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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二嫁東宮在線閱讀 - 二嫁東宮 第90節(jié)

二嫁東宮 第90節(jié)

    此舉把在場的人們震懾到了。

    雁蘭身為趙弘的生母,當(dāng)即尖叫著沖上前阻攔,而一直沒動的馬玉才也被孩子牽動心神,想要有所行動,卻被侍衛(wèi)按住了。

    這細微的變化落到趙承延眼里,徹底寒了心。

    倘若是一個與他無關(guān)的嬰兒,馬玉才何至于這般焦灼?!

    雁蘭想要把趙弘搶過手,卻被趙承延一腳踹開,他憤怒地揪住她的衣領(lǐng),面目猙獰道:“這是不是馬玉才的種!你回答我!”

    雁蘭被嚇得哭哭啼啼,搖頭不承認(rèn)道:“四郎,妾身冤枉啊,妾身冤枉……”

    趙承延許是被氣瘋了,忽地咧嘴笑了起來,轉(zhuǎn)手就把趙弘塞到了馬玉才手里,指著他說道:“把這孩子摔死,你親手摔,我看著你摔?!?/br>
    雁蘭受不了尖叫出聲,“四郎你瘋了!”

    薛嬤嬤也失聲道:“郎君且三思!”

    趙承延心中已經(jīng)篤定趙弘并非他親生,冷冷地看著馬玉才道:“你摔,他是我趙四郎的孩子,你只管摔?!?/br>
    懷里的嬰兒被嬌養(yǎng)得白白胖胖,正受驚哭嚎,馬玉才猶如捧著燙手山芋,斷不敢傷他分毫。

    趙承延命令道:“你摔!”

    馬玉才哭喪著臉道:“馬某不敢。”

    趙承延陰沉道:“是不敢,還是不舍?”

    馬玉才答不出話來。

    那軟軟糯糯的孩子在懷里哭嚎,叫人憐惜,旁邊的雁蘭眼巴巴地望著他,母子連心,一臉惶恐緊張。

    趙承延看著二人,徹底疲乏了,“來人,把這孩子拿去處理了。”

    薛嬤嬤脫口道:“郎君不可!”

    趙承延不予理會,繼續(xù)道:“把這對狗男女杖斃了?!?/br>
    家奴上前把二人拽下去杖斃。

    雁蘭心有不甘,悲憤道:“四郎,妾身冤枉!妾身冤枉?。 ?/br>
    她若不喊冤還好,這一喊徹底把趙承延激怒了,壓制許久的壞脾氣瞬間爆發(fā)出來,失去理智把趙弘奪到手里,不顧他哭嚎,當(dāng)著雁蘭和馬玉才的面活活把嬰兒給摔死了!

    幾個月大的嬰兒哪經(jīng)得起這般重摔,他的頭部重重地?fù)舻降厣?,頓時頭破血流,哭嚎聲從慘烈無比逐漸轉(zhuǎn)變成了虛弱無聲。

    這一幕把在場的所有人都給震懾到了。

    雁蘭當(dāng)場發(fā)瘋,不知從哪里借來的力氣突破家奴的束縛,瘋了似的沖上前抱起地上奄奄一息的趙弘,發(fā)出崩潰的嘶吼嚎叫聲。

    馬玉才則癱軟在地,一臉蒼白。

    喪子之痛把雁蘭刺激瘋了,她抱著孩子大聲哭嚎,神志不清抱到馬玉才跟前,眼淚花花道:“三郎,弘兒在笑,你看,我們的弘兒在笑啊……”

