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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鸞(雙重生) 第126節(jié)

    那豪紳本就被那藏獒咬斷四肢,只剩光禿禿一具身子,還有半口氣。

    他逃脫不得,只能窩在陰森角落,眼睜睜看著那女子往自己身上撲去。

    金簪狠狠扎入豪紳眼珠子,瞬間血流不止,嫣紅的鮮血濺了女子一手。

    她是趁月黑天高時闖入地牢的,裝成送飯的廚娘。

    獄卒瞧她柔弱無力,不曾多想,沒想到那女子拼了命想要了結(jié)那豪紳,好幾個獄卒上前,也拉不開人。

    興許也有可能是存了憐憫之心,知曉女子的真實(shí)身份,想任由她發(fā)泄。

    李貴垂手候立,雙目低垂,細(xì)細(xì)將那女子的身份告知。

    那女子本有婚約在身,卻叫那豪紳以神使的名義帶走。女子不肯屈服,三番兩次想著翻墻逃跑,都叫那豪紳抓了回去。

    還給她……喂了不少丸藥。

    那藥有迷人心智的作用,也會叫人短暫失去記憶,那女子迷迷糊糊,任由豪紳揉捏,沒有半點(diǎn)還手之力。

    月光照不進(jìn)地牢,昏暗逼仄的房間骯臟不堪,只鋪著破敗的席子。

    獄卒手持火把,光影照亮,裴晏勉強(qiáng)看清那跌跪在地上的女子。長發(fā)披散,那豪紳早就斷氣,女子卻依然心有不甘,金簪一次又一次,落在豪紳臉上。

    血rou模糊,觸目驚心,叫人不忍直視。

    獄卒家中也有母親姊妹,瞧見這番景象,不免紅了眼睛。

    若非那神女一說妖言惑眾,這女子早已和心上人在一處,夫妻和睦,金玉滿堂。

    混亂地牢內(nèi),依稀能聽見女子一聲又一聲的啜泣。

    “你騙我!你騙我!”

    裴晏一雙眼睛隱在陰影中,晦暗不明。

    他慢條斯理轉(zhuǎn)動指間的青玉扳指,深黑幽深眸子暗藏洶涌。

    耳邊好似響起沈鸞輕輕的聲音。

    “你若是騙了我……”

    少女聲音低低,裹挾著濃重困意,“那我就……不要你了?!?/br>
    地牢昏暗無光,倏然傳來一聲尖叫,披散著長發(fā)的女子再也忍不住,引頸自刎。

    陡地,那根金簪叫一個青玉扳指碰撞在地。

    清晰的一聲響之后,女子頹廢著一張臉,絕望跌坐在地上。

    地牢外陸陸續(xù)續(xù)傳來好幾聲哀嚎哭聲,是那女子的家人尋來了。

    李貴皺緊眉,豪紳是重犯,本該由大理寺提審,而后再處以斬首,女子此番,是需要關(guān)押的。

    他猶豫望向裴晏:“主子,可要奴才……”

    裴晏抬手,廣袖松垮,燭光躍動在團(tuán)花紋上,他淡聲:“我朝律法,難不成是為了罪犯而設(shè)?”

    李貴為難:“可是大理寺若是要查案……”

    裴晏輕哂,唇角勾起幾分譏誚:“那后院上百具白骨,難道還成不了罪證?”

    夜已深,沈鸞還在別院。

    裴晏甩袖起身,無視那女子家人望向自己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眼神:“找個人送她家去?!?/br>
    獄卒低頭:“那大理寺那邊……”

    裴晏頭也不回:“就說罪犯自知罪孽深重,自刎于獄中?!?/br>
    地牢空蕩蕩,寂然無聲。

    許久,方響起那女子家人的一聲哀嚎:“青天大老爺啊……”

    對著裴晏離去的方向,叩首三拜。

    夜色模糊了裴晏的輪廓。

    蒼苔濃淡,已是四更天,別院靜悄悄。

    沐浴畢,裴晏著一身寬松黛青長袍,披星戴月,自廊檐下穿過。

    身子拿澡豆細(xì)細(xì)清理過,總算洗去一身的血污骯臟。

    悄聲邁步踏進(jìn)暖閣,裴晏瞳孔縮緊,難以置信望著倚在楹窗下的人。

    許是怕驚動人,沈鸞并未點(diǎn)燃燭光,她半倚在楹窗下的榻上,杏眸輕闔,月光悄聲流落在她白皙頸間。

    窸窣聲漸起,沈鸞喃喃睜開眼,一手揉著眼睛,睡眼朦朧:“裴晏,你jsg怎么才回來?”

