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黎嗆了兩口，咳得很痛苦。

    祁希予嗯了一聲，手從頭頂滑落，幫忙順氣，“我知道?！?/br>
    伏黎哽了哽，忽然抬頭。

    “我覺得一切都好不真實?！?/br>
    “哪里不真實？”祁希予俯身，拉進兩人的距離，她的眼睛泛著晶瑩的光。

    “我也不知道，就感覺……”她吸了下鼻子，“像在做夢?！?/br>
    頭頂?shù)恼菩臏責(zé)?，帶有安撫意味的輕揉。

    他在認(rèn)真傾聽她的話。

    “你站在我面前?！?/br>
    “我伸手就能碰到你?！?/br>
    “真實的，有溫度的你?！?/br>
    “最重要的是——”伏黎將手放下，頭仰得更高了，和他形成對視，“夢里也是這樣的，我緊緊抱住你，你也抱住我?！?/br>
    祁希予湊過去，唇瓣似有若無擦過她耳垂。

    “哦，原來你一直做這種夢?！彼暮粑鼡溥M耳朵里，有些酥酥麻麻的癢，“還有別的嗎？”

    “什么別的？”哭了很久，伏黎腦子都哭懵了。

    “除了求抱抱，”祁希予勾起唇角，“要更深入一點的?！?/br>
    伏黎眨了眨眼睛，睫毛掛著水珠散去，視線在此刻變得無比清晰。

    他淡扯起嘴角，雙眸漆黑，閃著碎光，像鍍了層釉。

    夢里的他也是這樣的鮮活。

    伏黎點頭，算是回答他的問話。

    除了擁抱，還有親吻。

    祁希予挑眉，嗓音和這夜色一樣深邃，“原來你這么喜歡我，在夢里都對我圖謀不軌。”

    上一秒還沉浸在悲傷中的伏黎舉起了拳頭，砸在他手臂上。

    “……祁、希、予！”

    被砸得人倒吸了口氣。

    伏黎心里頓時一慌。

    “是不是弄到你傷口了？很痛嗎？”她慌忙地拉過他手臂，翻他的袖口，“給我看看?！?/br>
    祁希予被拽得猝不及防，身體沒住，傘向右倒，在雨水砸下前，他側(cè)了下身。

    雨水準(zhǔn)確無誤地打在他肩頭。

    伏黎關(guān)心著他的傷口。

    他的手腕白得發(fā)冷，腕表下延伸出像蜈蚣一樣的疤痕，觸目驚心，光看就覺得很痛。

    “剛做完手術(shù)那會兒我覺得它廢了，康復(fù)了幾年，和以前沒太大差別?！彼恼Z氣隨意得像患了一場小感冒，“除了丑了點?！?/br>
    他說著，動了動手指。

    她垂下眼皮，聲音又低又悶：“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br>
    祁希予收起笑意，很輕地皺了下眉，“你說什么對不起，造成這個傷口的是別人，不是你?！?/br>
    “可就是因為我你才——”伏黎的嘴被人捂上，祁希予搖頭，很認(rèn)真地道：“我從來都沒怪過你，那個時候是，現(xiàn)在也是。”

    “你的道歉會讓我覺得，”他頓了一下，后面的話說得極慢極慢，試圖讓跟前的人明白自己內(nèi)心深處最真實的想法。

    “從你打那通電話開始，到目前為止的所有舉動，包括你的擁抱，你的哭泣，只是出于你對我的愧疚和憐憫?！?/br>
    “作為一個男人，我不需要這些?！?/br>
    “不是——”伏黎試圖將他手移開反駁，祁希予捂著不放。

    他要把剩下的話一字一頓地說完：“我想要的，從始至終，都只是你的喜歡?！?/br>
    伏黎放棄了掙扎，整個人都靜止了。

    周遭只剩下他的聲音。

    “我可以為此付出任何代價，包括我的生命。”

    伏黎怔怔地看著他，祁希予垂下手，眼尾微斂。

    “記住沒？”

    很久后，伏黎才點頭。

    “走了，”他捏了捏她的臉，“兩個成年人站在雨里告白挺傻的。”