    馬玉才不由得紅了眼眶。

    那一刻,望著面前瘋瘋癲癲的女人,他無比后悔當(dāng)初的決定。如果可以重來,他定不會這般貪婪慫恿她跟著慶王進京。

    可是沒有如果了。

    這一切,要怪就怪當(dāng)初他鬼迷心竅,同雁蘭廝混時雁父就不允二人往來,后來兩人偷偷摸摸在一起,雁蘭不慎懷了身孕。

    也是湊巧,當(dāng)時雁蘭還沒察覺自己有孕,在河邊漿洗衣裳時把受傷的慶王撿了回去,并悉心照料。

    她雖然是鄉(xiāng)野女郎,卻溫順乖巧,處處妥帖,以至于趙承延對她的印象極佳。

    后來雁蘭發(fā)現(xiàn)自己懷了身孕,找到馬玉才。

    馬玉才本就不想擔(dān)責(zé),知曉她救了一個男人,并得知那人生得威嚴(yán)氣度,似乎很有錢的樣子,當(dāng)即便出餿主意讓她去勾引慶王。

    那時雁蘭還沉靜在與馬玉才的情愛里,腦子糊涂,又害怕事情敗露被雁父責(zé)難,便稀里糊涂聽信馬玉才的誘哄蓄意引誘慶王,并給他用了□□酒。

    兩人就這么糊里糊涂地茍合到了一起,這就是為什么慶王會說她上不了臺面的意思。

    他雖然懊惱她使了手段,但后來得知雁蘭懷有身孕,還是感到欣喜,畢竟他期盼了子嗣多年不得愿。

    當(dāng)時京里頭都知崔氏無生育,哪曾想換個女人就得來了,慶王倒也沒有深究雁蘭此舉的目的,總不能讓她揣著崽流落在外,便生了帶她回京的心思。

    馬玉才把孩子的事解決了,心中暗暗高興。

    哪曾想慶王當(dāng)真財大氣粗,給了不少錢銀給雁家,他瞅著眼紅,便想借著雁蘭謀前程,于是偷偷摸摸跟著他們來了京城。

    起初雁蘭對他還有情,后來見識過京中的繁華,眼界開闊后便愈發(fā)看他不順眼。如今二人走到這般田地,也是自作自受,怨不得他人。

    雁蘭受到刺激瘋瘋癲癲,嘴里胡言亂語著在魏州跟馬玉才的曾經(jīng),聽得趙承延心如死灰。

    也不知是被氣狠了還是其他,他忽覺喉頭發(fā)甜,竟被活活氣得吐血。

    眾人大驚失色。

    薛嬤嬤連忙上前扶住他,心疼道:“快去叫大夫!快!”

    趙承延痛苦地捂住心口,指著二人道:“杖,杖斃,杖斃?!闭f罷眼前一黑,怒火攻心,被氣暈厥過去。

    第61章 失悔

    雁蘭和馬玉才被家奴強行拖下去活活杖斃。

    悲慘的哭嚎聲震得府里的仆人們噤若寒蟬, 隨著他們的嚎叫聲越來越微弱,三條人命就這么喪生在聽雪堂,令眾人唏噓不已。

    這事委實鬧得太大, 薛嬤嬤怕風(fēng)聲走漏出去,嚴(yán)令家奴們管住自己的嘴。

    而急火攻心的趙承延直到傍晚才蘇醒過來, 他睜開眼喊的第一聲是弘兒。

    薛嬤嬤見他清醒,眼眶發(fā)紅道:“郎君可醒了?”

    趙承延面無血色地望著她,喉頭苦澀, 沙啞道:“我的弘兒呢,去哪里了?”

    薛嬤嬤抹淚道:“郎君……”

