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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洄天在線閱讀 - 第9節(jié)

第9節(jié)

    “監(jiān)察官,我三天前就提交了希望被申海市監(jiān)察處征召的申請書,您不打算擁有我嗎?”

    陳淼一邊聽取匯報一邊大步走來,驀然抬頭見此情狀,一群人腳步同時停住了。

    沈酌向后退了半步,拉開微許距離,禮貌但不帶任何情緒地望著白晟。

    “b市中心監(jiān)察處擁有對本國進化者的優(yōu)先征召權,據(jù)我所知他們已經(jīng)對您發(fā)了邀請書。承蒙盛情,白先生,中心監(jiān)察處比我更應當擁有你。”

    白晟鍥而不舍:“可我只想追隨你啊,不行嗎?當年我在報紙上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就這么想了。”

    “……”

    “追隨你一直是我平生的夢想啊,沈監(jiān)察?!?/br>
    沈酌凝視著面前白晟年輕真誠的面孔,略瞇起眼睛,一言不發(fā)。

    可能是酒店金碧輝煌的燈光太過耀眼,沒人能看清申海市監(jiān)察官眼底難以形容的微妙。

    “——您就是沈主任,對嗎?”

    那年盛夏的午后,風從天際掠過研究院大樓走廊,中心監(jiān)察處年輕的處長靠在樓梯扶手邊,迷彩服衣襟中殘留著訓練彈的氣息,抬手攔住了他的去路,眼中笑意熠熠生光。

    “我叫傅琛,是中心監(jiān)察處的進化者,有幸了解到您的課題后非常感興趣,想申請加入您的研究小組?!?/br>
    走廊盡頭一群研究員經(jīng)過,見狀紛紛站住了腳步,風中飄來竊竊私語:“那是不是傅琛?”“就是他吧!”“聽說院里最近在拼命爭取他……”“這人為什么來找沈主任?”

    ……

    沈酌剛從實驗室出來,一手插在白大褂口袋里,站在高層臺階上打量了傅琛片刻,才冷淡道:“你們進化者不是天天在聯(lián)合國抗議我做人體試驗迫害你們嗎,現(xiàn)在又想來做什么?”

    傅琛誠懇而溫和:“我已經(jīng)從院長那里知道了您研究的真正內(nèi)容。”

    沈酌瞇起眼睛,沒有吭聲。

    “我想追隨您,親眼見證這條無視倫理的研究之路,看它最終會將進化的車輪帶到何方……”傅琛仰頭注視著高處那雙銳利而冷秀的眼睛,伸出手來,掌心向上。

    “或者說,如果您不反感的話,請讓我追求您?!?/br>
    兩人一高一低,隔著幾級水泥臺階,遠處蟬鳴與人聲都化作了遠去的背景。

    沈酌的眼神似有一絲微妙,不知在斟酌什么,良久終于走下一層臺階,略微俯身在傅琛耳邊。

    這個姿態(tài)居高臨下而饒有興味,他沒有直接回答對方剛才的問題:

    “我聽說,你是個罕見的s級?!?/br>
    ……

    酒店璀璨燈光下,沈酌終于無聲地呼了口氣,說:“我不需要,白先生?!?/br>
    白晟剛想說什么,沈酌一抬手,那是個不容置疑的打斷手勢,然后才略微靠近,用只有他倆能聽見的音量一個字一個字低聲警告:“不要再窺探我的個人私事了?!?/br>
    “……”

    沈酌直起身,神情冷淡正常,不再看任何人一眼,與白晟擦肩而過走出了大廳。

    第7章

    浴室水聲一停,白晟擦著濕漉漉的頭發(fā)走了出來。

    透過落地窗可以俯瞰整座城市繁華的夜景,白晟光裸著結實的上半身,寬肩窄腰,肌rou流暢,每一寸線條都蘊藏著不動聲色的壓迫感,精悍的腹肌往下,人魚線隱沒在了腰間的浴巾里。

