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色難防 第8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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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馬糧草已經提早三日悄悄先行,預計兩日后一同到達。 在聽說昌王主動投奔京城的事之后,秦瑀已經頭疼了一陣子。 他以為自己了解昌王。 那不過是個沒有腦子的莽夫,他身邊的屬下也不怎么聰明,只要激起他們的憤怒,激起他們被冤枉的不甘,隨時都會起兵造反。 而昌王一造反,他之前做的事情就可以全部扣在昌王頭上,消無聲息抹去所有痕跡。 主要也是因為太皇太后失敗了,不然他也不至于要動用兵馬,非得走到流血的那一步。 他畢竟不擅長打仗,只能靠別的取勝,比如強大的武器,所以他需要再拖延下時間,另行制定計劃。 結果昌王根本沒有造反,還不帶一兵一卒,一個人離開了濟州,表明自己的忠心,不止如此,到達京城之后竟還到處嚷嚷說他才是主謀! 此事完全出乎他的預料,他一時之間真對自己產生了深深的懷疑。 他到底還有沒有能力完成父親的遺志? 不,這只是一些小小的挫折罷了,他同父親準備了這么多年,怎可能就此被打??? 昌王說他是主謀又如何?凡事都講證據(jù),他可不怕秦昉來查他! 秦瑀嘴角浮起一絲冷笑。 如他所料,沒過兩日,祁渙便敲開了瑞王府的大門。 他穿著素衣前去迎接。 看起來面容憔悴,一副在為亡妻守制的悲傷模樣,祁渙向他說明來意。 他輕嘆口氣道:“雖然不知二叔父為何要誣陷本王,但圣上既令你前來此地,本王定當配合……祁指揮使有何需要,盡管說吧。” 祁渙第一件事自然是查津州的賬目。 秦瑀二話不說吩咐下去。 不到一會,上百本賬本高高堆在了祁渙面前的案上。 祁渙摸摸鼻子,面無表情開始查賬。 霍云到達西州后,第一時間將西州知府衙門以及轄下縣衙全部控制住,而后便立刻前往密林。 軍器局新造的火器是一種類似鳥狀的飛彈,鳥的肚中填充了火藥與染料,點燃后發(fā)射,能行三里路。 卯時天未亮,兵士們爬到山頂,往下方兵馬聚集之處發(fā)射火器。 那火器一路呼嘯,落到地面時發(fā)出“轟”的聲響,隨即便點燃了附近的樹木,樹木一旦著火,馬上往周圍蔓延,敵軍原就藏著火器,沒來得及用,在自家的地方先炸了開來,只聽“轟轟轟”聲響不絕,夾雜著慘叫聲,此地瞬間淪落成了人間地獄。加之飛彈中還有藍色顏料,彌漫在空氣中,十分駭人,沒死的兵士只當是毒煙,嚇得魂飛魄散,大聲叫喊道:“煙霧有毒,速速躲開!” 可那煙被風一處,飄到了各處,如何躲? 除了從山洞里那條密道逃出去外,別無他法。 五萬兵馬突遭襲擊,混亂不堪,被霍云的軍隊不費吹灰之力各個擊破。 剩余的兵士們紛紛投降。 卯時,宋仁章正從家中出來準備去衙門,卻見護衛(wèi)抓了個人,他發(fā)現(xiàn)是魏立民的長隨,忙讓護衛(wèi)松手。那長隨一句話都不說,交給他一張紙條立刻便離開了。 宋仁章將那字條打開一看,發(fā)現(xiàn)是魏立民請求他辦一樁事。 堂堂三品官,竟用這種方式與他說話,宋仁章感覺魏立民一定是陷入了極大的危險之中。 等到中午,他依照字條上所說的辦法,尋到一家名為長思的茶館,走入二樓最東側的雅間。 過得一會,魏立民推開門進來。 見他臉色青白,眼皮浮腫,宋仁章關切詢問:“彥文兄,你可是何處不適?” 不料魏立民卻突然朝他跪了下來。 宋仁章瞠目結舌。 “彥文兄,你這是做什么?”他急忙去扶魏立民。 魏立民長嘆口氣:“我是罪人,別說是跪你,便得千刀萬剮也是應當。” 宋仁章極為震驚:“你怎么會是罪人?彥文兄,你到底在說什么?” 魏立民從袖中拿出一份供狀:“你看了便會明白?!?/br> 宋仁章皺一皺眉,仔細看起供狀。 起先他是眉頭緊鎖,后來臉色越來越難看,看到最后,指尖都顫抖了起來。 在他心里與自己志同道合的魏立民竟然犯下了如此重罪,宋仁章簡直難以置信。 他在椅子上慢慢坐了下去,而后又把已經按了指印的供狀看了一遍,再面對魏立民時,他的心情已經全然不同:“你實在不該啊,彥文兄!” 魏立民無意為自己辯解,這些年他受夠了,他不再找任何借口:“是我貪生怕死,授人以柄,我罪大惡極,但我的妻兒是無辜的,宋大人,我之所以求助于你,是希望你能審理此案,罪不及家人,他們不該被我牽連?。∷未笕?,你也有妻兒,你應當能理解我吧?” 他眼睛已然發(fā)紅。 