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封厚一些，紙質(zhì)也新一些。

    第二封只有一張紙，紙質(zhì)已經(jīng)發(fā)黃了。

    打開信紙，引入眼簾的字體與池曉的字并不一樣，但一眼看得出字的主人是一個女孩。

    字體娟秀而工整，一筆一劃地寫著世間究極的痛苦與折磨。

    [曉曉，你拿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大概已經(jīng)不在了。我是自殺的，你不用懷疑，也不用追究。你很多次問我這一年時間里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我總是羞于啟齒，再三逃避。到了今天，我終于可以通過這種方式告訴你全部真相。

    初三回到嘉文市十二中后，我在那里遇到了紀驍。他說成績不好，叫我給他補習，最開始就是在班里課余時間給他講題，后來臨近中考，他讓我周末去他家。我那時沒什么警惕心，以為他是真的在為中考發(fā)愁，我就去了。也就是在那天，我的人生好像走進了一條死路。他一進門就撕扯我的衣服，無論我怎么求救都沒有用，他說他喜歡我，早就想這樣了，他說看到我一副冰清玉潔的樣子就想把我弄臟，臟到只有他愿意接受我。

    關(guān)于中考，你也很驚訝吧，我確信我的發(fā)揮是正常的，可我的中考成績被篡改了。紀驍家里非常有錢，有錢到一種我無法想象的地步，有錢到他一句話就可以掌控我的人生。我問他為什么不把自己買進二中，他說他要拉我下泥炭，我們要一起在最爛的地方爛死。我不愿意，可是我不得不愿意。

    我和他的關(guān)系是畸形的。他對我的喜歡并不是普通的愛情，他只是喜歡看我又臟又爛的模樣，只是喜歡欣賞我歇斯底里卻又無法改變的無能模樣。他除我之外還有很多個女孩，我曾經(jīng)親眼見到過，不，應(yīng)該說是……我曾經(jīng)在他房間門口排隊。他是一個變態(tài)，一個真正的變態(tài)。

    我原本祈禱著高考的來臨，這是最公平的考試了，沒有人可以動手腳，是我離開他唯一的途徑。但我不得不放棄了。曉曉，你知道嗎，我懷過孕，在一個月之前。我爸爸mama都不知情，紀驍叫人帶我去做手術(shù)，輕車熟路的樣子，好像根本就是一件沒所謂的事情。我不敢想，在我之前已經(jīng)有多少女孩被這樣對待。我已經(jīng)如他所愿，爛透了，我也成了一個惡心至極的人，像下水道里腐爛的枯葉一樣腐臭。

    到今天，我熬不下去了，對不起，曉曉，我真的撐不住了。你要好好的生活，你是最厲害的，你的未來一定很燦爛很美好，一定一定不要插手我的事，我死后，一切隨意。如若紀驍連我的尸體都要管控，那也無所謂了，我不會再感到痛苦了。不要去找紀驍，不要想為我報仇，沒有人斗得過他。

    再見曉曉，我們還會再見嗎]

    信的下方，有很輕的鉛筆印寫著：

    會的，我們會再見的

    許川認得了，這是池曉的字。

    許川從沒聽過“紀驍”這個名字，但他的大腦中已閃出了這人的臉。是池曉總跟著的那個大少爺。

    池曉根本沒聽這個女孩的話，她還是來了，她還是去找紀驍了。

    另一封陳年的信里，依舊是這個女孩的字。

    許川打開看了一眼。

    瞬間想通了很多。

    “我不知道我這樣做有沒有結(jié)果。”

    “我沒有和喜歡的人在一起的機會了?！?/br>
    “我給你說，我以前也有個特別喜歡的人?！?/br>
    “你怎么知道我有勇氣？我也沒有，我就一直沒說啊……就沒有機會了啊?！?/br>
    沒機會了。

    原來是這樣沒機會了。

    恰逢李文豪打進來電話，許川接起：“喂。”

    嗓子啞得他自己都害怕。

    “出事了?！崩钗暮离y得的正經(jīng)。

    許川閉了閉眼：“什么？”

    他似乎已經(jīng)知道了。

    “池曉?！崩钗暮老胝f，但喉嚨緊得疼，后面三個字怎么都說不出口。

    兩人相對的沉默著，不知這樣過了多久，許川眼角有一滴淚滲了出來。

    他接上李文豪的話：“自殺了?！?/br>
    李文豪死死咬著牙。

    “是。”

    “在哪里。”許川聲音顫抖地快要說不出話來。

    “三中一號教學樓……樓頂，跳下去的?！崩钗暮勒f。

    陣陣耳鳴，許川已經(jīng)聽不見聲音了。

    他手機滑落也沒有意識到，落地摔出一聲響也聽不見，胃里翻江倒海泛起惡心。

    許川幾乎是一路撐著墻和沙發(fā)跑進衛(wèi)生間，不停地嘔吐，早起季叔帶來的那點飯這會兒全吐出來了。

    緩過勁之后，許川看著鏡子里的自己。

    眼淚幾乎爬滿了整張臉，面色蒼白如紙。

    為什么。

    他所遭遇的一切，身邊發(fā)生的一切。

    都，為什么？

    為什么要這樣。

    ……

    “許川？”

    電話那頭，李文豪聽見微弱的動靜，但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一遍遍地喊著許川的名字。

    ……

    許川重新拿起手機，李文豪終于松了口氣。

    他吸了吸鼻子：“我……我這輩子第一次遇見這么大的事，你可千萬別再出事了?！?/br>
    許川輕輕吐了口氣：“我沒事。”

    “我差點給翟清俊打電話，讓他去看看你?！崩钗暮勒f。

    許川坐在地上，低垂著眼睛：“別跟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