    他站在窗前伸了個懶腰,轉身望向桌上打開的手提電腦,顯示屏上是一張新聞截圖,時間是三年前,加粗的黑體標題十分清楚——

    《國際監(jiān)察總署直接任命,新任大監(jiān)察官來歷成謎》。

    配圖是一張照片。

    瑞士巴塞爾,國際監(jiān)察總署大樓門前,一個全身裹在黑色大衣里的年輕人正站在傘下,與總署長握手告別。

    天空下著霏霏細雨,黑傘遮住了他的面容,鏡頭只捕捉到下半張側臉,膚色冷白而輪廓俊秀,薄唇微抿成一道毫無情緒的直線。

    白晟微微瞇起了銳利的眼睛。

    “……進化者擁有極高的身體素質(zhì)和各種異能,因此一向被視作威脅。但實際上對我們進化者來說,人類才是真正強大、充滿了危險的存在……”

    那是三年前的一個傍晚,夕陽透過教堂印花玻璃天窗,映出一張白綠相間、堪稱宏偉的大理石圓桌,膚色各異的年輕進化者們在圓桌邊分散而坐,注視著首座上一名白發(fā)蒼蒼的英國老人。

    “因為群體數(shù)量相差懸殊么,‘主教’?”白晟斜倚在座位上,兩條長腿放松地交疊著,舉起手來問。

    老人抬眼向他一瞥:“不,因為相對于一盤散沙似的進化者而言,普通人類群體擁有更加一致的目標?!?/br>
    年輕的學生們都現(xiàn)出了疑惑的神情。

    “生存的目標是繁衍,繁衍的盡頭是進化。當進化的捷徑擺在眼前時,任何反人道、反普世價值的基因研究都有可能在暗中發(fā)生……”

    老人伸手切換投影,一則新聞出現(xiàn)在了顯示屏上。

    “國際監(jiān)察總署昨天剛下達任命,將此人列為了聯(lián)合國十大常任監(jiān)察官之一,”老人指向屏幕,“沈酌?!?/br>
    白晟的瞳孔略微放大了。

    那是他第一次從照片中看到沈酌,這位后來以罕見美貌和鐵腕作風而聞名的強硬派監(jiān)察官。

    新聞法規(guī)定媒體在刊登監(jiān)察官照片時必須進行模糊處理,因此鏡頭不甚清晰,但那秀美的下頷和修長的脖頸,仍然能從黑傘下看出端倪。

    圓桌邊響起嗡嗡的交頭接耳聲,少頃有個白人學生舉起手:“這個沈酌也是進化者嗎,主教?”

    老人搖了搖頭。

    “不,他是個確定無法進化的普通人類,但從另一個角度來說,也許代表了人類僅憑自身所能達到的基因巔峰。僅從我們掌握的情況來看,他至少拿過兩個博士學位,在基因工程領域內(nèi)十分權威,很早就被任命為了c國中心研究院的首席主任。雖然他的研究項目絕密,但一直有傳言說,他在進化者身上做了很多非人道的迫害性試驗?!?/br>
    “兩個月前,c國青海發(fā)現(xiàn)一顆能量值極大的進化源隕石,一支三人小組被派去執(zhí)行回收任務,其中包括一名s級,一名a級,以及沈酌。任務中進化源卻因‘cao作意外’而劇烈爆炸,從而導致了那名a級進化者重傷,s級進化者傅琛當場死亡。”

    全球也就二十個s級,圓桌邊所有人登時大嘩:“亞洲那個傅琛死了?”

    “意外?什么意外?”

    “不可能!區(qū)區(qū)爆炸而已,s級哪有那么容易死!”

    ……

    “圓桌會用盡了所有辦法,都無法調(diào)查出爆炸的真正原因,以及沈酌的絕密研究項目到底是什么,但有一點是肯定的?!?/br>
    老人吸了口氣,加重聲調(diào)緩緩道:“爆炸發(fā)生后,沈酌突然擁有了一部分類似進化的力量?!?/br>
    “或者說,他擁有了一部分原本屬于傅琛的力量?!?/br>
    這句話所隱喻的意義是如此森寒險惡,仿佛寒流席卷上空,讓圓桌邊所有人毛骨悚然。

    “傅琛死后,沈酌被一貶到底,逐出了研究院。但蹊蹺的是,國際監(jiān)察總署突然一反常態(tài),不顧全球各個進化保護組織的反對聲浪,強行把沈酌任命為了聯(lián)合國十大常任監(jiān)察官,很快就要派往申海轄區(qū)上任?!?/br>
    “容我提醒各位,申海市生活著上萬名進化者——上萬名我們的同胞兄弟姐妹。”