饒是魏立民犯了錯,可他依然為百姓做了不少事,這些年定然也是有愧于家人的,宋仁章道:“如果有證據(jù)證明與他們無關,圣上定不會怪罪?!?/br> “可這該如何證明?就怕我為妻兒開脫,別人饒不過他們?!彼米锾喙賳T了,只怕那些人會落井下石,“唯有你可以救他們,天下人都信你大公無私,你絕不會為我,偏袒他們啊。” 宋仁章沉默不語,他想起了魏立民曾寫過的那些想革除積弊的奏疏,他不畏強權招來的那些罵名,他那逼仄的官宅,他那案上便宜的墨錠,快洗得爛掉的舊衣…… 宋仁章長嘆一聲,承諾道:“如若此事屬實,我定會盡我所能給予你家人清白。” “多謝!”魏立民朝他深深一拜。 從茶館出來,宋仁章乘轎去往宮中求見天子。 秦昉剛用完飯,請他入延和殿。 宋仁章將魏立民的供狀呈上:“請圣上允許臣徹查此事?!?/br> 聽到魏立民的名字,秦昉就已猜到是為何事。 魏立民到底還是聽從了自己的良心,供出了主謀。 可這主謀真是秦瑀嗎?秦昉飛快地看完,而后差些將供狀揉成一團。 果然就是秦瑀,他那個陰險狡詐的堂兄! 如今可算找到證據(jù)。 秦昉揚聲道:“宋仁章,朕命你暫代大理寺卿一職,即刻重查廣豐礦山崩塌案一案,給那些礦工家屬一個交代!” “臣遵旨?!?/br> 宋仁章做事也是雷厲風行的,來到大理寺后便讓衙役將魏立民一家關押于詔獄。 那個錢昊自然也沒能跑掉。 只是魏立民有準備,他的妻兒卻不亞于五雷轟頂。 魏夫人大聲喊冤,魏婷跟弟弟不知所措,感覺是在做一場噩夢,直到魏立民一句“都是我的錯,連累你們”,他們才知自己心中的丈夫與父親并不是他們想象中的樣子。 魏夫人一時呆若木雞。 魏立民安慰道:“你們別怕,此案有宋大人調查,不會冤枉你們,一切都是我的錯,全部都該由我承擔……下輩子我做牛做馬補償你們……” 魏夫人抱著兩個孩子啕嚎大哭。 生怕宋春汐擔心,霍云自然也往家中捎了信,宋春汐聽說一切順利,心情十分愉悅,倒是霍夫人不知兒子去替天子辦什么事了,一直沒有回來,始終有些不安。 宋春汐見狀便將此事告訴婆母。 霍夫人眼眸瞪圓,驚呼道:“天那,瑞王竟要造反?還藏了兵馬?” “他的兵馬已經投降,夫君應該過幾日便到京城了?!?/br> 霍夫人皺眉道:“阿云也真是的,這都瞞著我?!?/br> “夫君怕您知道他要去打仗,您寢食難安?!?/br> “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這孩子,等他回來我非得訓他一頓不可!” 婆母只是嘴上說說而已,宋春汐心想,等見到霍云平安歸家,不知多高興呢。 從正房出來,她瞧見呂欽在等她,忙問何事。 呂欽將宋仁章走馬上任的事稟告宋春汐。 她猜到與魏立民有關,只是猜不到具體發(fā)生了什么,再一聽父親竟把魏家人關在詔獄,立刻便回了娘家。 徐鳳娘從她口中得知此事,驚呼道:“這怎么可能呢,魏大人這樣的清官怎么會參加礦山案?是不是何處弄錯了?不應該??!” “圣上下令調查的,絕不會有錯……人不可貌相,所以您以后更得謹慎些?!?/br> “是是是?!毙禅P娘連連點頭。 宋仁章很晚才到家,宋春汐迎上去問道:“爹爹,我知道您不會嚴刑逼供,可怎得會讓他們待在詔獄?是誰的意思?難不成您不是單獨審理此案?” “我這是保護他們,瑞王將細作都安插到大理寺衙門了,誰知看守大牢的有沒有他的人?!痹t獄不一樣,那是錦衣衛(wèi)管制下的牢獄。 宋春汐松了口氣:“原是如此……那是魏立民央求爹爹你調查的?”不然父親不會如此了解瑞王。 這都猜得到?宋仁章極為吃驚:“是,你怎么知道的?” 說來話長了,宋春汐道:“您不是跟魏大人頗為相投嘛,他有事自然會找您?!?/br> 就這么簡單?宋仁章掃了女兒一眼,他想起來,他跟魏立民相識也是因為這大女兒:“春汐,你是不是一直有什么事瞞著為父?”是不是她早就知道了,所以派來那么多護衛(wèi)。 宋春汐輕咳一聲:“我瞞著您有什么好處?您這么厲害,我告訴您才能解決事情嘛!我今兒是擔心魏夫人跟魏姑娘才過來的,我與她們有過來往,她們根本不知他背地里做的事情,您一定要想辦法還她們清白。” 宋仁章道:“一切都有待查證,如若是真,我自會稟告圣上?!?/br> 總是一件不簡單的事,不然也不會有株連九族這樣殘酷的刑罰,只不過,再難,于天子來說卻只是一句話,只是他一念之間的想法。 就不知天子會不會贊同父親了。 魏立民被抓捕的消息還未傳到津州時,秦瑀先得知了霍云領兵前來的事。 他一時極為驚訝。 難不成秦昉要在沒有證據(jù)的情況下強行抓捕他嗎? 可秦昉并不是這樣一個人??! “帶了多少兵馬?” “不多,一萬左右?!鳖櫶O說話的時候聲音抑制不住有些發(fā)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