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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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色燈光半搖半晃,趙玨半個腦袋靠在陰影里邊,耿展鵬看不得他縮在角落休憩的德性,一屁股坐在黑色真皮沙發(fā)上,靠近他腦袋大聲道:“當然是朋友圈!他發(fā)他男友照片了你看見沒?” 趙玨這人,在耿展鵬眼中值得起“b王”這個稱號,在他看來,趙玨平生看得最重要的就是他的面子。 初高中成績永遠排名前五,身邊所有同學都夸趙玨人聰明,有天賦,只有耿展鵬知道這小子周末來自己家借住一晚得帶至少三套卷子,去奶茶店時他坐著玩游戲,趙玨則面不改色坐在一干吵鬧的人群中刷完一套化學卷子。 老師讓趙玨分享學習經(jīng)驗,他插著兜往講桌上一站,一句“上課認真聽講,下課隨便做做題,”不知道惹得班上多少人嫉妒。 大家都以為他是屬于玩著玩著成績還特好的那類人,只有耿展鵬知道,學生時代趙玨幾乎沒有閑暇時間,他的所有假期都在為了彎道超車做準備。 他的成績是拿汗水與時間層層累積起來的,那時候耿展鵬好奇問趙玨為什么這樣。 趙玨那時候怎么說的來著?他叼著瓶純牛奶聳聳肩,回答道:“當然是為了別人夸我聰明?!?/br> 沒有多余的掩飾的理由,僅僅是為了不知情的人夸他一句聰明。 大學的時候趙玨更加變本加厲,遇上喜歡的人情愿錯過也不愿意開口,按照趙玨的話來說就是,要是告白失敗了,多丟面?。?/br> 耿展鵬不太能理解他這種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心情,但這并不妨礙他為趙玨戴上逼王的王冠。 趙玨這人視臉面如命,從來只有他笑耿展鵬,這還是第一被耿展鵬逮到機會嘲笑他,“喲,讓你嘴硬不告白,為人家付出這么多結(jié)果被甩了吧?” “誰說我付出了人家就一定得答應(yīng)?”趙玨笑了笑,“他怎么選擇是他的事兒,反正我沒告過白就不算丟臉。” 說起這個,趙玨不可避免想起副駕駛那束紅玫瑰,“說來也是碰巧,還好于思源那小男友跟著回了國,不然我買的玫瑰可沒地兒藏了。” 耿展鵬狐疑地打量趙玨,說話時搭上他的肩,“哥們,說句實誠話,付出這么多真不傷心?” 要換作耿展鵬被這樣對待,他哪兒還想得起什么紅玫瑰,沒紅著眼跟人家在機場爭辯上幾句都算好。 但趙玨明顯不是一般人,他搖了搖頭,“可能當時有點傷吧,畢竟為人家做了那么多事,但感情這事兒不能強求,人家不喜歡我,難道我跪在他面前求他來愛我?” 廳里音樂聲愈發(fā)震耳,趙玨眼睛一瞇,從兜里掏出個銀色的煙盒來,細長的淡綠色長煙被他夾在骨節(jié)勻稱的兩指間,云霧灰的火機“啪嗒”一聲,藍色火焰躍動而起,黃色煙絲在瞬間燃燒成紅色。 那股淡淡的薄荷味順著先前喝進去的酒精在喉間對沖,趙玨下意識猛吸一口,裊裊煙霧從開合的唇間散出來,打火機在手里輕輕一轉(zhuǎn),“知道我當時為什么喜歡于思源?” 耿展鵬被趙玨一套行云流水的動作攝住,烈焰一般的紅色燈光射進角落,照亮趙玨棱角分明的半張臉,淡淡煙霧籠罩在他深邃的眼前,耿展鵬下意識搖搖頭,只見趙玨吐了圈煙,緩緩說道:“我和他談過幾次愛情觀,他說他要真誠的人,要長久的愛,我當時就覺得這男的特純?!?/br> 趙玨手背青筋微微突起,他雙指輕輕一抖,燃燒殆盡的煙灰被抖落在空掉的高球杯沿,煙灰順著濕潤的杯壁掉落在底部,“這幾年圈子里什么情況你不知道?甭管男同還是女同,說到底只要沾上一個圈字都亂,我活到三十幾歲什么人沒見過,有人一上來跟我要聯(lián)系方式,好友一加要么是房間號要么是查戶口一樣把你年齡名字職業(yè)挨個問個遍。” “這時候你遇見個和你談理想談熱愛的,你就覺得他和別人不一樣,覺得他特純,看見他年紀小又弱勢就起了保護欲,心里想著怎么照顧他,兩個人怎么才能長久,但你最后發(fā)現(xiàn),其實人都逃不過一個俗字,”趙玨語調(diào)散漫,“他備考備得崩潰時給我打過多少通電話你知道么?出國前失眠嚴重我大半夜跑他家樓下送安神藥你知道么?他一句不習慣我飛了多少次國外你知道么?” 趙玨表面上看上去風流,其實內(nèi)心是個特傳統(tǒng)的人,他把于思源看得特清楚,“正常的朋友是不用每天煲著電話粥說晚安的,單純的同性關(guān)系也沒必要經(jīng)常說什么想你了這樣模棱兩可的話,但于思源說了,所以哪怕沒確定關(guān)系,我也愿意付出?!?/br> 因為趙玨聽過對方的愛情觀,所以下意識以為對方在對待感情關(guān)系時會一心一意,會真誠奉獻。 “結(jié)果就這么一年他就有新歡了,你以為我會念念不忘,抑或是沉浸在痛苦里走出不來?”趙玨突然笑了,嘴角下壓,帶著淡淡的嘲諷。 他骨骼分明的手夾著煙將那個空掉的高球杯從耿展鵬手中接過來,迎著金色的氛圍燈輕輕一倒,朝霞般的金色一晃,杯底的煙灰抖落在地上,“從他帶著新歡走到我面前那一刻起,于思源在我這兒塑造的幾年的人設(shè)就崩塌了,因為我發(fā)現(xiàn)我喜歡的不過是我想象中的他,喜歡的是他給我構(gòu)造的人物形象,一個虛假的、浪漫的、純粹的符號罷了?!?/br> 透明高球杯內(nèi)的煙灰傾倒在地,趙玨夾著一抹猩紅彈了彈杯子,嘴角一勾,“看,虛偽的人在我心里就像這些煙灰,燃燒殆盡后只需要輕輕一彈就沒了,如果還有,那就拿酒洗洗腦子,醉一次再睡一覺,立馬就能從我的生活里原地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