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著沈南昭離開?后，她臉上的笑意?逐漸褪去，兩只手?指捏起那張輕飄飄的簽名單，目光變得幽深。

    “嘁?！毖嘤癍偲财沧欤樖?將紙塞入了抽屜，像是丟棄什么垃圾一樣。

    *

    下午放學(xué)，沈南昭又坐上了專屬的小?馬車。他看起來心?情好極了，一頁頁翻著小?冊子。

    這段時間秦軻也?算是用?功了，藍(lán)皮小?冊子都?看得卷邊了，沈南昭用?指尖撥弄著脫落塑封的一角，神色溫和，安靜又乖順。

    他坐在后座，隨意?翻開?了一頁，像是點卯一樣，隨意?問道：“更喜歡的單詞拼寫是什么？”

    秦軻都?被他養(yǎng)出了條件反射，他下意?識道：“prefer，p-r-e……”不對，他突然?反應(yīng)過來，立馬閉上了嘴。

    他感覺自己就像是訓(xùn)練有素的小?狗，主人?一說“伸左爪”，他就乖巧地抬起來，搭在那人?掌心?。

    訓(xùn)狗呢這是！

    秦軻板著臉，表情逐漸嚴(yán)肅，不能再這樣下去了，自己都?要的顏面盡失了！威信在哪里，尊嚴(yán)在哪里？

    小?狗決定奮起反抗，但敵強(qiáng)我弱，力量懸殊，兔子急了會咬人?，他還咬不過。

    “這個不是今天的內(nèi)容！”秦軻底氣十足地反抗道，可他的聲音卻越來越小?，最后略帶心?虛道，“好像是前面的……”

    “嗯？”沈南昭從?鼻腔里哼了一聲，語調(diào)輕微上揚，表示疑問：“所以前面的你就忘了？”

    古板的小?學(xué)究輕飄飄地舉起了無形的戒尺。

    秦軻聽出了他的不耐，小?心?肝莫名一顫，他咽了口唾沫。下意?識回答：“f-e-r。”剛禿嚕完他就懊悔不已。

    回答什么呢，怎么又被拿捏了？

    小?秦，你得支棱起來?。?/br>
    此時的小?狗目露兇光，但沈南昭卻毫不在意?，他得到了正確答案，語氣平淡地又“嗯”了一聲，隨即繼續(xù)發(fā)問：“這個詞的用?法，句式……”

    秦軻哼哧哧地踩著車蹬，他決定暫避鋒芒，暗度陳倉：“那個……你今天不太對勁啊，有什么好事嗎？”

    聞言，沈南昭微妙停頓片刻：“有嗎？”

    果然?有情況！秦軻眼睛亮了，他自信滿滿肯定道：“你今天一出來，腳步都?更輕快，高興得眉毛都?要飛起來了！”

    “……”

    看起來語文也?是弱項，沈南昭冷靜地判斷著，他默默合上了英語小?冊子，開?始給這個白話大王惡補(bǔ)成語。

    “那叫眉飛色舞?！?/br>
    秦軻一噎，他巧妙避開?話題，繼續(xù)將內(nèi)容引向“正軌”：“行吧，眉飛色舞的沈同學(xué)！說吧，有什么好事。”

    好事嗎……

    沈南昭抿著唇，將小?冊子囫圇圈在掌心?，似乎在斟酌如何表述。

    “很明顯嗎？”他問道。

    秦軻煞有介事地點點頭：“非常明顯。”

    好吧，秘密朋友是可以分享秘密的，沈南昭說服了自己，他側(cè)過頭，小?聲問了一句：“你去過研學(xué)嗎？”

    “?。俊鼻剌V沒反應(yīng)過來，耳畔邊呼嘯的風(fēng)聲將那人?的聲音吹散，像是扯碎了蒸騰而起的炊煙，他似乎聞到了香軟的米糕味道，熱氣騰騰的，再認(rèn)真搜索時，卻又憑空消失了。

    沈南昭提高語調(diào)：“我們要去研學(xué)了！”

    傾訴欲一旦開?了口，便像是開?閘的堤壩，一發(fā)不可收拾，他像是圓滾滾的小?雀，在枝頭蹦跳著，格外有活力。

    “學(xué)校說會組織大家去市博物館，車票門票都?全免呢！”

    他說起這個的時候，眼里簡直藏滿了星光，閃閃發(fā)亮，但卻以拳抵唇，矜持地輕咳一聲。

    “我報名啦！這還是我頭一次去，要不要準(zhǔn)備什么??？”

    秦軻聽著后面的小?傻子自言自語地嘟囔著，他有些無奈，卻不知道自己的嘴角已經(jīng)揚起弧度，只是難得開?口接過話茬。

    “還要準(zhǔn)備什么？就穿著校服、帶著帽子，像是幼兒園排隊春游一樣，乖乖牽著前面人?的書包，螞蟻接龍一樣慢慢挪……”

    “再倒霉點，就是把你拉到另一個地方去聽講座?！彼謬樒鹆瞬恢旄叩睾竦耐米印?/br>
    秦軻的話里帶著不自覺的怨氣，作為某次無聊活動的“受害者”，他對“研學(xué)”這種活動向來避而遠(yuǎn)之?。

    “……”沈南昭聽他的描述里帶著脾氣，笑彎了眉眼。

    他從?來沒有參加過這樣的活動，順著秦軻的話腦補(bǔ)了畫面，把自己給逗樂了。

    “真的嗎？”沈南昭更加向往了，他開?始掐著手?指，為后面的出行打算，“還好只要去一天，到時候我先安排好外婆的午餐和晚餐，好像就沒有其他的了。”

    還真信了??！連水都?不帶嗎？

    秦軻有些無奈，他逐一提醒道：“手?機(jī)、水、校牌、帽子……”

    沈南昭緊緊扒著車座邊沿，像是即將遠(yuǎn)行的野兔，緊張地探出了毛茸茸的腦袋。他聚精會神地豎起耳朵，神情肅穆地聽著那人?說著注意?事項。

    “……”

    “不要跟丟了?！闭f到最后，他覺得自己的嗓子眼都?要冒煙了，最后語氣認(rèn)真地囑咐道，“要跟緊隊伍，不要亂跑?！?/br>
    “知道了知道了！”沈南昭拉長語調(diào)，滿眼是璀璨的笑意?，眼見路口到了，他輕輕一躍，就從?后座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