    她等了他大半宿,如今才見著人影。

    香燭輝煌,暖閣重見光影。

    光影映照出裴晏淺淺的輪廓。

    裴晏站在燭光中,一張臉忽明忽暗,他皺眉:“你怎么坐在這?”

    雖是春日,然春寒料峭,天總歸是冷的。

    沈鸞一雙杏眸水霧氤氳,她低喃:“我在等你啊?!?/br>
    月影橫空,庭下鴉雀無聲。

    裴晏背著手,一雙黑眸晦暗,暗藏洶涌波濤。

    這還是他第一次聽見這話。

    第一次……有人在家中等著自己。

    大步流星,裴晏隨手扯開屏風(fēng)上掛著的石青羽緞寶相花紋斗篷,往沈鸞走去。

    美人榻上月色波光流轉(zhuǎn),斗篷之下,不時有嗚咽聲響起。

    沈鸞想不通,不過只是簡單樸素的一句話,裴晏的反應(yīng)竟如此之大。

    黑影擋住了她所有的視線,目光所及,沈鸞只能看見裴晏低垂的眼眸。鴉羽睫毛猶如陰影,落在眼瞼下方。

    藏香裊裊,氤氳青煙漸漸模糊了燭光。

    黛青長袍壓著沈鸞裙角,長長斗篷曳地,只一半披在兩人身上。

    窗外月光淌入,混著燭光,點(diǎn)點(diǎn)滴滴落在沈鸞手背。

    裴晏一手枕在沈鸞后腦勺,一手捏住她纖細(xì)白凈的手腕,不由分說將沈鸞拽入懷中。

    落在她唇上的吻密密麻麻如雷陣雨,侵略霸道不容拒絕。

    沈鸞一頭青絲散落在裴晏手背。

    烏的發(fā),黑的眸。

    唇齒相依,落在沈鸞手腕的手指漸漸往下。

    裊裊纖腰,裴晏一手握住。

    沈鸞軟了腰,唇間呢喃細(xì)碎,隱約有啜泣聲漸起。

    手指環(huán)著裴晏腰身。

    倏地,一聲悶哼在耳邊落下。

    沈鸞嚇得睜開眼,濕漉漉的一雙眼睛還掛著淚珠。

    裴晏額角沁著薄汗,點(diǎn)點(diǎn)滴滴泅濕鬢角。

    沈鸞眼中驚恐不安,細(xì)細(xì)回想上一瞬自己手指碰到的地方。

    瞳孔驟緊,她直起身,目光往下,裴晏那黛青長袍早就染上血污。

    他是沐浴后來的沈鸞屋中,自然,傷口還沒來得及處理。

    先前在船上,那一匕首沒入皮rou,前幾夜為了尋沈鸞,裴晏不顧王大夫的勸阻,策馬在夜色中狂奔。

    又連著幾日不眠不休候在沈鸞榻前,傷口能好全才是怪事。

    傷疤猙獰可怖,觸目驚心。

    沈鸞紅了一雙眼睛,落在眼角的淚珠滾落在手背上:“這是……怎么弄的?”

    耳邊嗡鳴,似有喧囂聲和百姓吶喊聲,振臂高呼掩過了徐徐夜風(fēng)。

    遙遙的,眼前一晃,沈鸞好像看見裴晏高坐于馬背上,披荊斬棘朝自己奔來。

    她喃喃,嗓音落下哽咽:“是因?yàn)椤覇???/br>
    杏眸水霧彌漫,溋溋似一波秋水。

    裴晏喉結(jié)滾動,握住沈鸞后腦勺,傾身覆上。

    眼角的淚珠都落入裴晏口中。

    沈鸞擔(dān)心他傷勢,又怕不小心碰到他傷口。

    本就力量懸殊,猶豫為難,更是落在下風(fēng)。

    披在肩上的斗篷徹底落在地上,灘成一團(tuán)。

    良久,映照在屏風(fēng)上相依的身影終于分開。

    重新凈面后,沈鸞又讓人端來沐盆,手捏巾帕,親自為裴晏換藥。

    她力氣極小,纖細(xì)白皙手指抹開傷藥,細(xì)細(xì)拂在裴晏腹部。

    沈鸞俯身垂首,光影落在那光滑細(xì)膩的脖頸。

    裴晏眸色一暗,只覺得喉嚨干渴。

    搭在引枕上的手指緊握成拳,青筋暴起。

    偏偏身前的人還未曾發(fā)覺。

    沈鸞抹藥抹得細(xì)致,又怕碰著裴晏傷口,她手指輕輕,不敢用力。

    裴晏額角隱忍,再也忍不住,伸手握住沈鸞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