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沉云之走在宮道上,周圍的宮女太監(jiān)戰(zhàn)戰(zhàn)兢兢,生怕她也給他們來一鞭子。 沉云之沒空看他們,回想宮宴上她一直注意傾聽的角落里始終沒有動靜,就算有,也是咳嗽聲和喝水的吞咽聲。 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身體不好嗎?宴會直至結(jié)束,那個人已咳了不下十次。 安懷,安吾心懷!好名字。 沉云之不管是不是這個意思,但在她這里就是這個意思了。 等出了宮,趙太夫人忍不住了,讓沉云之給她家大姑娘道歉。 沉云之嗤笑:“道歉,沒門。” 說完直接走開去找守在宮門的下人,不再理會她們,知道她爹還沒出來,囑咐下人告訴他爹她和玲瓏先回府了。 沉云之翻身上馬,后面?zhèn)鱽硪魂圀@呼。 “祖母,你怎么了?!?/br> “快叫郎中去?!?/br> 沉云之回頭一看,原來是趙太夫人暈倒了。 劇本里沒這出啊,老太太演戲真拼。 回頭暗地里送些補品,別讓老太太有個閃失。 沉云之一夾馬肚,將趙家人的驚慌聲拋在身后。 入夜之后,皇帝去了皇后所居的宮殿。 自從皇帝登基以來,來皇后這里的次數(shù)越發(fā)少了,皇后一年都見不到皇帝主動來她的宮殿幾回。 今夜,皇帝能來,皇后很是高興。 然而,皇帝一開口就讓她的心猶如浸入寒冰之中。 “皇后,朕今晚有公務(wù)。” “那皇上前來是問沉云之的事嗎?”皇后壓抑著情緒,盡量使自己的聲音正常。 “那沉云之今晚表現(xiàn)如何?你詳細和朕說說?!被实燮炔患按貑柕?。 聽完皇后的話,再想到今天前朝發(fā)生的事以及暗衛(wèi)報上來的信息,皇帝的的眉頭深深皺起。 皇后看到皇帝如此神態(tài),忙問發(fā)生了什么事。 “今日在前朝沉濤想給沉云之請封世子之位。” 皇后一驚,沉濤兩年前就已因功獲封鎮(zhèn)北侯,這一次又因打敗南下的北戎軍隊,活捉北戎王庭的二王子,聲望高漲,早已封無可封。 不,也不是沒有,沉濤立下如此功績,按理可以封王,但是陛下決不可能允許臥榻之側(cè)有他人酣睡,那么封沉云之為世子也是個可行的方法。 本朝也不是沒有女世子,只是少而已。 那陛下愿意這么做嗎? 陛下自然也是愿意的,他決不能讓沉濤再進一步,但也不能不獎賞,不然會惹來非議,而沉云之他早就聽聞她不學無術(shù),囂張跋扈的名聲。 而且聽她在今日在壽誕的舉動,可以知道她性急躁,頭腦簡單,心思淺。 而且剛才暗衛(wèi)來報,沉云之出宮后把趙家的人氣了一頓,趙太夫人當即找了郎中。 皇帝聽聞這個消息后樂了,這沉云之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這趙浦順一家可是在朝中為數(shù)不多幫沉濤說好話的人了,沉云之來這么一出,兩家非結(jié)仇不可。 皇帝更不擔心沉云之獲封世子后沉濤如虎添翼了,沉云之如此性情,不通世故,到時候再找?guī)讉€人在她耳旁捧著她,煽動她,她能不拖沉濤后腿就不錯了。 皇帝想到這,覺得了卻一樁煩心事,臉上顯出了喜色。 皇后一看,滿懷希冀的問道:“陛下今晚可以留下來嗎?可以在臣妾的宮中處理公文?!?/br> 皇帝拉過皇后的手拍了拍,說:“梓潼真是朕的賢內(nèi)助,天色不早了,皇后好好休息?!?/br> 然后腳步一邁,離開了。 皇后看著皇帝的背影,想說什么,最終也沉默下來。 身為皇后,她不愿讓自己在皇帝面前流露出軟弱,他不只是她的丈夫。 “去看看皇上去哪里了?”皇后平靜了下來。 一個小太監(jiān)領(lǐng)命而去。 過了一會,小太監(jiān)回來報,皇帝去了和歡殿。 和歡殿,虞妃所居之殿。 虞妃是前些日子江南官員進獻的美人,長相艷麗,冰肌玉骨,進宮短短兩個月,已然占盡了帝王寵愛。 皇后聽聞這個消息,臉色麻木。 自己不是早就知道了嗎,為何還要一次一次的給自己希望,真是賤吶。 皇上一踏進和歡殿中,便聽見愛妃的歡聲笑語。 有如銀鈴一般,撩人心弦。 “愛妃有何歡喜事?也和朕說說。” 虞妃一見是皇上,想要行禮,皇上一把拉過她,讓她坐于腿上:“愛妃不必多禮,朕可是想你想的緊了?!?/br> 宮婢一看這個架勢,自覺退了出去。 虞妃嗔怪地看了皇上一眼:“皇上又在逗弄臣妾,臣妾只不過是為皇上歡喜罷了?!?/br> “那愛妃是如何為朕歡喜的?!?/br> “臣妾為皇上繡了一個荷包?!庇蒎闷鹨粋€針腳雜亂的荷包。 皇上醉翁之意不在酒,一把按下她的手:“愛妃和朕一道會更歡喜?!?/br> 皇上目光愈發(fā)迷離,近看虞妃真是絕色傾城,令人目眩神迷。 “那臣妾依皇上。”虞妃低下頭,假裝羞澀,語氣纏綿。 老色鬼,今天我才說自己不舒服,現(xiàn)在就迫不及待,你怎么還不去死。 芙蓉帳軟,一片春色無邊。 第二天一大早,皇上上早朝去了,虞妃坐在梳妝鏡前,任由宮婢為她梳頭。 虞妃打了個哈欠,惹得梳頭宮女面紅耳赤,不敢再看娘娘容色。 虞妃心里很不耐煩,也不知道主子要自己在這宮里待到什么時候,每天跟那狗皇帝逢場作戲,好累啊。 前朝,皇帝先是假模假樣嘉獎了沉濤,然后當場封沉云之為鎮(zhèn)北侯府世子。 話音一落,幾乎滿朝文武紛紛反對,趙侍郎也在其中,一臉憤恨之色。 皆言沉云之無功無才,德不配位。 “朕意已決,鎮(zhèn)北侯為我江國立下汗馬功勞,出生入死,沉云之作為他的女兒,應(yīng)該受此封賞。不然我江國的兒郎們在外保家衛(wèi)國,他們立下的功勞卻不能蔭及子女,豈非寒了他們的心?!?/br> 眾人聽罷,無不高呼皇上圣明。 沉濤亦是如此,一臉感激(假的)。 當日,圣旨便到了沉家,封沉云之為世子,賜下金銀珠寶若干賞賜云云。 滿京勛貴人家聽聞此消息無不震動,紛紛告誡家里的小輩,要改變對沉云之的態(tài)度。 一時之間,沉府門庭若市。 連那個出言譏笑沉云之的貴女也被其父母親勒令上門給沉云之賠禮道歉,沉云之當然沒有接受,痛罵一頓直接讓下人將其掃地出門。 沉濤帶人到趙侍郎府上賠禮,趙浦順直接將人拒之門外,兩人不歡而散。 沉云之跋扈的名聲甚囂塵上。 沉濤拍掌哈哈大笑:“之之,今時不同往日,你現(xiàn)在名聲這么不好,但是現(xiàn)在滿京城最受歡迎的人還是你,聽說還有落魄高門的庶子打算嫁給你,當你的世子夫呢?!?/br> “爹爹,我既已被封世子,說明皇上準備對您下手了,不,或許已經(jīng)在使手段了,您這么幸災(zāi)樂禍合適嗎?” 一個功勛累累的大將軍和一個乳臭未干的小姑娘,誰更好掌控,不做他想。 皇帝也想除去沉濤,但沉濤一死,北戎必蠢蠢欲動,皇帝只是想收回兵權(quán),而不是想失去祖宗基業(yè)。 如今沉云之為世子,沉濤一旦出事,北越的權(quán)利就落在沉云之手中,那沉云之草包一個,處理不好事務(wù),正好降罪于她,再派心腹前去接管,收回兵權(quán)順理成章。 “他要出手就出手,我還怕他不成,我還有之之你呢?!背翝灰詾橐狻?/br> 沉云之一看就知道爹爹沒往心里去,一臉無可奈何。 當晚,沉云之命人調(diào)查的事就被呈上了她的案桌。 昨日,沉云之從宴會歸來之后,便吩咐花芙去查那個名為安懷的病弱公子是何人。 現(xiàn)在看來已有結(jié)果,沉云之取出情報緩緩看了起來。 衛(wèi)安懷,中書令衛(wèi)昌和之嫡長子。 現(xiàn)年十七,先天不足,身虛體弱。 出生之時,郎中言需得精心調(diào)養(yǎng),方可長命百歲。然才智高絕,且篤實好學,少有才名。嘗于諸位大儒身邊學習,進步極快,九歲之時,曾以一紙《丹云賦》而名動京城。時人冠以“神童”之名。 十歲之時,大儒李道學游學于京城,見之,大喜,直言吾與其有師徒之緣,遂收為其為關(guān)門弟子,排行三。 其后,衛(wèi)安懷便隨其前往通州。 通州,地處江南,歷代文人墨客向往的文壇圣地,亦是衛(wèi)安懷母族南宮世家的祖地。 衛(wèi)安懷母親南宮佳未曾出閣時,在家中頗受寵愛。是而,衛(wèi)安懷居通州學習之時,并未受到怠慢。 十五之時,學有所成,通州儒林會上李道學放言道其必將青出于藍勝于藍,其大弟子和二弟子亦自嘆弗如。 李道學何等人物,說是儒家文壇之首都不為過,門生遍布大半朝堂。因此衛(wèi)安懷一時名聲大噪。 同年,其母難產(chǎn)而亡,誕下一女,卻無故失蹤,衛(wèi)安懷回京奔喪,聞之,大受打擊,病倒。 年十六,母逝之痛稍緩,身體大好,在前往云光寺為其母其妹祈福途中遭人劫殺,在冰天雪地之中凍了半個時辰才被人找到。 被救回之后,高燒不斷,面如金紙,郎中皆言其藥石無醫(yī)。 其友儀國公府世子唐禮進宮面圣,求請國醫(yī)圣手為其診治,天材地寶,珍貴名藥不斷,衛(wèi)安懷才撿回了一條命。 但天妒英才,命雖保住了,卻是一時之功,御醫(yī)言衛(wèi)安懷之后哪怕再怎么精心將養(yǎng),二十五歲之時亦免不了油盡燈枯。 事后,大理寺查明此惡行乃山中流匪所為,京城人人自危,皇帝怒之,命人剿匪,匪患除盡,此案就此了結(jié)。 衛(wèi)安懷自此深居簡出,鮮少有人聽聞他的消息了。 時人漸忘之。 “真是可惜?!背猎浦荒樛锵?,最重要的事竟然沒有寫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