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震動。

    武小德踩在電線桿上，略略穩(wěn)住身形，再次朝前飛掠。

    世界明顯在變化。

    就連動物們也察覺到了。

    鳥類在天空中成群結(jié)隊(duì)地飛翔，地上的貓貓狗狗不斷發(fā)出哀鳴聲，有的甚至陷入狂躁。

    武小德專挑那些偏僻小巷走。

    這是為了避免被太多凡人看到自己的身手，從而造成不必要的麻煩。

    “你們到哪兒了？”

    他在長長的圍墻上飛奔，隨口問道。

    那聲音回應(yīng)道：“已經(jīng)上了車，正在朝前開，以你的速度，不如去人民廣場等我們，是一輛紅色的公交車，車號是710?！?/br>
    “收到。”

    武小德躍上一棟五層樓房的房頂，蹲在天線桿上，朝人民廣場方向望去。

    快了。

    三分鐘后自己就能趕到。

    忽然。

    亡靈之書直接翻開，顯現(xiàn)出金犬泰迪的身影。

    它喘著氣，飛快說道：

    “你是第一個派遣使者去見這個世界意志的人，世界意志非常高興，你的禮物也受到了它的歡迎。”

    “然后？”武小德在房屋中一邊穿梭，一邊問。

    “它有一件事要問你?！?/br>
    泰迪接著說道：“很多強(qiáng)者都已經(jīng)降臨在這個世界，有些強(qiáng)者極其善于偽裝，它問你有沒有辦法讓這些人無所遁形?！?/br>
    “它怎么拿這么難的問題問我？”武小德吐槽道。

    “我也說了的，那些強(qiáng)者實(shí)力不可想象，為什么要問你，結(jié)果它說看過你的各種戰(zhàn)斗和處理事情的方法，覺得你腦子跟普通人不一樣，所以問問看?！?/br>
    武小德心念電閃，一邊奔跑一邊說道：“我的‘怒’倒是有這個功能，具體來說，就是生命力顯示，更具體一點(diǎn)，顯示每個人的血條，血條越長，生命值越高，越不可能是普通人。”

    “我這就去告訴它?！碧┑系?。

    泰迪從亡靈之書上縱身一躍，瞬間不知去向。

    武小德續(xù)朝人民廣場趕去。

    這件事沒什么好想的。

    ——泰迪是世界級的智能生命，現(xiàn)在如此主動地交好“虛幻世界”，一定有它的道理。

    總之，等著便是。

    武小德翻過最后一堵圍墻，輕輕落在地上。

    這里是人民廣場！

    他目光轉(zhuǎn)了一圈，頓時發(fā)現(xiàn)了公交站臺。

    710號公交車正緩緩駛?cè)胝九_。

    武小德立刻走過去，等公交車停穩(wěn)，便順著人流上了車。

    他一眼便看到江上嵐坐在后排，戴著耳機(jī)正在低頭翻手機(jī)。

    行了。

    武小德忍不住松了口氣，等前面的人買完票，自己也摸出一張鈔票丟進(jìn)購票箱。

    亡靈之書突然再次翻開，顯現(xiàn)出一行行冰晶小字：

    “虛幻世界采納了你的建議?！?/br>
    “當(dāng)前世界一切存在即將顯示血條，該功能暫時只對虛幻世界本身和你開放。”

    “注意?！?/br>
    “你現(xiàn)在可以看到其他存在的血條了?！?/br>
    下一秒。

    公交車?yán)锼腥说念^頂上浮現(xiàn)出了血條。

    “咦？”

    江上嵐忽然出聲。

    她剛好心有所感，一抬頭便看見了武小德。

    只見她捂住嘴，目光中閃過一縷喜悅，緊接著便是nongnong的憂慮。

    武小德沖她一笑，邁步朝她走去。

    車廂里，一般人的血條都只有一根手指長，上面顯示著數(shù)字“5”。

    江上嵐頭頂?shù)难獥l卻長得連車廂都容不下，直接從窗戶穿過去，看不到盡頭。

    血條上顯示著一行數(shù)字：“300萬。”

    ——真厲害啊。

    武小德正感慨著，目光忽然一凝。

    只見自己前方的虛空中，忽然出現(xiàn)了一根貫穿車廂的血條，上面顯示著一行數(shù)字：

    “500萬?！?/br>
    這是什么樣的存在！

    只見那漂浮在虛空的血條不斷移動，徑直朝江上嵐坐的方向走去。

    異變陡生——

    武小德根本沒有等到秒針朝后跳一格。

    畢竟這個虛幻世界相當(dāng)大，居然會有一個比江上嵐更厲害的存在，以隱匿的方式出現(xiàn)在一輛公交車上，并且朝著江上嵐走去——

    要說這是湊巧，豬都不會信！

    武小德甚至連想都不用想，直接上前一步，用手在那血條下方一按！

    一個老頭兒頓時被按出來。

    然而四周的凡人一點(diǎn)反應(yīng)都沒有，仿佛這老頭兒并不是憑空出現(xiàn)一樣。

    武小德二話不說，按住老頭兒的肩膀，拽著他一起坐在一個空著的雙人座上。

    “小伙子，你干什么？”

    老頭兒詫異地問他。

    武小德咧嘴笑了笑，開口道：“老大爺，你抬頭看看上面?！?/br>
    老頭兒果真抬頭去看，只見這一排座位上寫著一行標(biāo)語：

    “老弱病殘?jiān)袑Ｗ?。?/br>
    他目光中閃過一縷困惑，馬上笑道：“還是留給有需要的人吧，老頭兒我啊，身體好著呢?！?/br>
    說完就要起身。

