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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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爾森站在船長室里,面對著前方的廣闊海面,只聽身后秘書低聲道:“這次是頂部甲板,擊傷一名b級進化者,在追兵趕到之前打穿露天游泳池逃亡底層甲板去了?!?/br> 尼爾森瞇起眼睛,沒有吭聲。 他不想親自動手去傷害沈酌,因為言聽計從只存在于短短幾天的臣服期,他不想等沈酌清醒之后立刻對自己轉(zhuǎn)為極端憎惡——即便現(xiàn)在已經(jīng)快要發(fā)展到那一步了,但他還是希望將來面對的厭惡能少一點。 最好的情況,是沈酌能主動意識到自己是無路可走的。 這艘游艇已經(jīng)被邏輯之籠嚴(yán)嚴(yán)實實罩住了,從外人眼中看來不過是一艘普通藍色漁船而已。而且它本身具備多種隱蔽光電、信號、磁場的措施,無法向外界發(fā)送任何求救信號,等頒獎典禮上那些亂成了一鍋粥的人找到這里時,一切都應(yīng)該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轟隆! 又是一聲巨響,這次離船頭近得多,眾保鏢大聲吆喝與急促的腳步迅速向那邊追趕。 “這種戰(zhàn)斗素養(yǎng)?!蹦釥柹σ宦?,語氣感慨而復(fù)雜:“沈酌要是能進化,起碼也得是個a?!?/br> · “那邊!”“在那!”“分開搜!” 腳步由遠而近,沈酌閃身避在船員工作區(qū)的廚房門后,看了眼腕表。 在異能種類方面沈酌是專家,如果他沒猜錯的話,現(xiàn)在籠罩整艘船的應(yīng)該是邏輯之籠。這個異能最可怕的地方在于,外人只要看破偽裝就很容易突入,但里面的人卻逃不出去,哪怕現(xiàn)在把船鑿穿都沒用,因為籠本身是三百六十度全方位無死角的。 a級的邏輯之籠則能持續(xù)長達三小時之久,但現(xiàn)在才剛剛過去20分鐘。 沒關(guān)系。沈酌閉了閉眼睛,無聲呼出一口氣。 這世上沒人愿意看到他落進尼爾森手里,岸上那些人此刻一定在瘋了似地尋找芬里爾號。何況打過藥劑之后他的體力和狀態(tài)都很好,完全可以繼續(xù)周旋,盡可能拖延時間,直到逼出“暴君”—— 沈酌反手將掌中剔骨刀傾斜一個角度,利用反光恰好鎖定外面走道上一名保鏢。 對方也是異能者,敏感地回頭發(fā)現(xiàn)了他:“在那!在……” 話音未落,沈酌果斷揚手,剔骨刀在半空呼呼打旋裹挾寒光,一瞬間捅穿了那保鏢的咽喉! 鮮血狂噴上空,數(shù)名保鏢聞聲而至:“在那!包圍廚房!” 沈酌眼底劃過一絲冷嘲,閃身退進廚房,在眾人追進來包抄的同時劈手閃電打斷水管。剎那間四面水流狂噴,猝不及防澆了所有人一頭一身,有兩個反應(yīng)快的已經(jīng)意識到了危險,但還沒來得及先發(fā)制人,沈酌一掌反手按在了潮濕的不銹鋼案板上。 滋啦! 亮藍電流以他手掌為中心,順著水流向四面八方流竄,幾乎把整個廚房化作了恐怖的電籠! 皮rou焦香充溢廚房,幾個保鏢同時倒地,要么生死不知要么急劇抽搐。沈酌順手奪走地上一個人懷里的微沖,對迎面趕來的追兵毫不留情扣下扳機,剎那間子彈橫飛彈殼迸濺,短短一段狹窄走道頓時成了血rou橫飛的狙殺場! 整個船體突然重重一晃,連船長室都瞬間向后傾斜,桌椅擺設(shè)叮當(dāng)翻倒。 “總署長!”手下推門而入,急道:“剛才交戰(zhàn)中有一人死亡,另外船底板被打穿進水,我們緊急安排了異能強化修補。但引擎室還是受到了影響,四個引擎中已有一個不能工作……” 秘書一驚:“什么?” 尼爾森回過頭,這才露出了微許詫異的神情。 “他們不敢傷害shen監(jiān)察,追捕時一定會束手束腳,再這樣下去難免會傷亡更多?!泵貢滩蛔竦溃骸爸暗那閳笳fa級藥劑能持續(xù)40分鐘,眼下才剛剛過去一半——” 秘書話里的未盡之意很明顯,接下來必將夜長夢多。 那么驍勇,那么強悍。 尼爾森心頭浮起一種難以言說的滋味,混雜著歆慕、惋惜和一點點微妙的慶幸。 “可惜他不是進化者……” 尼爾森頓了頓,喃喃道:“也幸虧他不是進化者?!?/br> 遠處激戰(zhàn)聲隱約傳來,沖鋒槍掃射夾雜著雷電破空呼嘯。尼爾森閉上眼睛,數(shù)秒后牙關(guān)緊了緊,仿佛終于做出了決定,睜眼推門走向甲板。 · 海風(fēng)撲面而來,揚起尼爾森一絲不茍的頭發(fā)。就在那瞬間,一頭巨大狼王幻影出現(xiàn)在他身后,張開血盆大口,發(fā)出一聲響徹海面的長嗥—— s級異能“暴君”終于發(fā)動。 狼號當(dāng)空席卷,音波掃蕩全船。船上所有進化者同時退化為人,異能化為烏有,被虛空降臨的巨力強行壓倒。 哐當(dāng)! 手中沖鋒槍應(yīng)聲落地,沈酌眼前一黑,脫力單膝跪地,在天旋地轉(zhuǎn)中向后靠住了船舷。 就在那眩暈中,他看見不遠處一雙腳步不疾不徐走近,停在了面前的甲板上。 “停下吧,沈酌,別再打藥了?!蹦釥柹陨隙驴粗樕n白的沈酌,目光停留在他被冷汗浸透的鬢發(fā)上。 “你剛才打的是a級干擾素吧?連打兩支a級你受不了的,我不想傷害你?!?/br> 其實明明可以用精神異能直接采取控制,但尼爾森權(quán)衡再三后還是選擇了下藥,因為心底最深處還是抱著一絲虛渺的感情,還是希望沉淪的不僅僅只有自己一個。 他希望沈酌也能得到一點比較愉快的、不那么壞的回憶,哪怕只有一點點也可以。 但沈酌喝下那杯酒之前就打了異能促進藥,因此助興藥并沒有起作用,尼爾森只能半跪下身凝視著他,目光溫柔誠懇,向前伸手攤開掌心:“為什么這么抵觸我?” “我只想照顧你,從今往后不論發(fā)生什么事,我保證給你最高的地位和自由,可以嗎?” 沈酌用力搖了下頭,終于從“暴君”帶來的眩暈中清醒,扶著身后的船舷站了起來,對尼爾森的保證置若罔聞,直接反問: “頒獎典禮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足以把你拉下馬的事?” ——這個人總是能直擊要害,一針見血,毫不留情。 尼爾森驟然緘默了片刻。 “……沈酌,”他終于忍不住問,“如果我們一直正常共事下去,你其實永遠都不會對我產(chǎn)生感情,對吧?” 沈酌一哂,但還沒開口,尼爾森卻倉促改變了主意:“算了,不要回答我。我不想到了這個時候還從你嘴里聽到任何虛與委蛇的話?!?/br> 沈酌冷冷道:“也許你這一次終于可以聽到實話了呢,不試試嗎?” 尼爾森苦笑起來:“不,我知道實話是什么。是不是跟那個白晟有關(guān)?” “……” “我不明白,沈酌?!蹦釥柹粗请p幽深冰冷的眼睛,簡直是發(fā)自內(nèi)心地想知道,“你就那么喜歡他嗎?你知不知道他也是個s級,本質(zhì)上跟你所厭惡的每一個s級進化者沒有任何區(qū)別?” 海浪推著游艇漂浮,已經(jīng)離岸很遠了,四面八方茫茫無際,仿佛世界上一切聯(lián)系都被拋在了很遠的身后。 “……進化給白晟附加的頭狼屬性確實跟你們一樣,”半晌沈酌沙啞地道。 “頭狼看重同類,如果未來有一天他不得不在同類與人類之間二選一,答案也許不言而喻。但在那一天到來之前,白晟從骨子里就相信平等這個詞的存在,從沒用s級信息素去壓迫任何一個低階進化者。” “明明可以統(tǒng)治整個申海的同類,輕易成為進化者的無冕之王,但他選擇不那么做,而是長年累月刻意壓抑自己的信息素?!鄙蜃玫匦α艘幌?,說:“所以你錯了,他從本質(zhì)上而言跟其他的19個s級都截然不同?!?/br> 仿佛被鋼針刺穿神經(jīng),連心臟都在疼痛中顫栗起來,尼爾森不由自主地提高了音量:“這種不能建立地盤和權(quán)力的頭狼在s級的世界里只是無能的廢物!” “也許吧?!鄙蜃谜f,意有所指地挑了下眉角:“不過廢物程度總好過對b級發(fā)動暴君的你?!?/br> 尼爾森一愣:“什么?” “褚雁告訴我,你與榮亓對戰(zhàn)時,她觀察到每次狼嘯之后有長達40分鐘的冷卻時間?!鄙蜃幂p描淡寫脫下黑色手套,隨便揚手丟開:“所以從最開始我就知道,第一件事要引出并解決‘暴君’……” 尼爾森的視線落在他左手背上,難以置信地發(fā)現(xiàn)那不是自己以為的a,而是b! 