反而相信匪夷所思的封建迷信呢？”

    洛唯一整個呆滯了，這些話出自華國任何人口中，她都毫不意外，唯獨出現(xiàn)在這個印度長相的佛陀口中，違和感簡直爆表。

    ——你一個滿嘴阿彌陀佛的，勸我要相信科學(xué)和唯物主義？

    “釋智大師，我覺得你才是在說冷笑話，我一路上經(jīng)歷的這些事，有哪一件能用科學(xué)來解釋？”

    洛唯嗤笑道：“算了，我真的很討厭賣關(guān)子，你們沒有辦法告知我一切，也別像擠牙膏一樣的一點一點說出來。”

    釋智大師輕輕嘆了口氣：“佛曰不可說，一說即是錯?！?/br>
    “……”

    洛唯已經(jīng)在心里翻白眼了，她招呼方榆，商量如何舉辦衣冠冢這種葬禮。

    流程還是按照以往的來，只是沒有遺體可以刪減一些沒必要的環(huán)節(jié)，報喪奔喪和出殯下葬，最后全校師生默哀就可以了。

    可關(guān)鍵問題在于，欣·厄里克都衣冠冢要安葬在哪里。

    釋智大師給出了答案：“阿彌陀佛，厄里克校長曾說過，不要為她舉辦葬禮，她希望她永遠活在每位神訓(xùn)大學(xué)學(xué)生的心里。”

    ？？？

    ?。?！

    正熱火朝天討論中的洛唯和方榆，瞬間呆傻住了。

    ——葬禮流程都快要討論完畢了，卻突然說不需要辦葬禮？？？

    早干嘛去了？！

    “不對不對不對！”洛唯抬手做了個暫停的動作，滿臉驚疑不定，“你們副校長的口風(fēng)從始至終都沒變過，就是讓我來給欣·厄里克女士籌辦葬禮的，可你現(xiàn)在告訴我欣·厄里克女士的遺志是她死后不想辦葬禮？！”

    釋智大師肯定地點點頭：“不會有錯的，貧僧超度過神訓(xùn)大學(xué)的每一任校長，也記得每一位校長的遺志。”

    洛唯陷入深深的失語之中。

    超度過每一任？

    那釋智大師今年多大歲數(shù)？

    ……

    方榆沒反應(yīng)過來異常，壓著火氣說：“初次見面時，釋智大師說的可是帶我們來欣·厄里克女士的葬禮所在地?！?/br>
    釋智大師搖搖頭：“出家人不打誑言，按照原本的計劃，這里確實是厄里克校長的葬禮所在地，但是計劃有變，厄里克校長臨終遺言不希望我們?yōu)樗e辦葬禮，那這里就只能是厄里克校長安葬之處了。”

    “什么意思？……原本的計劃？……是在欣·厄里克女士生前就做了她的死亡計劃嗎？”

    洛唯震驚地低聲罵了句臟話，隨后無法理解般抓了抓前額長發(fā)，煩躁地說：“你們究竟是什么恐怖的存在？這里又是什么恐怖的地方？……我現(xiàn)在特別后悔來這一趟，我為此還休了一年學(xué)……我感覺自己像個傻逼一樣，被你們玩的團團轉(zhuǎn)！！”

    方榆扶住洛唯，輕聲安慰著：“沒關(guān)系的小姐，我們現(xiàn)在就回去，你要是不開心，我們從夏威夷轉(zhuǎn)機到馬爾代夫玩幾天？”

    “……”

    釋智大師在一旁弱小而又無助地道了一聲“阿彌陀佛”。

    洛唯滿心怒火，被氣得渾身顫抖，她攥緊拳頭，沉默許久，忽而冷笑道：“真沒意思，也真沒勁……方榆姐，我們現(xiàn)在就離開這里?！?/br>
    方榆立馬回答：“好的小姐！我們先去四合院取行李箱，鮑恩還在那里探索襲擊你的怪物來歷，正好讓他送我們出去。”

    洛唯閉上眼，點了點頭。

    倆人都沒再理釋智大師，釋智大師也沒敢再說話。

    只是等洛唯和方榆都離開后，釋智大師淡然的從袈裟里掏出手機，對著屏幕里正襟危坐的帝風(fēng)燧嘆息道：“小風(fēng)啊，你這事兒做的可真不仁義，讓貧僧當(dāng)惡人給洛施主解釋這些，改日洛施主繼任校長，肯定沒貧僧的好果子吃?！?/br>
    屏幕那頭的帝風(fēng)燧微皺眉頭，沒有回話。

    釋智大師以為帝風(fēng)燧沒什么指示了，就道了句“阿彌陀佛”，準(zhǔn)備掛掉視頻通話。

    卻聽帝風(fēng)燧忽然說：“跟上去看看，洛唯是真的要離開嗎？”

    釋智大師無語：“小風(fēng)你是沒看見，洛施主氣得臉都紅了。之前黎明組織的首領(lǐng)就提出警告，千萬別逼洛施主，可你還敢騙她……她現(xiàn)在對你的觀感恐怕是負分，連帶著對神訓(xùn)大學(xué)的印象也不好，不可能再回來了……”

    “小風(fēng)，你就放棄吧。歷任校長全部戰(zhàn)死，他們付出如此慘烈的代價，只求換取后代能平凡但健康無憂的長大，我們難道不該滿足他們的遺志嗎？……人類常說，命里有時終須有，命中無時莫強求，阿彌陀佛，善哉善哉?！?/br>
    “我知道……”帝風(fēng)燧垂著眼，似乎在看桌面，又似乎什么也沒看，“可洛唯是歷代以來最純粹的神子，她比歷任校長都更有潛力……我知道你們戰(zhàn)到此時此刻都已經(jīng)精疲力盡，且心軟放縱，打算就這么成全了歷任校長的心愿，但是……敵軍已經(jīng)逼到眼前，我們從來、別無選擇?！?/br>
    視頻通話掛斷了。