    武小德用力一摁，老頭兒頓時又坐了下來。

    “猜猜看，”武小德壓低聲音道，“這車上坐了幾十個凡人，一旦你出手不小心傷到了任何一個凡人，你自己會是什么下場?！?/br>
    老頭兒瞇著眼道：“年輕人，我不知道你在講什么?！?/br>
    武小德湊在老頭兒耳邊道：

    “一旦你出手，我立刻借你的力量撞出去，這就等同于你和我的戰(zhàn)斗造成了凡人死傷——”

    “覺醒者造成凡人死傷，即刻剝奪壽命，你會跟我一起去奈何橋上封印?！?/br>
    老頭兒不說話，只是看著他。

    他一雙眸子滿是殺意，死死盯著老頭兒，輕聲道：

    “重新認(rèn)識一下，我是負(fù)責(zé)奈何橋事務(wù)的工作人員，專門來拉業(yè)務(wù)的，只要你惹事，我一定送你投胎去當(dāng)云杉?！?/br>
    “云杉很爽的，幾千年風(fēng)吹雨淋，被雷噼，被萬蟲啃噬，一個字都不能說，也沒有任何可以交流的對象，只能站在那里——”

    “我猜你一定會喜歡，不是嗎？”

    老頭兒雙目閃過一縷暴虐。

    一股無以倫比的氣勢眼看就要從他身上騰起，以至于四周的凡人全都打了個哆嗦。

    下一瞬——

    懸浮在老頭兒上方的血條直接空了。

    也虧得老頭兒反應(yīng)快，立刻把渾身氣勢收了回來，然后伸手捏了個手印。

    ——他還剩一絲血！

    這一絲血瞬間再次漲滿，恢復(fù)到500萬的數(shù)值。

    武小德遺憾地嘆了口氣。

    剛才如果老頭兒真的放出渾身氣勢，以力量波動造成凡人的死亡，這會兒就應(yīng)該去奈何橋報到了。

    ——這是虛幻世界的至高法則！

    誰都不能例外！

    但這家伙反應(yīng)太快了，連自己都沒有抓住那一瞬間的機(jī)會干掉他，他的血就漲了回來，氣勢也徹底收住。

    這次也實(shí)在倉促。

    下次釣魚要專業(yè)點(diǎn)。

    “現(xiàn)在的年輕人都這么兇了？不過我只是一個糟老頭子，一直遵紀(jì)守法，根本沒做過任何違法的事啊?！?/br>
    老頭兒低聲哼道，臉上掛起人畜無害的笑容。

    “看來已經(jīng)適應(yīng)了這個世界，”武小德拍著他肩膀笑道：“不過呢，只要你犯事，我一定抓你去投胎?！?/br>
    說完拿出手機(jī)，撥通江上嵐的號碼。

    “下一站皇后街，你下車?！?/br>
    說完便掛斷了電話。

    公交車緩緩前行，等紅燈，起步，轉(zhuǎn)彎，并道，又行駛了一段距離。進(jìn)入皇后街車站停穩(wěn)。

    江上嵐立刻站起來，從后門下車。

    武小德看見她混入人潮之中，這才望著老頭兒，最后說道：

    “你在外面一定很風(fēng)光，很有權(quán)勢，但在這個世界，你跟我們一樣，只有一條命?！?/br>
    “你也只有一條命?！崩项^兒立刻反擊道。

    武小德開心地笑起來。

    “這種一對一的事情，我一直很有興趣，想死就來吧?！?/br>
    他說完，站起身，也下了車，跳上站臺，于人群之中笑瞇瞇地朝老頭兒招手。

    老頭兒盯著他，仿佛從未受過這樣的待遇，臉上露出恐怖的殺意。

    ——但是這種時候如何出手？

    “你難道不怕死嗎？”老頭兒忽然傳音道。

    “抱歉，我這里人多，聽不清你在講什么，不過做人呢，最重要是開心，如果你還纏著她，我保證讓你開開心心的去奈何橋報到?！蔽湫〉乱矀饕舻?。

    他咧嘴笑著，站在原地不動。

    老頭兒卻始終沒有出手。

    如果自己發(fā)起攻擊，對方有什么濺射、格擋、反彈一類的技能……

    一旦波及四周的凡人，自己立刻就會被虛幻世界剝奪壽命，扔進(jìn)奈何橋封印住。

    公交車再次啟動。

    車漸漸開走了。

    老頭兒最終什么也沒有再說。

    他只是默默地盯著武小德，仿佛要把武小德的樣子印刻在腦海中。

    車轉(zhuǎn)過彎，從視線中離開了。

    武小德這才轉(zhuǎn)過身——

    他立刻看見了站在身后的江上嵐。

    江上嵐臉色蒼白，顫聲道：“你知道剛才那人是誰嗎？”

    武小德?lián)u搖頭。

    爺還是凡人的時候就扇過獨(dú)目巨人，還在乎這個？

    江上嵐抓住他的手，來回?fù)u晃，抓狂道：“他是兇名赫赫的世界獵殺者，毀滅過無數(shù)世界，連劫魔都?xì)⑦^一個，這次一定是專門來殺我的?！?/br>
    “你竟然威脅他？”

    “小武，你真是笨蛋，干嘛來管我啊，這次你也死定了?！?/br>
    武小德牽起她的手朝一家面館走去。

    “吶，你餓不餓，我們一起吃碗面去？”

    “……還有心情吃面！”

    “不然呢，走吧。”

    少女被他牽著，在人潮中慢慢挪動腳步。

    興許是四周的人太多——

    她漸漸依偎著他，跟從他的方向，一起朝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