    老人目光凝重,環(huán)顧圓桌邊每一張年輕的臉。

    “在座的你們都是高階進化者,很多是a級,甚至有s級。不管你們是什么膚色、什么人種,請你們牢牢記住一點——”

    “進化者是這個地球上的少數(shù)群體,一旦沖突爆發(fā),我們必然是被消滅的一方?!?/br>
    “你們有責任保護弱小的同類,就像頭狼保護自己的同胞手足?!?/br>
    ……

    “沈、監(jiān)、察?!卑钻梢皇謸沃掳?,自上而下地俯視著那張新聞照片,含著笑喃喃道。

    他的嗓音天生低而輕,聽起來頗為華麗,但笑著說話時不免有種為人輕佻甚至陰陽怪氣的錯覺,尤其這三個字還一音一頓,每個字都帶著意猶未盡的尾調(diào)。

    “你到底想從我們身上得到什么呢,美人?”

    翌日,申海市監(jiān)察處。

    審訊室。

    “我什么都不知道,進化源?路邊撿來的?!?/br>
    趙竣被兩名警衛(wèi)押在鐵桌后,這個在夜店揮金如土的紈绔子弟仿佛一夜之間就換了個人,眼底布滿血絲,臉色蒼白而嘲諷:“你們申海監(jiān)察不是很牛逼嗎?很牛逼就自己去查啊,怎么,還想私刑逼供不成?!”

    審訊室單向玻璃后,沈酌一手插在制服褲袋里,略微蹙眉。

    “從昨晚把人弄醒后就審到現(xiàn)在,什么都不肯說,逼急了就擺爛,什么污言穢語都往外迸?!币幻麑徲崋T低頭匯報情況,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敢把具體的“污言穢語”轉述出來,“不過您放心,從今天中午開始我們加大了審訊力度,一定盡快從他嘴里掏出進化源的來歷!”

    “他不會說的。”

    審訊員:“???”

    沈酌淡淡道:“因為他的護身符還沒到。”

    “護身符?”

    審訊員不明所以,這時只聽單面玻璃后傳來趙竣的冷笑:“……有本事就上刑啊,我倒要看看你們敢不敢給我留傷。知道中心監(jiān)察處的老大岳飏吧,他可是傅琛生前的鐵兄弟,他還是我們家多少年的世交……”

    審訊員大為訝異:“姓趙的還有這種人脈?”

    沈酌說:“他家在b市經(jīng)營多年,確實關系匪淺。”

    “那、那他的護身符……”

    “你們覺得岳處長會對我坐視不管?”趙竣挑釁地提高了聲調(diào),“三年前傅琛怎么死的大家還沒忘呢,你猜岳飏是想搞死我,還是更想借這個機會搞死沈酌?!”

    審訊室內(nèi)外的空氣一瞬間凍結了。

    傅琛三年前犧牲,公開的死因是爆炸事故,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傅琛的死因跟沈酌脫不開關系,不出意外的話甚至就是沈酌故意弄死的。

    這三年以來,中心監(jiān)察處恨沈酌恨得咬牙切齒,傅琛生前那幫手下恨不得把沈酌生撕活吃了。而現(xiàn)在中心監(jiān)察處的老大岳飏,是傅琛生前的同學、戰(zhàn)友、最鐵桿的兄弟,當年親自主持了傅琛的葬禮。

    哪怕這世上就剩最后一個人想替傅琛報仇,那個人一定是岳飏。

    岳處長會怎么借趙竣的事來整申海監(jiān)察處,簡直都不用想。

    “監(jiān)察官!”這時一個組員匆匆走進旁聽室,“陳組長讓我匯報您,岳處長今早專機從b市飛申海,已經(jīng)快到咱們監(jiān)察處了!”

    竟然是本人親至!

    幾人神色緊繃,卻見沈酌眼底掠過一絲微妙,轉身推開審訊室的門,徑直走了進去。

    “監(jiān)、監(jiān)察官?”

    單面玻璃后,被押著的趙竣猛然抬頭,猝不及防地看見沈酌,瞳孔驀然緊縮。

    夜店里那個浪蕩而又高高在上的美人似乎從未出現(xiàn)過,清醒狀態(tài)下的大監(jiān)察官眉目秀麗肅靜,膚色有種堅冰一般的冷白,咽喉以下甚至連雙手都不露絲毫皮膚。

    一剎那間趙竣心底涌出狼狽的恨意:“……原來真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