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慧：“無論是溫柔還是冷漠，寬仁的態(tài)度正是我等所求?！?/br>
    星璇則是講了一個故事。

    “在遇到老爺之前，奴婢曾經(jīng)在一位公子身邊服侍?！?/br>
    “那位公子也頗有善名。他時常于后門處用上好的鮮rou和魚喂野貓，來吃rou的貓?jiān)絹碓蕉?，公子也只是備上更多的食物，確保每一只貓都能吃飽。”

    “但那群貓并不因?yàn)槭澄锍渥愣湍老嗵帲P殺追逃，即使一時決出頭領(lǐng)，過幾日也會換?！?/br>
    “公子只為受傷的貓?zhí)峁┚戎危瑓s從未阻止和訓(xùn)導(dǎo)它們。”

    “奴婢那時年幼，膽大問過原因?！?/br>
    星璇眼神有些恍惚，似乎時至今日還在為對方的答案而震驚：“公子說，它們不是因?yàn)橄牖钕氯ザ鵂帄Z食物和領(lǐng)地，是因?yàn)闊o法抑制的貪欲。”

    “沒有無辜者，沒必要阻止，也沒必要在乎它們的死傷?！?/br>
    那位公子所為，是寬仁善良，也是冷漠。

    秦玉逢：“對陛下來說，后妃也是如此吧。”

    在皇帝看來，代表著各方勢力的她們不無辜，也對權(quán)利富貴有所求，他不會太計(jì)較地與她們相處，卻也不會太過憐惜。

    涉及底線的時候，他則會迅速清醒過來。

    作為一位帝王，這很合適。

    但對試圖拿情感綁架他的人秦玉逢來說，這就有點(diǎn)棘手了。

    但她是不會放棄的。

    步步為營總有錯子的時候。

    而被偏愛的，才能有恃無恐。

    八月初十。

    秦府長公子，華妃之兄，昭勇侯大婚。

    天子賜婚，座上的達(dá)官顯貴，王公貴族數(shù)不勝數(shù)，賀禮排成的長隊(duì)比迎親隊(duì)伍還長。

    一場十里紅妝，萬人矚目的婚禮。

    見者無不感慨秦氏之顯貴。

    正當(dāng)后宮眾人猜測這份顯貴會不會讓華妃在后宮更進(jìn)一步的時候，皇帝放下朝務(wù)，去了偏僻的靈玉軒見顧充儀。

    一個大家萬萬沒想到的人選。

    “華妃竟然愿意把寵愛分給別人?！辫迌x坐在梳妝臺前，冷冷一笑。

    她望著鏡中年輕貌美的自己，心中涌起不甘。

    蕭月笙自認(rèn)家世才貌在后宮數(shù)一數(shù)二，可入宮之后寵愛不及華妃淑妃也就算了，連舒貴人都不如，她怎能不覺得難堪？

    但這樣的日子不會長久的，父親和蕭家馬上就會為她助力。

    瑾修儀不知道的是，皇帝與顧充儀在談?wù)摰脑掝}正是她想跟皇帝談的話題。

    他們在講漢州顧氏。

    雖然很早就納了顧秀，但皇帝直到先帝說遺言的時候才知道她的身世。

    “顧氏之中或許還會有那么一兩個掛念前朝的，但依然可用，若有一日世家黨爭過烈，就到了你啟用顧氏的時候?！?/br>
    有著百年避世經(jīng)歷的顧氏，與如今的世家都有著不小的隔閡。

    而他們的積累足以培養(yǎng)出能治國的人才。

    皇帝早先的打算是通過嫻婕妤，也就是顧晴嵐來接觸顧氏。

    這樣即使顧晴嵐身處高位，也不會顧氏說什么便聽什么。

    然而嫻婕妤一直沉迷與舒貴人內(nèi)斗，對他似乎也有些怨言，這件事就一直擱置了。

    在華妃那里見到顧充儀時，他有了另外的想法。

    顧充儀失寵多年，依然能恬淡自處，此前從未主動跟他提過顧氏，也不失為一個好人選。

    與她交談，雖然總有些壓力，但也不過是感覺自己在跟臣子聊天罷了！

    這樣反倒讓他放心。

    不牽扯感情，事情處理起來會更利落。

    顧充儀：“陛下若有意讓臣妾的族人入京為官，臣妾不建議您選三叔公那一脈的，三叔公行事頗有古風(fēng)，膝下子孫多少有些耳濡目染。況且他也久不出世，早習(xí)慣了如今的日子，出漢州未必能適應(yīng)?！?/br>
    頗有古風(fēng)=沒有忘記前朝。