    想到被自己親手摔死的孩子,趙承延徹底崩潰, 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

    當(dāng)初為了趙弘他狠心棄了結(jié)發(fā)妻子崔氏去換得他平安降生,而今卻被他活生生摔死了, 曾經(jīng)視若珍寶的孩子, 被他親手扼殺了。

    這就是一場笑話。

    趙承延哭得撕心裂肺。

    哭自己為了那個野種毀了自己的婚姻家庭,更哭自己那么歡喜著他的降臨, 卻如噩夢一般給他帶來了致命打擊。

    曾有多歡喜,現(xiàn)在就有多痛恨。

    他恨透了雁蘭和馬玉才,倘若他們沒有事敗, 就這么哄著他也好。

    可是人心貪婪,他容忍不下這滔天的罪惡,皆是因為為了雁蘭母子失去得太多, 曾經(jīng)相守了七年的原配,被他迷失丟掉,如今回想起來, 方才痛徹心扉。

    恨得刻骨。

    趙承延一生只哭過兩回, 一次是生母燕氏去世, 還有一次便是這回。

    燕氏的去世令他感受到了依靠坍塌,而摔死趙弘則令他的精神支柱坍塌。

    一個是生他的,另一個是他生的。

    至少曾經(jīng)是這么認(rèn)為。

    他多想把那個孩子留在身邊,他真的很喜歡他,喜歡看他笑,看他咿咿呀呀,愿意傾盡一切去庇護他長大。

    那個在世上唯一與他有血脈相連的親人,他視若珍寶的至親啊,結(jié)果卻告訴他,是別人的野種。

    沒有哪個男人能忍受得了這種奇恥大辱,更何況是他趙承延,從小金尊玉貴長大的親王。

    曾經(jīng)那么心愛的寶貝疙瘩到頭來卻成為了他的恥辱。

    看到趙弘,就猶如看到自己被人算計的狼狽與愚蠢,滑稽的是他的父母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往來了一年。

    倘若二人別那么貪婪,早早斷絕關(guān)系別讓他發(fā)現(xiàn),背上這個鍋他也認(rèn)了。

    遺憾的是人心可憎,人心險惡。

    晚上趙承延水米未進,就那么躺在床上不言不語,身心都受到了巨大的打擊。

    薛嬤嬤瞧得心焦,卻束手無策。

    她不禁有些后悔自己刨根問底,原以為只是一些牽扯,哪曉得竟鬧到無法收場的地步,一時也不知是什么心情。

    主仆二人相對無言。

    翌日趙承延告了病假,他仿佛被抽去了靈魂,失魂落魄地來到趙弘曾經(jīng)住過的廂房,里頭還放著趙弘的物什未曾動過。

    趙承延坐到凳子上,望著空蕩蕩的搖籃,緩緩伸手放到搖籃上,仿佛那孩子還在一般,想到曾經(jīng)沖他咿咿呀呀的趙弘,再也止不住淚流滿面。

    他是真真切切地傷了心,曾經(jīng)那么疼愛的弘兒,卻無法容忍下。

    他沒法違背良心把趙弘活著留下來,只要趙弘活著一日,便令他難堪一日。

    那是活生生的恥辱,釘入到骨子里的荒唐笑話。

    他會受世人恥笑,一輩子抬不起頭。

    曾經(jīng)那么愛面子的一個人,偏偏鬧下這么大一場笑話來,在某一瞬間,趙承延不由得萬念俱灰,感到了徹骨的孤獨。

    如果當(dāng)初不那么執(zhí)著,應(yīng)允了崔氏從皇族宗室里認(rèn)領(lǐng)一個趙家的孩子養(yǎng)在膝下教導(dǎo),或許他們的婚姻還能維持,他亦或許不會像現(xiàn)在這般難堪,面臨尷尬處境。

    孩子沒了,妻子也沒了,家不成家,就只剩下他孤身一人,守著這偌大的家業(yè),沒有一點頭緒,也沒有一點精神上的慰藉與依靠。

    想到這里,趙承延更是追悔莫及。

    心中彷徨,有許多話想對人傾訴,卻連個聽他說話的人都沒有。他獨自在屋里坐了許久,而后去了瑤光園。

    那個院子曾是崔氏居住過的地方,自她離開慶王府后,便一直被空置下來,里頭的所有擺設(shè)都不曾動過,跟她離去時一模一樣。

    當(dāng)初崔氏才進府時嫌棄院子不夠好,親自動手把一草一木打造出來,處處講究,精細得堪比御花園了。

    趙承延孤零零地站在院子里,時下開春,里頭綠植復(fù)蘇,抽枝發(fā)芽,一片生機勃發(fā),只是曾經(jīng)在這里等待他的人已經(jīng)不再了。

    他默默地望著窗外那棵由崔氏親手種下的玉蘭樹,她喜愛玉蘭,愛它的白玉孤高。若是往日,每當(dāng)他下值回來,她總會出來接迎,給他的永遠都是溫柔笑意。

    她仿佛沒有脾氣,無論何時都是一副好言好語的樣子。

    那曾是他的結(jié)發(fā)妻子,少年時與他結(jié)伴而來的女郎,身邊最親近的陪伴,本以為能走一輩子,哪曾想半道上被他弄丟了。

    想到那天他跪著求崔氏和離,趙承延心中就悔恨不已。他太在乎那個孩子,以至于他的分量超過了原配,幾乎被雁蘭拿捏得死死的。