    告白？

    剛剛是在告白嗎？

    伏黎抿了抿嘴。

    字字沒提愛，可字字透著——我喜歡你，喜歡的要命。

    比告白還要令她的心臟驟縮。

    “開心得魂都丟了？”他湊近來，眨巴眨巴眼。

    “……你的衣服濕了?！狈杩聪蛩募绨颍瑐汶m然大，卻抵不住更大的雨，更何況雨傘一直在向她傾斜，“我們快出去打車吧?！?/br>
    祁希予拉起她的手腕往前走，“車子停在外面?！?/br>
    伏黎反手抓住他的手掌，“你開了車？”

    她還以為他沒開車。

    這里是幾條交叉縱橫的小胡同，路很窄，入口有路障，只有小電驢能進來。

    察覺到她的動作，祁希予勾了勾唇角，“嗯?！?/br>
    伏黎突然想起什么，偏頭問：“你怎么找到我的？”

    祁希予回答地漫不經(jīng)心：“走著走著就找到了?！?/br>
    “我想知道?！狈柽@會兒很倔。

    “行吧?！逼钕Ｓ杵鋵嵅⒉幌胝f，他覺得沒必要，也覺得矯情，“你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剛好到京南湖畔，章婉說你是半個小時前離開的，我問你在哪兒，你說不知道。這一片，也就這里沒有路標(biāo)?！?/br>
    “可這里很大，有很多條巷子，你怎么知道我在那家小賣鋪門口？”

    他也不是一找就找到了，他挨著每條街每條街地搜尋。

    “那只能說明四個字。”他故意逗她。

    “什么？”

    “心有靈犀。”

    他張開五指，修長有力的指節(jié)強勢地插^進她指縫。

    兩只手掌，一大一小十指相扣，他用力捏了捏，側(cè)頭看去。

    伏黎瞥著地面，似在不好意思。

    “那你又怎么知道我在京南湖畔？”

    “章婉給我打過電話，在你之前?！?/br>
    伏黎沉默了片刻。

    看來章姨都告訴他了。

    “不是，你是十萬個為什么嗎？”他瞇了瞇眼，語氣自信得不允許任何人質(zhì)疑，“只要我想，就一定能找到你?！?/br>
    她僵了僵，突然打了個噴嚏。

    祁希予牽著她，加快步伐，“快上車，一會兒別感冒了?！?/br>
    伏黎被他拉得飛速往前，小腦袋里還是有很多疑問。

    比如——

    “你不是說周四回來嗎？”

    離林肯只有不到十米的距離。

    祁希予回答：“原計劃周四?！?/br>
    伏黎又問：“事情提前辦好了？”

    “嗯，提前了一天?！币驗樘肽?。

    終于出了胡同，這時雨也變小了。

    祁希予打開副駕駛，一手撐傘一手擋住車頂。等伏黎坐進去后，他關(guān)上車門，繞到另一邊。

    下過一場大雨，悶熱消減不少。

    空氣中彌漫著濕潤的氣息。

    伏黎將車窗打開，祁希予脫下西裝外套遞給她，“放后面?！?/br>
    伏黎疊著衣服，忽然發(fā)現(xiàn)是上次她送去干洗洗壞那件。她找到袖口，完好無損，又翻開內(nèi)側(cè)看，果然有針線縫過的痕跡。

    縫得歪歪扭扭，修補的儼然是新手。

    祁希予瞥過來，“你穿過。”所以舍不得扔。

    “看出來了?！狈枧み^半邊身體，伸長手臂，將衣服擱在后座。

    祁希予內(nèi)里只著一件白襯衫，肩膀濕透，濕噠噠的貼著很不舒服，他解開第一顆襟扣，揪著領(lǐng)口扯了扯。

    伏黎回頭時剛好看見這一幕。

    喉結(jié)上還掛著水珠，隨著動作，露出濕漉漉的裸`露的胸膛，腹肌線若有若現(xiàn)。

    “你對我的身材好像很滿意?！彼c燃火，“不是在偷看就是在偷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