    釋智大師默默把手機收進袈裟里，他看著屬于欣·厄里克的空蕩蕩的水晶棺材，面色復(fù)雜。

    其實只要他再往前走一步。

    就一步。

    就能打開機關(guān)。

    洛唯也就能看到，這處占地約三千平方米的大廳，擠擠挨挨的，全都是和欣·厄里克一樣的水晶棺材，棺材上貼著的名字，也全都是洛唯家譜里的人名……

    ……

    ……

    天已近黃昏，血色殘陽橫亙神訓(xùn)大學(xué)上空，白云也被染得鮮血淋漓，校內(nèi)越發(fā)死寂。

    洛唯冷著臉坐上了南瓜馬車。

    是的，那個怪物除了在最后關(guān)頭暴露了，一路上都偽裝得天衣無縫。洛唯根據(jù)回憶試了一下，發(fā)現(xiàn)神訓(xùn)大學(xué)確實有南瓜馬車的存在。

    她不理解怪物為什么在平行時空里也那么小心謹(jǐn)慎，只能歸咎于平行時空也存在讓怪物忌憚的存在……

    洛唯成功駕駛著南瓜馬車，帶著方榆來到了四合院。

    不過一小時不見，鮑恩的棕頭發(fā)已經(jīng)全白了，他傴僂著腰，拿著放大鏡，在私室門前來回看。

    洛唯不知道鮑恩這樣做的意義何在，畢竟她和怪物的打斗發(fā)生在平行時空……但或許鮑恩有什么特異能力，能在當(dāng)前時空探查到平行時空發(fā)生的事？

    方榆找到了行李箱后，對著鮑恩欲言又止，她顯然是覺得鮑恩老得不成樣子了，喊這樣一位“命不久矣”的老者帶她們出去，疑似虐待老年人，是很不道德的行為。

    然而鮑恩看到她們的動作就明白了，當(dāng)即放下放大鏡，表示愿意帶她們出去。

    只是車行到校門口時，鮑恩還是忍不住問洛唯：“洛小姐，您真的都考慮好了嗎？您現(xiàn)在離開神訓(xùn)大學(xué)會很危險，您也發(fā)現(xiàn)了吧，剛開始追殺您的是神塔六層黑眼，緊接著是神塔五層……后面還會有神塔四層，甚至神塔三層的生命體來找您……”

    洛唯抬手制止了他的話：“鮑恩先生，我們?nèi)A國有句話，叫生死有命，富貴在天。要是我被神塔生命體殺死了，那也是我的命運，我要坦然接受?！?/br>
    見洛唯不為所動，鮑恩也不好再說什么。

    作為輔導(dǎo)員，他自然希望洛唯能夠留下來，從而帶領(lǐng)學(xué)校走向光輝的未來。

    可作為歷任校長的擁躉，他向來遵紀(jì)守規(guī)，前任校長的指令他也絕對執(zhí)行，絕不越界。

    鮑恩推了推眼鏡，輕嘆一聲，用他的輔導(dǎo)員職權(quán)，令伊文打開海面通道。

    沒隔幾秒，空中傳來ai溫和的聲音。

    【伊文提醒您，已打開海面通道，時間為15分鐘，請您盡快通過！】

    無形的阻礙被打開了縫隙。

    冰冷而咸腥的海風(fēng)沖進來，打在洛唯的臉上，吹起她的長發(fā)。

    她能感覺到那個名叫伊文ai似乎在注視著她。

    ——或許是在判斷她是否是外來危險份子吧。

    洛唯想。

    鮑恩墜入海中變成了巨龜，把清洗干凈的游輪移了過來。

    “我把您送到距離夏威夷群島50公里處的海域再變回人類軀體，那個距離應(yīng)當(dāng)不會被人發(fā)現(xiàn)怪異之處，不過我想問一句，您的保鏢方榆她會開游輪嗎？”

    方榆肯定地點點頭，洛唯的保鏢個個十項全能，開個游輪自然也不在話下。

    鮑恩放下心來，把游輪移到校門口斷崖處，正好游輪甲板比崖面高出幾十厘米。

    洛唯的彈跳力已經(jīng)超過方榆，這次是她拉著方榆上了游輪。

    就在兩人收拾整齊，游輪也即將起航的時候，洛唯似有所感。

    她回頭不經(jīng)意地望去，然后微微一愣。

    帝風(fēng)燧只身出現(xiàn)在斷崖。

    他身上的白襯衫被海風(fēng)吹得鼓起，黑發(fā)也凌亂纏繞在額間臉頰，整個人沉默得好似他背后巍峨的神訓(xùn)大學(xué)。

    他們隔著游輪欄桿相望。

    只是不過兩秒，洛唯就平靜地收回視線，拉著方榆準(zhǔn)備進船艙。

    “洛唯，”帝風(fēng)燧站在斷崖處，握住游輪欄桿，聲音低啞，“我們可以談?wù)劇！?/br>
    洛唯似乎沒聽見，腳步不停。

    海風(fēng)很大，帝風(fēng)燧握住欄桿的手用力到蒼白，他的紫眸黯然，嘴唇干燥。

    強烈的挫敗和即將慘敗的未來，使他心里涌出了很多陰暗的想法。

    不能讓洛唯離開……

    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