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鸞(雙重生) 第137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飛劍問道、三寸人間、天道圖書館、天下第九、圣墟、元尊、斷了線gl(純百)骨科、成為我的籠中雀、《海賊王》梅開二度的她不想做海王
“這群挨千刀的, 我、我和他們拼了!” “茯苓?!鄙螓[有氣無力喊住人, 渙散的瞳孔終于找回焦點,她一動不動盯著人, “不關(guān)他的事?!?/br> 沈鸞怔忪,似丟魂落魄,只一字字強調(diào):“不關(guān)他的事?!?/br> 酒樓的掌柜見識多廣,加之又有先前自己女兒那事,她將沈鸞安排在自己房間,又讓人送了干凈的衣衫來。 外面的衣物,沈鸞自然穿不得。 幸好馬車上一直備著換洗衣衫,以備不時之需。 茯苓眼圈發(fā)紅,這習(xí)慣還是綠萼留下的,當(dāng)時她還覺得麻煩,只覺綠萼婆婆mama,不想如今天人永隔,綠萼這習(xí)慣,倒是真有了用處。 黑漆木捧盤盛著衣衫,茯苓伺候沈鸞更衣,又和掌柜要了一杯滾滾的姜茶。 “這雨冷嗖嗖的,主子多少喝一點,祛祛寒氣?!?/br> 沈鸞目不斜視,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只雙目怔怔,盯著窗外的朦朧雨幕。 她一身湖藍(lán)色團花紋彩繡春衫,輕倚在支摘窗下,雙眸失神,好似提現(xiàn)的皮影人。 茯苓叫做什么,沈鸞就做什么。 姜茶吃下半碗,偶有姜茶滴落在衣袂,沈鸞視若無睹,似未曾發(fā)覺,只一口一口,輕啜著姜茶。 茯苓端走茶碗,她也未惱,任憑茯苓伺候自己凈臉。 “……主子?!” 茯苓雙膝跪地,額頭貼著沈鸞膝蓋,六神無主,只啞聲痛哭,“主子莫不是中邪了,怎么出去一趟,回來就成這般了?” 茯苓泣不成聲,想著沈氏就在隔壁客棧,她抹干眼淚:“奴婢去尋夫人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奴婢就不信那些人能……” 一語未了,忽見貴妃榻上的沈鸞動了動眼皮子。 “別去。”沈鸞聲音輕輕。 茯苓愣?。骸啊髯??” “別去?!鄙螓[低聲,又重復(fù)了一遍。 …… 雨過初霽。 煙青色的天幕終于重見天日,長街濕漉,一jsg塵不染。 朱輪華蓋香車緩緩行駛在長街,茯苓小心翼翼覷著沈鸞的臉色,欲言又止。 少頃,她忍不?。骸翱ぶ鳎隳樕惶?,要不我們先回去罷?改日去寺廟也好。” 沈鸞倚在車壁上,眉眼間愁緒滿滿,有氣無力:“不必了,我想……我先想去看看。” 她如今心里亂得厲害,去寺廟靜靜心也是好的。 佛祖慈悲,睥睨眾生。 天安寺香火鼎盛,香客絡(luò)繹不絕,人來人往。 將至黃昏之際,人煙漸漸稀少。 沈鸞自茯苓手中拈一炷香,身影不適,跪在蒲團上。 遠(yuǎn)處遙遙傳來一記鐘聲,空靈清透。 殿內(nèi)白霧茫茫,香煙繚繞。 小沙彌著黃色僧袍,一手捻著佛珠,一手輕敲木魚。 佛祖慈悲為懷,沈鸞仰首,目光悠悠落在上方佛像。 她眼睛漸漸蓄滿淚水。 若非親眼目睹,若非親耳所聞,她定不會相信那樣一番話,是自沈氏口中道出。 眼前水霧氤氳,視線模糊。 恍惚之際,沈鸞好似又站在那客棧后院小小的一方天地。 耳邊雨聲傾盆,她聽見沈氏一聲撕心裂肺的哭聲。 “她本就不是我的孩子,當(dāng)年若非陛下棒打鴛鴦,強奪臣||妻,阮娘子怎會在生產(chǎn)之日撒手人寰?” “沈廖岳”怒不可遏:“——你住嘴!” 他左右張望,幸而雨聲滂沱,后院無人踏足。 “沈廖岳”喉結(jié)滾動,聲音氣得顫抖:“你是瘋了嗎,若是叫陛下聽見……” “聽見又如何?” 沈氏熱淚盈眶,臉上淚水混著雨珠,是沈鸞從未見過的頹敗和絕望,“我早就受夠了,我早就受夠了。” 她顫巍巍,跌坐在石凳上,忽而仰頭望向眼前的男子,這場戲演了十余年,她早就累了。 