    久不出世=家里管著不準(zhǔn)他出門。

    皇帝對她主動提及這件事頗為滿意，說：“漢州別架顧鶴是你的三叔，愛妃對他有什么看法么？”

    顧充儀：“三叔為人儒雅隨和，不僅善辯，還擅長武德服人?！?/br>
    皇帝：？

    “這是華妃娘娘對三叔的評價，臣妾覺得很合適?！?/br>
    顧充儀笑了笑：“臣妾不擅長評價他人的為人，但三叔長子，長文堂兄如其字一般長于文書，刺史上任時，幫忙整理過州府的舊錄，不過七日便完成了。嗯，同時還幫助緩解了刺史與其父的矛盾。”

    “為官為子都非常出色?！被实勐犕辏惨姭C心喜。

    顧鶴可以幫他跟朝臣吵架，他兒子還能幫忙攔著和緩和矛盾。

    多好的一對紅臉白臉。

    啊，不，多有才華的一對父子！

    第30章

    皇帝即刻命人去漢州傳旨, 調(diào)漢州別架顧鶴為御史中丞，征其子顧池為翰林院編修。

    從刺史副官到御史大夫的副官算是平調(diào)，一般來說, 地方實(shí)權(quán)會更香一些。

    不過按照“州郡長官由皇帝指派，副官由地方舉薦”的規(guī)矩，顧家送這一個別架入宮，完全可以再安排上下一個。

    況且御史臺有監(jiān)察之職，頭有多鐵, 力量就有多大。

    是培養(yǎng)孤臣皇黨的好位置。

    想必顧氏對這個調(diào)動還是比較樂見的。

    顧池雖然先前替刺史干過活，但并無官職，所以說法是“征辟賢才”。

    此時的翰林院雖然只有編書纂史的作用, 但馬上正史就修完了，叫顧池去蹭一蹭成果, 之后委派實(shí)職更好cao作一些。

    皇帝這兩個安排都非常有水準(zhǔn), 得到顧秀的認(rèn)可。

    充儀娘娘對他的耐心便也多一些。

    二人暢談至日暮。

    一同用膳后還難得如舊時那樣溫書。

    這次顧充儀沒有拿生僻知識去刁難皇帝, 頗有紅袖添香的溫婉模樣。

    皇帝心情很好。

    晚上也順理成章地留宿靈玉軒。

    但當(dāng)顧充儀替他更衣時, 他卻猝不及防地想起華妃那日眼中的冷光, 瞬間清心寡欲起來。

    “朕自己來吧。”

    他拂開顧充儀的手, 自行脫衣, 入內(nèi)沐浴。

    然后躺在床上。

    還沒等想明白自己這是怎么了，連日勤政的疲憊就涌上心頭, 讓他沉沉睡去。

    皇帝沒有看見的是，洗漱完出來的顧充儀眸光比華妃更冷。

    “倒是還給我留了片刻的清靜?！?/br>
    ——

    顧充儀封了賢妃。

    這個消息讓整個后宮都炸了……沒有這么夸張, 但也如巨石入水一般激起千層浪。

    皇后聽到這個消息更是險些氣昏過去：“皇上這是什么意思！要架空本宮不成？”

    貴淑德賢四妃為四夫人, 即使有皇后在也能掌部分宮權(quán)。秦玉逢入宮只是妃位, 也是擔(dān)心她因此去跟皇后爭奪權(quán)力。

    淑妃無意爭權(quán)，但皇帝給她安排的工作她也不會推脫。

    她負(fù)責(zé)宮中教習(xí)。

    包括宮人的挑選, 訓(xùn)練，以及分派往各處。

    有效限制住皇后往各宮插棋子的行動。

    賢妃剛立，皇帝卻已經(jīng)在她的封妃圣旨里寫下她要管的內(nèi)容。

    “掌藏書閣，協(xié)理宮中名錄檔案。”

    前者還好，后者會讓皇后做事受到極大的限制。

    物品取用，人員去留，宮務(wù)處理都會留下檔案，有了賢妃在，皇后就不能憑心意對其進(jìn)行刪改。

    皇帝雖然沒有動她大權(quán)，也不讓別人協(xié)理宮務(wù)。

    但這兩個安排，都是對她懷疑與警惕。

    皇后也確實(shí)不干凈，因此格外惱羞成怒。

    碧斐命人將滿地的碎瓷爛果收走，輕輕地拍著皇后的肩，溫聲說：“大夫囑咐過，娘娘如今不宜動怒，易傷肺腑。”

    皇后低頭看自己發(fā)白的指尖，想要握緊拳頭，卻只見到手在發(fā)抖。

    “本宮……好，本宮先不生氣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