頃刻間尼爾森腦海中回憶起用餐時的一幕幕——沈酌竟然早在去洗手間時就已經(jīng)謀劃好了這一切,用一支幾乎沒有副作用的b級藥劑,賭贏了他能從餐廳順利脫身,賭贏了保鏢只敢生擒不敢傷人,最終甚至成功賭出了暴君的冷卻時間。 謀定后動、環(huán)環(huán)相扣,簡直縝密和大膽都到了頂點! “你說對了,連打兩支a級藥劑確實非常難?!鄙蜃脧耐馓變?nèi)側(cè)抽出一支僅兩寸長的注射管,“所幸對付你,打這一支就可以。” 叮一聲金屬蓋彈開,他一針扎進頸側(cè)動脈,隕石藍的光芒瞬間沒進全身。 在尼爾森愕然的注視中,沈酌左手上的b級標(biāo)識迅速代謝,浮現(xiàn)出一個a,代表異能強度的顏色由血紅、赭紅、急劇加深,最終化作了極為罕見的赤黑。 “……是岳飏的血清?”尼爾森立刻想也不想,峻聲道:“沒用的沈酌,即便沒有暴君我仍然是s級,岳飏的級別不足以對我——” 轟?。?! 磅礴冰龍遮天蔽日,爆發(fā)力幾乎將游艇砸穿,連尼爾森都在那恐怖沖擊下遽退數(shù)丈! 呼一聲破風(fēng)裂響,沈酌劈手握住一柄熊熊燃燒的長槍。 槍身黑焰爆燃,輝映半邊天空,千度高溫令海水急劇蒸騰,在廣袤大海上煥發(fā)出瑰麗的奇景。 “猜錯了,這世上不僅僅只有個岳飏?!?/br> 沈酌舉槍指著尼爾森,挑釁地勾起嘴角:“請容許我令你見識理綜戰(zhàn)神楊小刀,一位智商絕世的未成年人?!?/br> 第58章 “阿——嚏!” 飛機頭等艙里,正趴在桌板上寫物理作業(yè)的楊小刀猝不及防一個噴嚏,疑惑地揉了揉鼻子。 舷窗外是藍天白云,身側(cè)隔著過道,褚雁正拿著衛(wèi)星電話眉心緊鎖:“可是白先生,我們離普羅里島還要飛好幾個小時,我的異能范圍是有限制的,現(xiàn)在只能定位到十公里外的兀鷲一家子,沒法定位幾千公里外一艘游艇的精確位置……” 楊小刀對著面前整整一大頁物理選擇題頭暈眼花,膽怯地偷覷她一眼,偷偷摸摸從懷里掏出枚硬幣準(zhǔn)備拋。 說時遲那時快,褚雁仿佛腦后長眼,閃電般抽出折疊尺唰一聲抻長,隔著過道pia!一聲亮響,打得楊小刀差點捂手跳起來,只能欲哭無淚地收起硬幣,趴回去繼續(xù)絕望啃筆頭。 褚雁用那把貼著【理綜萬變以育人,人無滿分報理綜,殺殺殺殺殺殺殺】的折疊尺一指楊小刀,眼神充滿威脅,意思是i am watg you,然后在楊小刀懦弱的眼神中扭過了頭。 “隔著電話不行嗎?”通話另一頭傳來海面快艇的轟響,白晟大聲問:“離一小時期限只剩最后十幾分鐘了,衛(wèi)星信號不能當(dāng)做你異能的傳輸媒介嗎?” 圣卡特堡海峽附近的茫茫海面上,數(shù)十艘快艇與直升機布下天羅地網(wǎng),在搜索預(yù)言中的那艘藍色漁船。 即便是窺現(xiàn)也只能看見未來某個特定畫面,并不能自動顯出準(zhǔn)確經(jīng)緯度,因此哈爾帕夫人能給出的最詳細的信息就是這海峽附近十五海里處。白晟站在一艘摩托艇上拿著衛(wèi)星電話,從望遠鏡中逡巡四周海面,大聲道:“這海面上一點參照物都沒有!能探知大概方向嗎?不然我想辦法加強下衛(wèi)星信號?” “別管那衛(wèi)星信號了,衛(wèi)星信號能當(dāng)做因果律的媒介嗎?!”褚雁一手扶額,思考片刻后問:“天上有沒有鳥?” 白晟一抬頭,遠方天際幾只海鷗鳴叫掠過,立刻:“有!我該怎么配合你?” 褚雁無奈:“……開外放吧??!” 白晟熄了快艇馬達,打開通話外放,舉高衛(wèi)星電話。 霎時間輕風(fēng)、微浪、海鳥、遠方直升機螺旋槳的呼嘯,都通過電話傳上萬米高空。褚雁閉上眼睛,無數(shù)場景聲波在腦海中環(huán)環(huán)交錯,隨即被一環(huán)一環(huán)相繼抽離,直至剩下唯一異常的那道波動。 “……東南方向四點鐘處,海鷗的叫聲非常不安?!逼毯篑已銕е⒃S遲疑的聲音傳來:“它們因為找不到習(xí)慣的巡航路線而有點慌張?!?/br> ——鳥類飛不進的區(qū)域。 邏輯之籠! 白晟眼神瞬變,調(diào)轉(zhuǎn)快艇疾速馳向東南海域,浪花利箭般掠向后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