沈氏雙唇輕啟,眼角掠過幾分苦澀,“這些年榮華富貴不斷,我不信你能心安理得地接受!” “沈廖岳”惱羞成怒:“你住嘴!” 沈氏不懼他的厲色,搖搖晃晃自石凳上站起:“當(dāng)初若非你,沈?qū)④娨膊粫谀腔鸷V袉噬D銙行淖詥?,夜半三更,你不怕沈?qū)④娗皝硭髅鼏幔俊?/br> “沈廖岳”從來都不是沈廖岳,十多年前,他還是沈府一名籍籍無名的管家。 直到皇帝找上他,身著龍袍的天子貴氣不容侵犯,他坐在龍椅上,漫不經(jīng)心朝他投去一眼。 “從今以后,你就是沈廖岳了。若是這事叫他人知道……” 皇帝冷笑出聲。 再然后,沈廖岳喪生火海,而沈管家鳩占鵲巢,李代桃僵。 世人只知“沈?qū)④姟被鸷L由瑐松ぷ雍湍?,卻不知內(nèi)里早就換了人。 雨還在下,后院靜悄悄無人耳語,只有沈氏低低的啜泣聲傳來。 無人發(fā)現(xiàn),身后花障后,還有一人。 木魚聲陣陣,沈鸞跪在蒲團上,眼角蓄著的淚水落下。 她忽的想起裴晏曾經(jīng)問過自己,當(dāng)“沈廖岳”是什么好人嗎? 那時她一心為家人辯護(hù),自然不曾將裴晏的話放在心上。 如今細(xì)細(xì)想來,彼時裴晏興許已知曉那兩人的身份。 喉嚨哽咽生澀,沈鸞啞著嗓子,垂首無聲落淚。 怪道人人都說她長安郡主深受皇帝喜愛,怪不得在京中,無人敢得罪自己,連皇帝也免了她的跪拜禮。 原來竟是為著這般惡心的緣由。 強奪臣妻,謀殺自己的生父,還有沈府那幾百口在火海中喪生的人命…… 胃里泛起陣陣惡心,沈鸞白著一張臉,身子搖搖欲墜。 眼前發(fā)黑,再也承受不住。 “主子!” 茯苓眼疾手快,攙扶著人起身,“你身子尚未痊愈,平安符明日再求也不遲?!?/br> 臉上毫無血色,沈鸞任由茯苓扶著自己,跌跌撞撞往殿外走去。 許是方才跪得久了,雙腳發(fā)麻,沈鸞一時不慎,竟直直往前跌去。 茯苓目瞪口呆,一時恍惚,也跟著摔倒在地。 顧不得春衫上沾的塵埃,茯苓急急攙扶著沈鸞起身:“……主子、主子?” 沈鸞閉著雙眼,暈倒在茯苓懷中。 主殿的小沙彌瞧見,雙手合十,引著茯苓往后院的偏房走:“施主可在這歇上片刻,待身子好轉(zhuǎn),再離開也不遲?!?/br> 茯苓千恩萬謝,又討來一盆溫水,她半跪在腳蹬上,親自為沈鸞凈手。 青松撫檐,樹影婆娑。 一小尼姑自主殿走出,倏然瞧見草堆中一物,她好奇俯身,湊近細(xì)看,方發(fā)現(xiàn)是一尊小小的美人。 “這手藝倒是精巧,木頭也能刻得如此栩栩如生?!?/br> 剛下了一場大雨,木雕掉落在草叢中,自然染了一身的泥濘。 小尼姑拿身上的巾帕擦拭干凈,這木雕做得精致,想來應(yīng)是香客遺落的,左右環(huán)視,卻遲遲不見有人來尋。 只能先藏在袖中,握著掃帚只身往山門走去。 樹影后晃過一道身影,阮蕓雙眼灼灼,視線凝望著沈鸞離去的背影,久久未曾離開。 她眼睛通紅,眉眼間雀躍蔓延:“定是jiejie的孩子不錯了,那模樣那身段,竟和jiejie一個模子刻出來一樣?!?/br> 纖纖素手緊握住丈夫的衣袂,阮蕓激動難耐,話都說不利索。 “你說我該如何和她解釋?” 話音甫落,阮蕓眼中掠過幾分擔(dān)憂不安,愁容滿面:“若是那孩子不認(rèn)我怎么辦,我就這般急吼吼地去找人,未免不妥?!?/br> 丈夫輕輕將阮蕓摟在懷里,他彎唇:“放心,你能一眼認(rèn)出她,她自然也能。再說,今日若不說清楚,待來日尋不上機會和那孩子說話,你在家又該惱了。” 裴晏那別院如銅墻鐵壁,阮蕓在別院外守了這么些天,方等來今日。 她暗暗攥緊雙拳,抬眸望向丈夫:“那我現(xiàn)在去找她?!?/br> 阮蕓又陷入糾結(jié),左右為難,“我該和她說些什么,她是jiejie的孩子……” 山澗幽靜,青石板路上偶有落葉飄落,蟲鳴鳥叫自山谷傳來。 阮蕓視線悠悠,落向沈鸞所在偏院的方向。 倏然,她瞳孔縮緊,語調(diào)驟急,透著緊張慌亂:“……那是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