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這些年單著，為了許川嗎？

    “不然呢?！?/br>
    翟清俊嘴終于隨了心，脫口而出。

    他看到李文豪震驚到要跳起來的模樣，心里有一片枯死的草場突然照進了陽光，他第一次發(fā)現(xiàn)，說出來原來這么簡單；承認自己喜歡許川，是個這么輕松的事。

    -不然呢。

    -當然了。

    -我在等他呢。

    李文豪撇過頭去，深呼吸了一口。

    “我他媽的，”他吸了吸鼻子，情緒一時間激動得緩不過來，特別想說話，腦子又亂得一句話組織不出來，“我真服了，我他媽傻逼似的，真看不出來?！?/br>
    他自己琢磨了半天，又皺著眉問：“那許川呢？”

    “不知道?！?/br>
    “他喜歡你嗎？”

    翟清俊說：“見面了問問?！?/br>
    ……

    ……

    李文豪以為這個見面了問問，是指他們未來的某一天，在祖國大地的某一處相遇時，兩個中年男人憶往昔青蔥歲月時要問的問題。

    結果第二天被佳佳揪著耳朵問“戒指落哪兒了”，連滾帶爬地給翟清俊打電話，問能不能過去取戒指。

    翟清俊平靜地說：“這會兒不在家?！?/br>
    “等你下班行不，我cao救命兄弟，佳佳真的要把我耳朵擰斷了?！崩钗暮勒f。

    此時翟清俊剛落地，走出機場，呼吸了幾分鐘來自西北地區(qū)熟悉的干燥空氣。

    他語氣淡淡：“周一回去。”

    “??？出差了??？”

    “沒?！?/br>
    “……那你在哪呢？”李文豪心頭升起一個不可能的可能。

    翟清?。骸凹挝?，剛到。”

    “……”

    電話掛斷后，連佳佳都沒興趣繼續(xù)擰李文豪耳朵了，一臉震驚地問：

    “你跟他說了？”

    李文豪迷惑地撓頭：“我就提了一嘴啊，誰知道他怎么?！?/br>
    佳佳表情詭異，呆滯地咽了咽口水。

    “……他這么瘋了？”

    翟清俊也說不清自己為什么第二天就跑回嘉文市了。

    他在心里暗暗說教了一下自己，不要這么著急。

    按道理來說，他應該等一天的。

    但是沒道理可講。

    講什么理？哪有什么理。

    翟清俊從昨晚李文豪離開之后，一晚上陸陸續(xù)續(xù)聯(lián)系了很多人，得知許川目前還沒有離開，他就立刻買了機票。

    此刻出租車一路橫沖直撞，半個小時從機場沖到了地區(qū)醫(yī)院門口。

    翟清俊看著手機上十分鐘前發(fā)來的微信消息——

    -cao，你快來，我快沒借口留他了

    他來不及掃碼，給了司機一百元現(xiàn)金，就一路從門口跑到了醫(yī)院大樓里。

    北京預備入冬，嘉文就是徹底入冬。

    地上結了一層霜，都快中午了也化不掉，今天是個大陰天。

    翟清俊穿著大衣，一路上不少人側目。

    耳鼻喉科。

    門診樓六樓。

    翟清俊在心里默念。

    進門診樓卻一眼看到了維修牌。

    電梯好死不死的掛了維修中。

    六樓啊。

    他最擅長爬六樓了。

    高考完的那個夏天，華瑞錦庭2號樓的六樓，他爬了無數(shù)遍。

    他舍棄了電梯，每次都慢慢地走，每一個臺階都在心里數(shù)十秒，好像爬慢點，到了六樓就會有人給他開門。

    他心里亂糟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回過神時人已經(jīng)站在六樓，耳鼻喉科辦公室門口。

    里面很安靜，一點動靜都沒有。

    手機上的消息停留在那句“我快留不住他了”。

    一股熟悉的情緒席卷而來，翟清俊感覺自己大腦都快不清醒了，不停地向他傳遞一個消息——

    他來晚了。

    許川走了。

    他又來晚了。

    許川又走了。

    突然，辦公室內(nèi)傳出紙頁翻動的聲音，翟清俊被這細微的響動一瞬間吵醒，抽離出了自己難以控制的陰郁情緒。

    他腳步在這一刻變得很慢很慢，帶著些微弱的希望，祈禱里面再發(fā)出些什么聲音來。

    ——咔嗒

    按動筆的聲音。

    翟清俊終于站在了門口。

    他看著里面，桌前坐著的人身上并沒有穿白大褂，樣式簡單白色毛衣，他低著頭，頭發(fā)看著長了些，露出的側頸看著和從前一樣白得刺目。

    瘦了嗎？好像有沒有。

    都怪毛衣，他分辨不出來眼前的人到底瘦了沒有。

    明明大家久別重逢都要說一句“你瘦了”的。

    他該說什么呢？

    “咚咚咚”

    許川忙著寫東西，沒有抬頭。

    把剛剛單明交代給他的話復述了一遍。

    有人來敲門，你就說——

    “你好，先掛號。”

    許川說。

    聲音比從前聽著低了點兒。

    但又好像沒有，可能是他的心理在作祟。

    翟清俊想。

    他看著眼前的人，情緒在一瞬間出奇的平靜。

    “沒病。”

    許川寫字的手一僵，他好像聽到了一道很熟悉的聲音，熟悉到他不敢遵從本能地抬起頭來。

    那道聲音卻不給他逃避的機會，很快就從門口移到了他面前。

    他聽到那人拉開了對面的椅子，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